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鬼之音
相比之前,别墅并无大的变化,许宅只有一栋三层欧式洋楼,前面是庭院,后面是楔园。
凭着记忆,徐庭意走到别墅的后面。在花园的一个水池边,她拧开水龙头,凉水拍在脸上,顿时清醒了许多。
夏夜的晚上,花园里不乏虫蝉鸣叫,相比于前面庭院,这里安静了许多。
在洋楼的侧墙边待了一会,正要走时,徐庭意听见刺耳的玻璃破碎声,从书房传来。
徐庭意的舅舅许峰仪当初将书房选择在一楼的东边,就是因为窗外就是花园,视野颇佳。
“你···想怎么样?之前不是给过你钱了,你还要!!!”许峰仪的声音怒不可止。
“我跟你说,这是最后一次···”
“你要是敢对外透露一个字···”许峰仪拖长了声音,威胁道:“不用我动手,那帮人也会收拾你的。”
房间里只有许峰仪一个人的声音,并无其他,显然他是在打电话,他应该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里。
过了一会儿,许峰仪的语气显然与之前不同,一番毕恭毕敬。
他的声音压低许多,徐庭意听的不太清楚,但是隐约她听到父亲“徐长风”的名字,她很好奇讲话的内容。
徐庭意猫着腰,小心靠近书房的窗台,她甚至闻到飘出来的烟味,心里却异常不安。
“···怪只能怪当初老爷子偏心,这么大的一个公司交给他一个外人像话吗?我许峰仪堂堂一个董事长的儿子,在他徐长风手下像狗奴才一样干了十来年···”
说起这一点,徐庭意也知道,父亲生前经营的公司是外公留下的。从母亲的口中她得知,之所以让父亲接管,是因为舅舅许峰仪当初急于求成,私自动用公司款项去投资。结果遭遇泡沫经济,钱都打了水漂,造成一大项目资金周转不足。
当时公司危如累卵,外公被气到住院,父亲想尽一切办法,缩减开支,贷款资金才平息风波,而当时的许峰仪还在澳门狂赌博,妄想填补空洞。出院后的外公对唯一的儿子心灰意冷,临终前把公司托付给徐长风。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除掉徐长风是我早晚要干的事,”许峰仪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般,一字一字的刻在徐庭意的耳朵里,“真是可惜了我那个妹妹,那天偏好也在那辆车上···”
“对了,我倒是不担心他那个没用的女儿,被她姑带走后,至今没回来···”
“对,她手里还有点公司股份···就算她知道,也威胁不到我···”
“···那个人你处置吧”
“···”
徐庭意耳朵里一遍遍回响着许峰仪的话。
她直起腰觉得头晕目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眼前各种画面在旋转,交替,重叠,白色死寂的病房,黑色沉闷的追悼会,彩色飘带的花圈,灰色阴雨的墓园···
耳边各种声音在嗡嗡作响,医院仪器的声音,哭声,哀乐声,议论声···
她用指甲紧紧抠着手上的肉,青白的手指渗出血迹,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清醒自己。
仅有的意识告诉自己她要离开许宅。
她拼命伪装自己不让别人看出异样,直到走出许宅的大门。
“ 刚才跟我跳舞那女孩,你认识吗?”站在许怀秋旁边的白泽木漫不经心的问道。
“怎么,你看上她了?”许怀秋眯了眯眼睛:“啧啧···难得我们白泽木看顺眼的。莫非···大艺术家不久也要fall in love?”
“感兴趣而已···”白泽木也不恼,唇边露出一抹笑意:“许怀秋,上次看上的画还想不想要了?”
那副晚秋枫叶林的油画,层林尽染,说不出来的静谧和自然。也和自己的名字有关,许怀秋看了第一眼,就真真喜欢了。
在商言商,许怀秋一向如此。这套在白泽木那行不通,他不愿卖的作品,再高价钱也不为所动。
许怀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先说好,那幅画我要定了···”
“自然~”白泽轻吐出俩个字。
“你还真是问对人了,”许怀秋顿了顿:“她呀,是我小姨家的女儿,很久没联系了。最近才得知她在T市,具体的晚些发给你吧。”
“人呢?”
“走了一会吧,说累了想早点回去,非不让我送她···”许怀秋抿一口酒:“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从许怀秋旁边走过一个人,停顿片刻,然后走开。
许宅因为远离市区,到公路,还有一段小路要走。
出了许宅的徐庭意,走的飞快,像是身后有鬼在追赶她一样。
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天知道,刚才许怀秋说要送她时,她几乎脱口而出:“不!”
许怀秋愣了一下,徐庭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她努力调整呼吸,让语调听上去不那么奇怪:“喝了点酒,正好走走吹吹风···”
她恨许峰仪,他不是人!徐庭意身体抑制不住的颤动,她咬着嘴唇,一丝腥咸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所以面对许家人,她做不到平心静气,包括许怀秋。
她跑了俩步,没留意脚下的坑,一个重心不稳,重重的甩在地上。
徐庭意之前听说过,一个人的手指在被外力突然的斩断,在当时是感觉不到痛楚的,痛楚是在过了一会后,当神志慢慢清晰时,才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来势凶猛的扑向敏感的痛觉神经。
所以在她得知当初父母的死,是许峰仪所为时,除了震惊就是恨!
在身体的疼痛袭来时,心痛也苏醒过来,像一张密实的大网漫天铺地的席卷而来。
之前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许家人对她一直刻意的冷漠,为什么徐傲梅带她走,许峰仪没有阻拦···他在心里巴不得她走呢,越远越好!
徐庭意静静的坐在地上,任由泪水肆意横流。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留意,一辆车从她旁边驶过,停下,从车里走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