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四皇子
嫣然回到前院的时候，宴席正要开始，大伙已经落了座，嫣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寻到了母亲，依着母亲落了座。月娘隔着两张台子，看着嫣然也没吱声。嫣然自动过滤掉那时不时投注到身上的目光，只顾着吃眼前的菜，酒酿元宵不错。用完了宴席，少不了又是一阵客套，便各自散了。龚夫人和嫣然坐着马车离开了王大人家，马车在龚府的大门停下，刚下马车，嫣然便小声的交代了碧云几句话。今日去贺寿，为了体面，各府的小姐丫头都精心打扮了，碧云也特意穿了件全新鹅黄色的襦裙，打扮得甚是鲜亮，一回到春暖阁，换了身半旧的衣裳，卸了头上的朱钗，退了手上的镯子，碧云便悄悄出了府。
回来的时候，喜滋滋的告诉嫣然一切都安排妥当。
日暮时分，嫣然换了身天青色的长衫，用一根毫无装饰的白玉簪子盘了发，脸上脂粉未施，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翩翩的公子哥，携了同是一身男装扮相的碧云从侧门出了府。
“明日你打听打听，这闹市区可有出兑的店铺，不需要太大，但是越热闹越好，最好就是在类似于锦绣坊，通宝斋边上，要方便停车。”嫣然不紧不慢的说。
碧云疑惑的望着小姐，偏着头开口问：“小姐，我们要店铺干什么呀?租店铺那可得一大笔银子。”
嫣然抬手敲了下碧云的脑袋，“叫公子。别问这么多，回头你就知道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哪有不用钱的买卖。你尽管打听，告诉我就成。”
碧云赶忙卖乖的答应：“是，公子。”
两人说说笑笑便到了兰桂坊，还是上回的小门，进了院子，嫣然便问安子：“五爷呢？”
“书房呢！姐姐现在可是要过去？”安子一马当先，就要在前面引路。
嫣然不禁好笑，赶忙说：“不着急，先去厨房，你去把卓姨喊来。”
没一会，卓姨便领了两丫头过来，一个圆圆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被晒得黝黑，估计平日在地里没少干活，大手大脚的，胆子也大，偷偷打量嫣然。一个个子稍矮，瘦瘦弱弱，头发暗黄，怯怯的低着头。
嫣然早从碧云口中了解到，卓姨新买了两个穷人家的孩子，12，13的年纪，相貌不怎么样，干活却是一把能手。一到兰桂坊，便拼了命干活，洗衣擦地劈材，凡是看到的活就抢着干，生怕卓姨把她们转手卖走。也难怪，原本以为父母把自己卖给了青楼，等待自己的不是十八层暗无天日的地狱，也该是毫无尊严的苦难，可谁料到，非但没有自己担心的事情发生，卓姨待自己客气有加，添置了新衣裳，新鞋子，也只交代了往后只负责厨房的事情，只需要把分内的事情做好就成。
两丫头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的半天问不出一句整话。
卓姨仿佛看透了她们的心思，似笑非笑的只留下了一句话：“你们还想接客啊，想都别想。这可是天下第一楼！干好活就成！”
拨得云开见月明，两个丫头商量好似的努力的干活。累并快乐着。
卓姨指着大眼睛的丫头说，“这是黑妞，这是三儿。”
嫣然本就是个心软的人，一听这名字，不禁一阵心酸。穷人家的丫头，就连取名字都不费心思，可见地位该如何不堪，否则也不至于亲生孩子说卖就卖了。
“你以后就叫纤云，你就叫彩云，这是你们碧云姐姐。”既然有缘走到一块，就是一家人。嫣然一寻思就想了两个名字，纤云弄巧，雨后彩虹，正好排了云字辈。
“还不谢谢小……公子。”碧云知道说错话了，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谢谢小公子。”纤云和彩云齐齐的道了谢，一听这称谓，倒是乐坏了其余几人。
厨房里早就准备好了材料，在嫣然的示意下，碧云指挥着纤云和彩云烧水泡茶，煮牛奶，切薯条，热油锅。
煮好的奶茶装好了茶壶，炸好的薯条也一小份一小份的装上了画着楔的白瓷盘子，色彩鲜艳，碧云拿出从府里带出的茶壶，分别一个个盘子挤了些鲜红的番酱。
嫣然又特意叮嘱了一番，记得告诉客人，蘸着番茄酱吃。一桌就独独送这一份，花再多钱也没有第二份了。免费供应三天。第四天就照单子点。碧云，你看着纤云和彩云各做一份。直到做好为止，明日可要她们自己掌厨了。
交代完事情，左手拿了一小盘薯条，右手拿了一大碗奶茶，便熟门熟路的绕到五爷的书房。暖暖的灯光透过窗格，前院传来断断续续的丝竹声，闹中取静，时光安静得有点不真实。嫣然站在门口，轻轻的咳了一声。
“知道你来了，进来吧。”五爷的平静的声音里跳动着小小的喜悦。
嫣然看着五爷，甜甜的露出孝牙：“有好吃的。这是薯条，这是奶茶。你尝尝？”
五爷拿了根薯条正要往嘴里送。
“不对，要蘸着吃。”嫣然抢过五爷手中的薯条，蘸了点盘中间的番茄酱，又递给了五爷。
“好吃吗？”
薯条外头香脆，里边软糯，裹着的番茄酱酸酸甜甜，油而不腻，回味着嘴里的味道，五爷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奶茶，你尝尝。我打算多做几种口味的，回去还得好好想想。我打算找个店铺，不用太大，最好是人流量大点的地方，专门卖这些东西。”嫣然想了想，就把话说得更透，“这些东西带起来方便，可以直接带回家吃。专门做外卖。兰桂坊毕竟是不大方便。”
五爷听明白了嫣然的意思，一个专门卖薯条和奶茶的店铺，而且食物基本是带走，不用太大的店铺。有时候店铺大反倒不是好事，且不说兰桂坊是一个青楼，良家妇女不会驻足，就说一般进酒楼店铺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估计也不好意思就单点一两个菜。小店铺，节约成本的同时，还灵活便捷。
“就像包子铺一样？”五爷一点即通。
“嗯，差不多，但是更精致更体面。”
“听起来很不错.”
“那当然，有了第一家，赚到了第一桶金，还要在街尾开一家，回头啊，还可以开到其他的地方。这叫连锁。然后就有数不尽的银子。” 嫣然仿佛看到一堆金光闪闪在前方召唤，兴奋得手舞足蹈。
“等你有了很多银子，然后呢？”五爷看着熠熠生辉的嫣然，忍不住想知道嫣然想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嫣然不是贪图富贵的姑娘，这她比谁都清楚，兰桂坊里争奇斗艳的姑娘不少，日日穿金戴银，可嫣然一直都是把自己打扮得简简单单，干干净净，这就说明她不虚荣。而后知道她是龚将军家的官小姐，却没有一丝骄纵，待人谦和，更不是缺金少银的人，估计往后任何一门婚姻都只会让她身价倍争。想到此，五爷眼神暗了暗。
“给你——”嫣然正要脱口而出，忙收住了话，“托你吉言，到时候就送你一份大礼。”
“嗯，那我先把还礼给你。”五爷打开抽屉，拿出了几张纸，平静的放在桌面上。
嫣然狐疑的拿起一看，兰桂坊的房契，地契。“你这是什么意思？”
“兰桂坊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卓姨和刘叔他们，有你在我更放心。”五爷低了下头，思索了片刻，“你很聪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你很会做生意，兰桂坊在我手中也没有用，可在你的手中它就会是一只下金鸡蛋的母鸡。你要是觉得不妥当，可以给我分成。”
“我不是问这个，你是要走了吗？”
“事情还没办完。”
“我想知道，是什么事情？”一直 以来不是不疑惑，只是觉得那么一堆复杂又麻烦的事情，知道还不如装聋作哑。事到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嫣然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潜移默化，由原本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到如今只想尽力帮忙的心情。更多的，或许是关心。
五爷黑色的眸子深沉的似一汪深潭，苍白的脸色掩饰不住的哀伤，喝了一口奶茶，深吸了一口气。
“你可听说过四皇子？”
皇城跟下，皇家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关于四皇子的消息少之又少，嫣然搜寻着记忆里听过的关于皇家的消息。
“听说过，但是不多，只听说身体不好，久病不愈，所以就一直没有出宫立府。”
“你听说过他的母妃吗？”五爷的面色凝重，呡紧了嘴唇，欲言又止。
嫣然一愣，当今太子殿下和三皇子都是皇后嫡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二皇子出身也不低，生母是宠冠后宫的云贵妃。只是这四皇子，也一直没有人提起过。想想着皇上三公六院，后宫佳丽这么多，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多了去了，一直也没在意。更何况是一个深居简出的病秧子，京城里每日各种新闻八卦，四皇子早就掩埋在京城滚滚红尘之后。五爷怎么就提起了这名不见经传的四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