第174章 猝不及防
窗外飘落片片雪花，掉落在冬天的树枝上，堆砌成一株株美丽洁白的树，大地白茫茫一片，有的雪花掉落在窗台，结成硬邦邦的冰凌。撒梦虎在屋内向着火，倒也感觉不出外界的寒冷，这样的时刻，大莽山的雪应该更厚了吧？离开他们也是月余，这大雪封山的，梦虎铁定大莽山上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等玉玺从成都把朱小姐母亲的灵柩运回来，他便将朱大人的灵柩一同运往丹阳。看这情形，白大人的病情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他向着火，病榻上的白大人一会翻身，一会卷缩着*着，状态好些的时候，他给撒梦虎讲这个寨子里古老的故事，包括他们白家的发家史。
“你知道吗？梦虎，玉玺不是我亲生的！”
撒梦虎刚要把花生米吞下，白大人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拍打在他的脑勺。他吞吞吐吐地说着不利索的话：“怎、怎么可能？”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当初也不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相信，玉玺这孩子是你娘亲和你爹爹亲生的，你有没发现，玉玺的眉宇间、举手投足间哪一样像我，我自己也知道自己长的猥琐，很长一段时间，我过着不开心的日子，梦虎，你知道为什么吗？”
梦虎点点头，旋即，摇摇头，这日子过得越来越迷糊了。白家庄的往事还能更丰富一点吗？他努力想象着白玉玺的样子，风流倜傥的身姿，言谈不俗的儒雅公子，脸型、轮廓、身姿确实像极了爹爹和继母的影子，甚至一度超越他的仪表。撒梦虎虽然不是嫉妒白玉玺的长相，经白大人这一提醒，甭说，还真有十二分的神似。他能说什么，诋毁自己的爹爹跟继母，可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是真的深厚啊，这样的年纪还停留在你侬我侬，实属难得，撒梦虎怎么可能会仅仅听信白大人一句两句就动摇了心思呢？
“我讲给你听，也是希望你不要记在心上，我的日子不多了，想起玉玺这孩子，以前的我，对他关心不够，造成我们父子之间的隔阂，呃，梦虎，我希望你不要让玉玺晓得他的身世，他永远是白家的后代，是老祖母的乖孙子，你答应我，不要告诉他啊？”
“我答应您！”梦虎握着白大人因激动而略感温暖的手。
“谢谢你，梦虎，我要早些年明白一些道理，我才不会遭受这样的报应的。梦虎，我这是罪有应得。我现在，最想见的人，是玉玺，玉玺，我想你了。”白大人的眼角流出一行清泪，滴落在干枯的手背上，他是真的认真忏悔了吧，想起玉玺小时候，他抱着他、也逗他，把他当马骑，他举高高，玉玺乐得大笑，夫人一旁却担惊受怕......那样的日子，其实也是很温馨的啊，如今，这样的日子是早就回不去的了，白大人感到十分的惋惜。
“梦虎，我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可是，你却要对我失望了。”
“没有，哪有的事，一个人，难免在年前的时候，在血气方刚的时候做过一些混账的事情，都能理解的--”
“不，你理解不了，因为，你不是我，我确实做了许多混账的事情，甚至，是罪恶滔天，有些事情，你和你爹都不清楚，我就要告诉你了，我不告诉你，你们还蒙在鼓里，那样做，我走后，恐怕真的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但是呢，我说出来，又恐怕你们接受不了。”
“你讲吧，无论什么样的后果，我相信，以我目前的阅历，我都能够承受。”
“好，真乃大丈夫。梦虎，现在你已经明白了，玉玺不是我的亲身，那么，作为一个还算年轻的男人，他的心胸不够开阔，他就会想要一些报复和惩罚。我，当时就是那么的心胸狭窄。”
“我能理解你当时的感受，又得人承受力强一点，可能就把一些看似困难重重的问题给化解掉或者轻松地若无其事地解决掉......”
“我知道，但是，梦虎，我就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啊，我嫉妒、我恨你爹。”
“为什么啊，夫人作为我爹的媵妾，和爹睡觉是很正常的啊？你当时也应该意识到，所以才会娶她的吧？”
“是啊，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所以说，我的心胸不够开阔，你娘是怀着玉玺嫁到我白家的，我和你爹的关系那么铁他居然瞒着我，当时，也可以退婚的呀？从这件事情上，我对你爹的看法完全逆转，也就是说，我完全没有办法去相信你爹了，他的做法令我作呕，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报复他、打击他。”
“或许，爹爹当时也不知道夫人怀了玉玺啊？”
“有这个可能，这就是当时的我太冲动，因为，你娘温文尔雅，富贵迷人，以她的心高气傲，她是不轻易会让你爹改变主意的，你知道吗？已经作为媵妾陪嫁给你爹，再转手改嫁，本身就是对她的不公平，所以，她没有祈求你爹回心转意，也许，当时也是意气用事吧，但是，我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你娘对你爹的感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你娘深深地爱着你爹，你爹就是个榆木疙瘩，他根本就不知道。”
“想来，大家都是不容易的啊，白大人，你是怎样报复我爹的呢？”
“梦虎，其实，我这人胆子也还是挺小的，而且，我觉得吧，我的内心身处还是善良的，至少，没有泯灭人性。当年，我和妹妹白三娘因为爹娘的遗产而有些不愉快，她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事情所有人都失望，要知道，其实，白三娘对你爹也是怀着爱恋的，你不知道，你爹年轻的时候长得有多英俊，后来，你爹娶了你过世的娘，白三娘是个醋坛子，一气之下，就嫁给了你爹的结拜兄弟，当年的西南四杰之一。本以为大家各自有了家庭会过得相安无事，我也是听信了三娘的谗言，所以，才做了对不起你们撒家的事情啊。”白大人想要起来，梦虎扶住他，白大人扑通一声便跪在梦虎身前，吓得梦虎急忙拉他起来。
“梦虎，请您饶恕我的罪行，是白三娘蹿唆我放火烧你全家，是我做的啊，我才是幕后指使，我罪该万死啊，我真该死！”白大人声嘶俱裂，“一旦怒火冲天，就会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撒梦虎听到这样的消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居无定所，想起小时候，贤德良善的母亲就那样香消玉损，他感到这一切都太不值当了，而，这根源，却是眼前这个干瘪的老头所为，他攥紧拳头，他恨啊，恨的不得了，只需要一拳，这个干瘪的老头就会彻底的灵魂出窍。可是，他眼圈红着，声音哽咽着，他不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动粗，他隐忍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帮凶是谁？”
“除了白三娘，真正下手的是李琛，那一年，白三娘刚好失去丈夫，她和李琛的关系暧昧，李琛也听她的话，后来，就发生了不愉快......”
“他们那样做，你给了什么好处？”
“当然是答应把白家庄一半的财产给他们，可是，后来李琛变卦，他们想要更多，白三娘也跟着讨厌我，后来我们也有十多年不来往，最后，就发生了白三娘绑架玉玺，引我去峥嵘山庄的事情......”
撒梦虎听得心痛，这令人胆战心情的事情，如今，白大人却自圆其说的这样平静，卷入他们之间的恩怨，搭上了一家人的幸福，难道，这真的是宿命？
“梦虎，之所以我要说给你听，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们有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权利，我能够说出来，就没打算活下去，我这就快死掉的贱命，随便你怎么处置。”
“白大人，你真的不害臊。后来，为什么又良心发现？但是，你还是心有不甘，一直都想置我于死地啊？我爹娘的大好日子，你唆使祝七毒害我全家，有这回事没有？”撒梦虎怒睁着双眼，眼前这个人，他真是恨之入骨，却又无能为力。
“梦虎，我知道我没有为你们做过好事，但是，收留梦彤是我安排的，让你爹和你哥哥去轰轰山也是我安排的，当年，唯独一直没有找到你......甚至，安排你去轰轰山结识你爹，引他下山，也是我的主意......”
“你、你、我真的无法说你了，你是人、是鬼、是天使？你、你他妈究竟是啥子样子的人啊？”撒梦虎说完，头也不回地跑掉了。他不知道要走向哪里，只觉得内心憋着一团大火，他无法忍受，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他才会觉得少收点痛楚，这样的痛苦体验，他一个人知晓就行了，没必要让更多的人来担负着沉重的痛苦，他隐隐感觉爹爹貌似知道些什么，这就是为什么爹爹一直不主张他主动寻仇的举动，原来，爹爹什么都清楚，他是以他那博大的胸怀来关心保护着全家人啊，爹爹才是最可怜的人。撒梦虎想到这，就快踏出白家庄的腿便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