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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屠戮

    看来月铭笙现在,还蒙在鼓里。他应该是被李修音和子衿姑娘摆了一道,谢景迟心中哀嚎,自己这次真是太冤了,既然大概已经猜到了,谢景迟又想,如果月铭笙知道了自己就是正主,是不是就不用再受这样的罪过了。

    月铭笙自然是没有想到,现在绑在木桩子上的人就是谢景迟,仍旧有些阴狠地瞧着谢景迟包扎好的伤口,思忖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谢景迟心里有了打算,于是强忍着痛感,动了动身子,试图闹出一些动静来。月铭笙也是顺理成章地被谢景迟搞出的动静吸引到了,抬眼看了看谢景迟,道:“当初接下这份儿活的时候,你可是说,什么都能做,怎么如今想要反悔了?你可知道,在本皇子面前反悔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下场?”

    谢景迟摇了摇头,支吾着发出声音。先前那个大夫给自己喝得药里,似乎添了些润嗓功效的药物,如今谢景迟昏昏沉沉睡了一觉起来之后,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虽然说话可能还不大清楚,但比起之前的干涩疼痛来说,要好上了许多,也能发出一些较为清晰的音节了。月铭笙有些疑惑地看着谢景迟,又开口道:“你有话要对本皇子说?”

    听到了询问,谢景迟点了点头,心想着月铭笙总不会连话都不让自己说。

    月铭笙抬了抬手,示意周围的侍卫把谢景迟封口的布条取下来。侍卫上前解开了布条,谢景迟先是喘了口气,而后有些凄然地说:“是我……”

    月铭笙有些疑惑地侧了侧头。谢景迟现在嗓子嘶哑,嗓音与之前自然是大不相同了,因而月铭笙不大明白谢景迟这话是什么意思,谢景迟开口之后,也是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嗓音,是没办法分辨出是否是真正的谢景迟的,于是又补了一句说:“你说你不会杀我的。”

    “本皇子自然不会杀你。”月铭笙蓦然笑了一下道,“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原来是要求本皇子饶你一命,你大可放心,既然答应了让你活着,自然会顾惜着留着你的性命,等到了结之后,还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逍遥度日。”

    谢景迟有些着急地说:“我……我是谢景迟啊!”

    月铭笙的瞳孔骤然收缩,冷声道:“你说你是谁?”

    “我是真的谢景迟啊!是谢晚娘!”谢景迟慌忙说着,一边想着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作证自己的身份的,大脑迅速运转起来,然后突然想到了一点,忙就看着月铭笙道,“梨花……你以为我喜欢梨花的!”

    谢景迟如今身子十分虚弱,说话也少了些许底气,气息孱弱,声音嘶哑,每一句话都似乎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句一般。月铭笙听到梨花两个字的时候,盯紧了谢景迟,抬起手落在了谢景迟的脸上。随后,月铭笙在谢景迟的脸侧摩梭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人皮面具的踪迹——这个人,莫非当真是谢景迟?!

    “松绑!”月铭笙厉声喝道。

    周围的侍卫不明所以,动作慢了一些,月铭笙再度冷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让你们松绑!都不想活了吗?!”

    侍卫慌忙上前去给谢景迟松绑,如今的谢景迟,哪里能站得住,在侍卫松开绑住谢景迟身子的绳子的一瞬间,谢景迟便是虚弱地前倾过去,马上就要摔倒在地。月铭笙动作轻柔地抱住了谢景迟,将人横抱了起来,也不顾着城楼下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边的动静,火急火燎地抱着人就下了城楼。

    ···

    “报!”一名寰军将士在看到城楼上的异样之后,急忙跑到了主帐之前,跪在帐外疾声说着,“启禀将军、王爷,温胥城楼上有异样!”

    林煜立刻便是说道:“进来。”

    将士走入帐中,跪在营帐中间,低头抱拳说道:“刚刚末将奉命监视着城楼之上的情况,突然发现有人走上了城楼,原以为是换班的侍卫,后来发现来的那人,将绑在木桩上的女子抱走了。现在温胥城楼之上,只剩下了值班的守军!”

    “你说什么?”林煜有些奇怪,转头看向了姬无涯。

    姬无涯问道:“你可看清楚那人穿的什么衣裳?”

    “这……城楼上灯火不多,看不清楚。”将士有些歉意地说着,随后突然又道,“但是那人似是身居高位,城上的人都是向他行礼,他在那女子面前站了一会儿之后,便是有侍卫上前去给那女子松了绑,随后这人就把人抱走了。”

    姬无涯眯起了眼眸,道:“想必就是月铭笙了,他又想出了什么法子?”

    “我算了一下。”林煜迟疑了一下后说道,“从今晨到我们杀了第二批禺氏百姓,她一共挨了整整二十四刀,正常人挨这么多刀,也是要失血休克的,如果没有及时救治,可能很快就不行了。是不是月铭笙听了侍卫的禀报,说人快要死了,所以才上来查看一番,随后就把人带走了?”

    姬无涯摇了摇头说:“不会,如果是你说的情况,月铭笙大可以让大夫上城楼给人吊着命,最多也就是派人去把人带下城楼救治。”又怎么会亲自上城楼,又亲自把人抱下城楼呢?除非……

    “林将军。”姬无涯转头看向林煜,“我年纪略轻,不知谢太傅早年,可有去过禺氏?”

    “这……好像是去过的。”林煜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不大确定地回答说,“只是……也不知道确切时间了。如果要说……谢太傅应当是带着*去过禺氏一次,那时是阖家前去,王爷是怀疑……?”

    姬无涯对着帐中的那个将士挥了挥手说:“你做的不错,下去吧。”

    将士心知之后王爷和将军要说一些不方便别人听的话,便也乖巧地退了下去。看人离开之后,姬无涯却是叹道:“怕是,就是那时谢景迟与月铭笙相识。将军可记得,月铭笙是给谢景迟送过新婚贺礼的。如果……如果月铭笙对她有所肖想的话——”

    “你是说,月铭笙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所以才会——但是如果当真如你的猜想所说,他又怎么会将人推上城楼,那二十四刀,可是刀刀剜肉的!非是常人所能承受的痛苦啊!”林煜无法理解,姬无涯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没有办法相信这个论调。

    姬无涯摇了摇头说:“如果,月铭笙手中不止有一个‘谢景迟’呢?结果他把一个真正的谢景迟推了出来,然后发现自己推错人了,继而匆匆赶到城楼上把人带走……”

    林煜蹙眉道:“这也不是不可能。”

    姬无涯笑道:“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些禺氏的百姓,就不用再留着了。”

    林煜当即明白了姬无涯的意思,原本留着那些禺氏的百姓,是为了给月铭笙一个震慑,现在如果姬无涯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就说明,月铭笙不会对手上的人质动手,而姬无涯这边就可以无所忌惮了。那么先前定下的计划,自然可以提前实行。现在将那些禺氏百姓尽数抹杀了,等到明天一早,依然可以沉尸相思河。随后派遣人去散步谣言,接着就可以等着坐收成效了。

    但是这样还是太过残忍了,林煜再度说了一句:“明日攻城,自然会有不少敌军的尸首,一定要杀了那些禺氏百姓吗?”

    “他们必须要死。”姬无涯低声道,“因为战争而死去的将士,会被视为忠烈之士。但是因为月铭笙的诡计而死的百姓,则是一场权谋的无辜牺牲品。后者的尸体,才能引发众怒。等到明天攻城之后,那些战场上的敌军尸首,也可以丢入相思河中,让尸体顺着河水漂去下游。”

    姬无涯说完之后,林煜长叹一声道:“便就如你所说的办吧。我还是老了,顾虑有那么多,你们年轻人,终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和妇人之仁。”

    “将军是仁慈而已。”姬无涯微微笑了笑。

    等之后,姬无涯将杀人的命令传下去的时候,将士们明显有些不大理解,但很快便是依照命令行事。军营之中,在深夜发生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戮,有很多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就交代了性命。一时之间,关押百姓的地方血流成河。

    天边亮起了一丝鱼肚白,惨白的天光落在那些汇聚着无数人鲜血的土地上,血液之多,竟是至今还有些许未曾凝固。一小队人马拖拉着尸首,将那些尸首向相思河运去。林牧染早起之后,嗅到了一丝飘荡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跑到关押禺氏百姓的地方,看到了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

    很快,林煜派人找到了林牧染,林牧染气得发抖,指着林煜说道:“为什么他们被圈杀在这里!禺氏那边不是已经停手了吗!为什么这些人还要死?!”

    林煜叹道:“牧染,你听话回十南城去吧。”

    林牧染仍旧质问道:“他们为什么还要死?为什么?”

    姬无涯颇为淡然地走了出来,然后看向林牧染的眼睛,低声说道:“从他们被抓捕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们必须要死。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远比死去这么一些百姓要残酷的多。你想上战场,就要清楚这一点。而事实是,你确实不适合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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