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故人归来

    除了龚浩然,嫣然等知情的几个人面不改色之外，其余的人都暗暗惊讶不已。就连一向冷漠自持的四皇子也好奇的抬起了眼皮，瞅了一眼淡定自若的子坤。这世间两情相悦，生死相随的感情本就不多，本是不足为奇。可是你看那皇帝的后宫，高高的城墙围着多少的女子，每年又有多少貌美如花的女子前仆后继。太多的貌合神离，太多的强人所难，太多的阳奉阴违，太多的阴险狡诈，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可听说过皇上何时后悔过纳了哪位妃嫔，就算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有一个地方叫冷宫，还有个动作叫冷落。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一个不合适，不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机会吗？他堂堂世子爷又不是养不起，只要他勾勾手，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只要他一句话，就会有上上下下的官员商贾想方设法的把各式各样的美女送到世子面前让他左挑右选，何必在众人面前表露出这脆弱懊悔的一面。这世子倒是出人意料，看来世子和世子妃夫妻两也并不是像众人说的那般琴瑟和鸣。流言到底有几分真？

    四皇子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想起之前听五弟郑重的嘱托，他说若是嫣然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护她周全，若是真的大难临头，需要帮助，这世子便是可以求助的人。他当时不明白，这会倒是明白了些许。看来，有些人，有些事在心底扎了根，便再也难以移除。世子纵然成了亲，还是对龚嫣然念念不忘。

    可龚嫣然是他世子爷能惦记的人吗？四皇子不禁勾起了唇，意味深长。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王宝凤还想继续问下去的，她想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对嫣然，你可还有什么打算。在一开始，王宝凤是瞧不起世子的，至少她觉得世子对嫣然的感情不够真挚。可是一路看过来，又觉得世子对嫣然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凉薄，又或者说，世子对嫣然的情谊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嫣然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第一个站出来，默默的在后头打点一切。就算是世子妃，也没有一味的逃避和姑息。总算是有点觉悟，孺子可教也。

    可是此时此刻，可不是她王宝凤可以胡搅蛮缠的时候。说好了一个问题就只好是一个问题，来日方长。王宝凤无奈的嘟了嘟嘴，终于也有了自己需要顾忌的时候。

    嫣然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合则来不合则散，一开始不成亲也不知道不合适不是？嫣然低头合了一下眼，人呐，有些时候总要去经历过才知道，而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

    这回轮到子坤击鼓，红绸花传了几圈之后，鼓声由缓而急，弄得人心惶惶。当鼓声骤然停止的时候，好巧不巧，红绸花正巧落到嫣然手中。

    子坤转过身，嫣然拿着红绸花，歪着脑袋，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一笑:“子坤哥哥，手下留情。”

    之前心情还有几分沉重的子坤，此时豁然开朗，看到嫣然的笑脸就如同清风拂过早晨的湖面，荡漾不止，带着几分诗意，一切是那么美好。子坤想了想，这才开口问：“在你眼里，你哥哥和我有什么不一样？”

    其实，子坤想问的是自己，他想问在你眼里，我是怎么样一个人，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在你看来可有不同，这么长时间以后，我可还是你喜欢的样子。众目睽睽之下，这些问题终归不好问。只好拉了浩然下水，这就变得冠冕堂皇了。

    听到这个问题，嫣然不禁感到好笑，向来只知道女子喜欢攀比，想不到男子也有如此嗜好。两个哥哥，同为京城中有名的翩翩公子，这可该怎么比呢，还真没想过。

    龚浩然也好奇的望着嫣然，眼神里明明就是在警告，我可是你的亲哥哥，你看着办！我相信你。

    众人忽略了问题背后的苦涩，发觉这个问题问得相当有意思，两个人都在场，都是青年才俊，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哥，一个是世子爷，都等着看嫣然能给出怎样的答案。

    嫣然倒真是为难了一下，不一样，说一个好，另一个就不好了。难道就真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这两个自己唤作哥哥的人，都是陪伴自己长大，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让她狠下心得罪其中一个，还真是做不出来。

    “当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哥哥比子坤哥哥高，哥哥武功比子坤哥哥好，但是子坤哥哥比我哥哥富有，比我哥哥能说会道。最大的不同是——”嫣然故意卖关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大伙都期待的等着答案。“最大的不同是哥哥姓龚，你姓东方。”

    众人哄笑，寿星爷说的什么都对。

    楼上正闹得起劲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清扬的琴声，那琴声流水般欢快，听着让人忍不住想高歌一曲。众人停了下来，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望，听到隔壁雅房的窃窃私语：“不会是蓝姑娘吧。”“不可能吧，人家蓝姑娘忙着呢。”

    自从嫣然在兰桂坊的身份暴露以后，想着这兰桂坊的蓝姑娘再出现便是欲盖弥彰了，嫣然干脆让“蓝姑娘”永远消失。当初，“蓝姑娘”的出现是为了力挽狂澜，为了兰桂坊的生意，而如今，兰桂坊的生意红红火火，就不差这一点噱头了。只是，台下的这曲子，自己也是头一次听，兰桂坊什么时候又有新节目了？

    只听到暗哑的女声响起，略显低沉的声音别具一格，不同于女声的清亮，略带着几分沙哑，感情真挚，大家都情不自禁被吸引了去，屏住了呼吸侧耳聆听。从舞台昏暗处走出一位蓝衣女子，安静的兰桂坊突然沸腾起来，听到掌声，议论声，尖叫声。嫣然原先就感觉不对劲，这会更是坐不住，如此富有特色的声音，她身为兰桂坊的老板，怎么会不知情？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走到窗前，这一看，差点惊讶的交出声来，赶忙用手捂住了嘴。舞台上光彩夺目的不是别人，不正是兰桂坊的第一顶梁柱卓姨吗？但凡常来兰桂坊的客人，无一不认识这风韵犹存的卓姨，原本以为只是有几分姿色，能说会道，却没想过竟然嗓子如此之好，还真是真人不露相。这兰桂坊，卧虎藏龙，不禁又为兰桂坊增添了一抹浓重的色彩。

    加上卓姨平白无故消失了好些日子，突然这么出乎意料出现，还真是多了几分惊喜。难怪兰桂坊的老客人们如此失常，颇有久别重逢的意思。

    嫣然转过头，瞪了一眼四皇子。她清清楚楚记得，刚刚她问过四皇子，他明明肯定的说，卓姨没回来的。

    四皇子面不改色，旁若无人般举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唇角微微勾了勾。生辰便是要快乐，如此惊喜，你可喜欢？

    顾不得算账，嫣然提着长长的裙摆顺着楼梯扭头便往楼下跑，她已经有多久没见到卓姨了。原本还以为，这一辈子，恐怕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谁知道，峰回路转。她喜欢这样的惊喜，多多益善。五爷，你看到了吗？卓姨回来看我了。

    一曲唱罢，雷鸣般的掌声不断。比起年轻貌美的歌姬，卓姨这样出人意表的惊喜更让人感到赏心悦目，卓姨这一亮相，不出意料的便赢得了一个满堂彩。兰桂坊不知情的新客人看着老客人热情空涨，不由自主的问了声：“她是谁啊？”

    “卓姨啊，兰桂坊的掌柜。搁以前那叫老鸨。想不到还有这样一副好嗓子，真想不到。难得，难得. 唱得不错吧？”得意的模样如同介绍自家相熟的老朋友，平白无故就觉得脸上也跟着沾了些许光彩。

    问的客人点了点头，唱得确实不赖，难得的好嗓音。这么说来这个卓姨也是兰桂坊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个场得捧，知情不知情的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鼓掌。兰桂坊热闹空前！

    嫣然就在这一片掌声中看着台上光彩四射的卓姨款款走下舞台，微笑着走向自己：“恭喜卓姨，一开嗓便是一个满堂彩。”

    “同喜！生辰快乐。”卓姨走下台，伸开双臂，紧紧的拥住嫣然，所有的思念便在这无声的拥抱中化为无尽的甜蜜。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当初嫣然为了五爷为了兰桂坊挺身而出，每一场表演，卓姨都在边上等着，她亲眼见证了嫣然赤手空拳打开兰桂坊的新天地，获得一个又一个成功。

    那时候，一心忐忑的卓姨听到满堂的喝彩声才会放下悬着的心，满是惊喜的对嫣然说：“恭喜蓝姑娘，又是一个满堂彩。”

    嫣然会对她说：“同喜。”

    今天，卓姨为嫣然登台。为嫣然赢得了一个满堂彩。

    “我以为您不回来了。他们都骗我。”嫣然像小女孩般撒娇，还不忘告上一状。殊不知，卓姨也是同谋之一，哪会为她做主。

    “回来了，你和四爷都在京城里，我哪能不过来。你们在哪，我就在哪。更何况，卓姨还要看着你及笄，看着你出嫁。怎么样，卓姨宝刀未老吧？”

    嫣然笑了，心里甜得似蜜。

    她十五岁的生辰，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