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下第一楼

    夕阳西下，晚霞绚烂了半边天，月牙弯弯浅浅的印在了枝头，繁忙的一天在清凉的晚风中化成缕缕炊烟，布庄钱庄胭脂水粉店全都打了烊，巷口的酒字高高挑起，顺着人流，走过四方街，拐过京城最大的当铺，平安巷巷尾桃花江畔青瓦白墙的大宅子便是近日来名动京城的青楼-兰桂坊。

    当天空褪去了最后一抹金色，天空如蓝宝石般闪耀，星光璀璨的不只是天幕，还有这灯火通明的蓝颜。

    兰桂坊统共三层，前院是个四面楼，围着桃花江引进的一亩方塘，那江水绕着假山亭子不系舟，九曲十八弯又流进桃花江，流水辉映着高高挑起的灯笼，波光粼粼，雅不可言。一楼是大堂，二楼三楼是隔好的主题雅间，共有24间，各有特色，各具风情。

    “今是初一，蓝姑娘一定会来吧？”人生鼎沸的大堂里，有人扯住了伙计的袖口问。

    不等伙计回答，旁边桌的酗子回答“你外地来的吧？今儿个你有眼福了，等着吧！”

    伙计嘿嘿一笑，扭头就走了。

    “你说今天蓝姑娘会表演什么呢？”“不知道啊！”“上月初一的舞，真好看，你说今天

    会不会再跳一遍？”……兰桂坊重新开业的第一天，张灯结彩，大门口铺满红地毯，各式鲜花摆满院子，长长的大标语醒目的写着，免费酬宾，大门敞开，来回走动的丫头手上托着托盘，红布上一排排盈盈玉色的酒杯，好不雅致，月未明时，便听到三两声琵琶，零零散散，曲不成曲，却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叮当当，听着好不惬意。走过路过的路人，忍不住总会驻足观望，花香酒香没一会便吸引了一波客人，夜半昏时，兰桂坊便人头攒动，除却路过的宾客闻声而来，一早就特意通知的老主顾也陆续抵达。妆容精致的女伴们早早在边上侯场，随着音乐陆续踩着节奏入了场，清新的曲调，雅致的服饰，轻歌曼舞间，赢得一声又一声的叫好，眼看就要登场，嫣然绕到了正堂，正打算上楼，预备从三楼正中间的雅间吊着威亚飞天而下，惊艳全场，却在一楼看到门口看门的小厮与人有争执，二话不说便往门口走去，“怎么了？”看到盛装的嫣然，小厮忙毕恭毕敬的回答，“小姐，这老乞丐非得进去。”衣衫褴褛的老汉面不改色的看向嫣然，“既然是开门做生意，免费酬宾，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嫣然不急不恼，忘着老乞丐坚定的眼神，看着应该是个正常人，这乞丐逛青楼，一来为色，二来为白吃白喝，“给些钱吧！”嫣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小厮鄙夷的瞧了眼老乞丐，正要掏钱，老乞丐忙说，“我不要，我就是要进去。”看着这么个执拗的老头，早过了血气方刚的时候，自己站在他面前，也未见老头垂涎之色，不觉好气又好笑，“里边有什么吸引你的？”“好酒，好曲。”回答令嫣然一震，细细打量了老头一眼，虽然衣裳破烂，头发花白，却也掩饰不了身上的傲气，回头望了望小厮，轻轻点了点头，便迈步而去。当最后一曲的笛声箫声响起，清亮的女声从天际婉转，一位仙子从天而降，淡蓝色纱裙裹身，外罩白色长衫，拽地的裙摆上金银丝线绣着花团锦簇，立体的绢纱蝴蝶抖动着翅膀翩翩欲飞，鬓上只插了金色牡丹步摇，细长的金色流苏缀着数只活灵活现的宣蝶，与裙摆相得溢章，乌丝和蝴蝶在风里轻舞飞扬，舞出了最自然的一道风景。屏佐吸的众人忘记了眨眼睛，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画面。直到一曲结束，嫣然缓缓向前，轻轻的福了个礼，向大家致谢，台下才响起了雷鸣般的喝彩声。第二天，大街小巷便盛传，京城第一美，天下第一曲，尽在兰桂坊。一夜之间，兰桂坊的名气便如日中天。

    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夜色渐浓，小星星满天闪耀，灯火通明的蓝颜突然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大伙倒抽了一口冷气，面面相觑，随即恍然大悟。包间里，黑衣男子眼色一凝，黑眸锐利如刀，下意识的握住了佩在腰间的剑柄。同座的男子眉毛不动声色，品着杯中的碧螺春。只隐约听到流水的滴答声渐渐清晰明了，轻轻脆脆的落在心底，缓缓的打着节奏，一束光亮起，顺着光束只见一群鸭子在水里悠游自在的打着转，白色的羽毛映着波光点点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渐渐隐入荷叶…里……七曲桥的尽头款款走来两个身影，一袭白袍的男子撑着油纸伞，伞下的妙龄女孩巧笑嫣然，天空突然小雪飞舞，轻灵的雪花飘逸的打着转，女孩推开伞，欣喜的捧着雪花，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巧笑嫣然，不系舟上，蓝色的倩影背对着主楼，轻声低唱……大雪纷飞，白袍男子举着女孩旋转再旋转，浓浓的幸福洋溢在空气里的每一次呼吸。突然从天而降仙女般的8名姑娘，白色的裙角飞扬，飞天般妖娆妩媚，纷纷落在男女主人公之间，硬生生将两人分开再分开，紧握的双手渐行渐远，隔着人海，远远的指着对方的方向，八位姑娘在中间舞姿撩人，可大伙都被男女主人公绝望的指尖吸引着，牵绊着，揪心着。灯光暗了下去，在寂静的黑色里，只有呼吸的声音，还有蓝姑娘轻灵的歌声。灯光再亮起的时候，七孔桥上只剩盛装的女主角，凛冽的大红色拽地长裙，头安金步摇，耳系明月铛，款款走来，立定，漫天的玫瑰花瓣雨里，女孩紧闭了双眼，无声的流下了眼泪，灼伤了每一位看客的眼睛。沉寂，沉寂，依旧沉寂…雷鸣般的掌声不约而同的响起。徐妈妈老早在不系舟边上候着，听到掌声响起，赶紧喜笑颜开的来到不系舟边上，一边伸手搀扶蓝姑娘，一边不忘道喜：恭喜蓝姑娘，又是一个满堂彩！蓝姑娘提了提裙角，小心翼翼的伸手扶着卓妈妈下了船，轻轻扯了下嘴角，轻声道：同样也恭喜卓妈妈。托蓝姑娘的福。

    这就是兰桂坊与众不同的地方，同样歌舞升平，却媚而不俗，别具一格的同时，字里行间无不透着雅致与玲珑，更是千金难求。惹得无论是风流雅士还是名流权贵都有口皆碑，众人称道的结果就是兰桂坊消费比其它青楼高出数倍，即便如此，还是一票难求。

    “蓝姑娘，五爷来了。”丁管家低声说。

    “好。”蓝姑娘点了点头，便穿过回廊朝主楼走去，管家和丫鬟紧随其后。

    来到三楼最边上的雅间，门口站着的小厮立马敲了两下门框，轻轻推开了门，“蓝姑娘，请。”

    “五爷。”嫣然迈进屋里，未点灯，借着窗外屋檐挑起的灯笼和如水的月色，只看到白色欣长的背影一语不发，说不出的孤寂和落寞，静静站了会，忍不住轻轻唤了声。

    “好曲，看来兰桂坊的门槛又得踏破了。”

    “五爷，兰桂坊的门槛可是上好的木材，耐磨。”嫣然浅笑，“要不，我领您去瞧瞧？”

    “那可真得好好瞧瞧！”五爷一本正经的回道。

    嫣然忍俊不禁，两人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