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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感叹

    烟百会的生意很好,将近亥时,才打烊,姑娘们也都睡觉去。

    夜凉如水,陆儿坐在后院的台矶上,望着天空中的一轮圆月。

    “陆儿,原来你在这里啊。”身后传来了烟萝的声音。

    她回过头,朝烟萝笑了笑,“烟萝姐姐你来了呀,琼枝姐姐睡了吧。”

    “是呀,琼枝说着要来找你,没想到给睡着了。”烟萝掩嘴一笑,又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今儿的月亮真圆。”陆儿望着天空,清丽的眸子,似乎所有的星辰都融入了她的眼中,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忧伤之感。

    烟萝走过来,坐在了她的身侧台矶上,“你怎么了,满脸心事的样子。”

    她望了望身侧的烟萝,“姐姐,咱们来烟百会有四年了呢。”

    烟萝也抬眸望向星空,嘴角微微上扬,“是呀,时光过的真快呢,一眨眼四年就过去。”

    “我十一岁那年,遇上了钱馆主,然后也认识了你和琼枝姐姐,然后咱们一起来到了烟百会。”陆儿说道。

    “那时候的你,就是个鬼灵精怪的。钱馆主跟我和琼枝说了几句话,你站的那么远,我估计没有听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钱馆主是要收留我们的。”烟萝笑道。

    “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时侯,我心里想得就是离开这里,看着钱馆主,我就觉得,她一定能带我离开这里。”陆儿笑道。

    “我说吧,你就是个鬼灵精怪的。”烟萝看向她笑笑。

    陆儿也笑了笑,那个时候,钱馆主明明是要带走烟萝姐姐和琼枝姐姐的。但是她跑了过去,十分脸皮厚的夸赞她自己,会砍柴会挑水,什么活儿都会干。

    陆儿本不愿回忆起这伤心的事情,她惬意一笑,望了望星空,“姐姐,你知道吗?我来这里之前,我一直是和我的爷爷生活在一个山村。后来,我的爷爷去世了,我便跟着村子里的一个婶子过日子,在我爷爷临终前,婶子答应了我爷爷,说是要将我抚养长大,开始的时候还好,可是渐渐的就露出了她的本性。后来,她还要把我卖了还她丈夫欠下的赌债。”

    爷爷去世之后,她便跟着村子里的姓吴的婶子过日子。爷爷临终前,吴婶跑到她家来,说要抚养她长大成人,直到她出嫁。说的是那么的美好,后来才知道,吴婶只是为了想住进她家的大房子。

    明明是住在她的家里,还说她是白吃白喝,她们一家四口人,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她帮她们绣鞋面减轻负担,后来成了她们赚钱的工具。吴婶每天问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才绣这么几个啊?从开始绣几个,到后来,每天逼迫她绣够数的。不绣这么多就不给饭吃。

    直到吴婶的丈夫欠下了巨款赌债,要把她卖了,她才逃离了她们的魔掌,可是又落入了另外一个人的魔掌,她又道:“他们夫妻狼狈为奸,把我卖给了镇上比较有钱的一个老头子做小老婆。我就想办法逃啊,那老板的小妾们都想着法儿来整治我,许是她们没有杀过人,在我的茶水里下毒药,想把我毒死,但是,药粉都没有搅匀,才让我躲过了这一劫。其实想想,我还是很幸运的。”

    她还清楚的记得,镇上那有钱的老头子的样子,矮矮的胖胖的,她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孙胖子。孙胖子有六个老婆,大老婆她没见过,另外的五个小老婆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最厉害还属二房,前边的几个小妾使出一些小把戏没能把她治死,由于有孙胖子的手下看着,不能轻举妄动。她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估计是想累死她,让她砍柴,砍一百根。她不知道她是生活在山村,什么活儿不会干?砍柴对于她来说是小事。二房见她没累死,又加了许多的柴,二房还是没能如愿。

    知道孙胖子回来,她想了一个办法,装做已经从了孙胖子了,让孙胖子带她到街上去买衣服买首饰,她想个办法又逃出了孙胖子的手心。

    谁知孙胖子在那个小镇是十分有权利的,基本上都是他的人,全城搜捕她,她东躲西藏,跟他们躲猫猫似得,逃出了她们的视线范围。询问了一个路人,离开这个小镇的路线。她一直往前走,走到小镇的边缘,发现,有许多孙胖子的人守在了那里。

    她吓坏了,深知,不能再往前走了。往回吗?那更加是不能,此时,孙胖子还在挨家挨户的搜寻她呢,好不容易逃出来,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她想了想,走到了这一边不远处的树林中。

    殊不知,这是一个乱坟岗。说不害怕,那是假话。只是,她想到,这个地方,也许才是她最安全的躲藏之所。毕竟,很少人会觉得一个小姑娘家会胆大到躲到坟地去。

    她的想法是对的,果然孙胖子的人没有搜寻到坟地。第二天清早,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是,在坟地的那一晚,她就像是做尽了她这一辈最可怕的噩梦。到现在,记忆犹新,她还是觉得这是内心深处,最可怕的一件事情……

    她仰头到最大的角度,望着一望无际的夜空,把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倾倒回去,继续讲道:“后来,终于逃出去了,但是上了贼车了,那车夫不知道是想把我拉到哪个不知名的地方,又要把我卖了。然后,我又开始了逃亡。”

    那些人撤出去之后,她想镇中的人都撤走了,于是又回去了一次,想找一辆车子,偷偷摸摸的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子。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的问她,是不是要坐车,说他可以载她一程。她说她没有钱,那人说可以免费。她想了想,觉得,她的情况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想,先坐上去,出了镇再说。

    安全离开了那个镇子,马车驾驶的很快,离开那镇子也有很远的距离了。她心中也是存有警惕的,所以时不时的观察观察,掀开车帘望着窗外,好像不太对劲。与开始的时候,她问的那个路人的路线不太一样。她看了看那个车夫,准备问问,才掀开门帘,看到了那车夫回过头一个阴险的笑容。她已经确定,她上了的是贼车。

    她并没有大喊大叫的揭穿这个车夫,而是保持了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以免打草惊蛇。马车行驶了片刻,她撒谎说,想方便一下,语气很客气的,完全找不出任何的问题。所以,那车夫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立马就答应了,让她下车。

    下了车子,躲到不远处去方便,本就是一个谎言,故此,拔腿就跑。须臾之间,那车夫才发现是上了当了,于是拔腿就追上去,把她抓回来。

    她在前边飞快的跑,车夫在后面使劲的追。跑了许久,眼前没路了,只有一个池塘。身后的车夫追得紧,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跳入了池塘。

    她会水,以前跟村子里的孝子一起玩耍抓鱼的时候,学会的。就这样,在池塘里待了许久,车夫才离开,许是觉得她已经被水淹死了。没有想到,这样一项小技能救了她一次。

    她爬上了岸之后,在泥土堆里打了一个滚,往脸上摸了许多的灰尘,扮成了一个小乞丐,因为,这样她的生命可以得到保证。

    “凭着路人的指路,在脑海里记下来,走了两天两夜,就到了遇见馆主和姐姐的那个小镇。能遇上姐姐,能来到烟百会,我觉得我还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虽说有时候犯了些小错误,被钱馆主奚落,但是我也觉得很开心。姐姐,我真希望我能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她说完,看向烟萝,眼里闪出了笑意。

    烟萝听着她的讲述,眼里不禁泛起了涟漪,看着她,柔和的笑道:“傻丫头,我们烟百会的姐们当然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一起被馆主骂,一起练习。”

    陆儿点点头,“嗯嗯!”

    烟萝笑笑,“嗯嗯,很晚啦,早点睡。”

    “姐姐,我还想多在这待一会儿,你先去睡吧,你明儿还有登台呢。”陆儿道。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别看太晚。”烟萝道。

    “嗯!”陆儿肯定的看向烟萝。

    烟萝起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她孤身坐在这个宁静的院落内,望着一望无际的星空。

    她十一岁那年来到烟百会,四年了,给了她太多太多的感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只愿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安逸生活能长长久久。她心里苦闷,忏悔,千不该万不该,今天这么冲动,与秦故发生口角,差点儿就酿成了大祸。以后,她不能这样了。

    她此时,又太多太多的感触,她没有告诉烟萝的事情还有许多。爷爷临终前叮嘱她,一辈子都不要离开那个村庄,还要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呢,她还是违背了爷爷的意愿。不过,她会好好活着,爷爷不让她离开村庄,不也只是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活着吗?

    她从兜里拿出了一对用玉器雕刻的狮子,爷爷说,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对于母亲这个词,她只听过,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个词的真正意义,父亲这个词亦是。她想,希望父亲母亲,还有爷爷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她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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