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懂圆滑
隔日，齐不扬开始坐诊，科室的人员对此都感觉有些意外，怎么医院突然就对齐不扬重视起来了，却知道开始坐诊就预示着齐不扬即将胜任主治医生，对此许多人心中很是不满，凭什么轮到齐不扬，自己哪里比齐不扬差了。.
更让他们意外的事，李香琴居然成为齐不扬的助手，怎么说李医生也算是省医学院的高材生，缺少的只不过是临床经验，假以时日，必当是独当一面的专科医生，若是给林主任和宋医生当助手这还差不多，在别人看来，齐不扬和李香琴是同等的，可是这么一安排，齐不扬和李香琴就是上下级关系了，这齐不扬最近踩了狗屎运，怎么越发风光滋润起来了，工作顺心，身边还有李香琴这个充满活力的年轻女孩相伴。
对此同科室的许多人心中都是羡慕妒忌恨，而齐不扬本人没太当回事，这本来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难道他一个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的导师教授还无法胜任坐诊一职。
一天的坐诊，愣是没有进来一个病人，相比起其他的医生，病人都排到把安置在走廊的座椅都坐满了，齐不扬这边显得十分的冷清，病人要看病找医生也是认人的，齐不扬刚刚坐诊，没有什么名气，病人对他不太信任也是正常的。
临近下班的时候，齐不扬对着李香琴笑道：“香琴，现在后悔了吧，跟着我什么都学不到。”
李香琴笑道：“谁说我后悔了什么都没学到，这不，我今天一直在研究齐医生你的手稿，只不过这手稿有许多专业名词我都看不懂，要是中文就好了。”
齐不扬笑道：“有空，我给你翻译成中文。”
李香琴兴奋道：“太好了，谢谢你啊，齐医生。”
几日之后，齐不扬这边才渐渐有病人来找他看病，每个病人来齐不扬这里看完病之后，都会很高兴的说一句话：“齐医生，下次我还来找你。”
只是一次，病人就对齐不扬无比信任。
这天早上，赵医生拿着一叠资料走进齐不扬的坐诊室，“齐医生，下午科室有个会议，这份资料你先看一下。”
赵清德，年纪二十九岁，心脏血管科专科医生，毕业于首都医学院，是医院重点培养对象，在心脏科方面来讲，他算是一个年轻的医生了，前途无量，再经过几年的磨砺，应该能成为心脏科方面的独挡一面的人物。
齐不扬笑道：“赵医生，谢谢你专程拿过来。”
赵清德笑道：“不必客气，详细资料都在里面，齐医生你花时间好好看一下吧，里面有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我用红笔给你圈起来了。”
齐不扬点了点头，“谢谢你了，赵医生。”
赵清德笑道：“若有什么疑惑，你可以来找我，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我那边还有病人在等我。”其实他对这个齐医生印象还是不错的，只觉不似外面传闻的那般不堪。
齐不扬微笑的点了点头。
赵清德离开之后，齐不扬打开资料看了一下，下午会议的内容，却是关于即将进行的一个冠心病支架手术，支架手术就是从动脉处开一个小口，伸进一个导管在血管到达冠状动脉开口处，将支架输送在所要安放的部位，放置、撤出导管，结束手术。.
医院让齐不扬参加这个手术，却只不过想让他学习积累经验。
虽然不算是一个复杂的手术，但是任何关于心脏的手术就没有是小手术，同样存在风险性。
这种手术，他不知道做过多少次，看了一遍之后，心中已经有数。
下午二点，会议室。
心脏科的张主任主持会议，心脏科的几个专科医生，还有几个准备参加微创支架置入手术的几个护士都参加了，当然这一次的主刀医生赵清德也在场。
张主任点名道：“赵医生，你是这一次手术的医生，你来给大家讲述下午的手术流程。”
赵德清将病人的胸透图挂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这是病人的胸透图，自心脏微创手术引进以来，这个技术在国内已经非常的成熟，而我们下午的手术要做的就是在病人的动脉处开一个三厘米的小孔……因为使用微创手术，这一次的手术成功率大概有90%左右。”
赵德清讲完，张主任问道：“大家都有什么意见看法没有？”
在座的人都保持沉默，不再说多余之言，术前会议只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张主任目光扫视全场，突然看见一个比较陌生的面孔，“那个……”看着齐不扬的胸牌之后才道：“齐医生，你说一下。”
齐不扬站了起来，朝赵德清所站的位置走去，见了齐不扬这个举动，会议室的人闻言露出怪异的表情，而齐不扬却习惯如此。
对于这位齐医生喧宾夺主之举，赵清德只是笑了笑，走下台坐了下来。
齐不扬并没有朝挂在正前方的胸透图看去，只是目光巡视着众人道：“病人62岁，对于刚才张医生说的手术成功率达到90%我认可，但也不这么认为，在坐的各位都知道，在做心脏手术置入之前都必须做PCI评估。”
赵清德接话道：“病人已经做过PCI评估，也没有钙化病史或者是血管病史。”
齐不扬微笑点了点头道：“那份PCI评估，我已经看过了，但是没有钙化病史或者是血管病史并不代表不可能发生钙化病变血管病变，这是病人第一次做支架置入手术，我们并不能确认将来有没有这个可能，每一个手术不应该从手术的成功率去考虑，作为一名医生，我们更应该考虑病人术后的生活质量以及远期生存率，鉴于病人的年纪较高，接受支架置入手术之后有32%发生心梗或脑卒中等心脑血管事件，我建议用心脏搭桥手术根治病人的心血管疾病。”
赵清德是从手术的成功率和风险性来考虑，而齐不扬考虑的是病人术后的生活质量以及远期生存率。
在场所有心脏科的医生听完都面面相觑，齐不扬说的也很有道理，确实根据病人的年龄，做心脏搭桥手术要比支架置入手术，术后生后质量要高，但是医院首先考虑的是手术成功率，支架置入技术采用微创技术，手术风险较低，倘若用心脏搭桥手术，那风险就比较高了。
张主任略作思索之后道：“心脏搭桥手术风险较大，齐医生你还是先下来吧。”
齐不扬道：“张主任，用心脏不停跳搭桥可以降低手术风险。”
心脏不停跳搭桥手术，在坐的医生听到这个医学术语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心脏不停跳搭桥虽然在90年代便有了发展，但是在2000年之后，国内才有这个说法，这种技术在国内一直还显得不成熟的阶段，虽然说这种先进的外科手术，使得心外科手术的风险降低，创伤小，术后康复快，能有效地减少各种并发症，如术后心肌梗死、心律失常发生率明显下降等等，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对主刀医生的要求十分严格，目前国内这种人才十分的稀少，在坐的只知道有这种手术，但如何操作，详细的手术细节，他们却完全不明，更没有尝试过。
张主任脸上露出不喜，心中暗忖：“这是术前会议，却不是学术研究探讨，扯这些不现实的干什么，再者说了，你有资格跟在场的人说这些话吗？”忍不住问道：“齐医生，你做过心脏不停跳搭桥手术？”
齐不扬应道：“做过。”
此话一出，会议室顿时哗然，个个惊讶的看着齐不扬，他才多大年纪啊。
齐不扬恍悟说漏了嘴，改口道：“跟我的导师一起做过。”
众人闻言，表情这才稍微释然，这还差不多，否则让他们老脸搁哪。
张主任问道：“你的导师是谁？”国内着名的心脏科专家他都基本认识。
“约翰教授。”齐不扬却说了一个张主任并不认识的名字。
有的医学院确实会聘任一些外国专家教授，在场的人都怕暴露出自己孤陋寡闻的一面，虽然不认识约翰教授这个人，却也没有人继续追问。
张主任道：“好了，齐医生，你先下来吧。”这个年轻人刚才的表现已经足够让别人对他产生深刻印象了，医院这种地方，确实有许多人才被时间埋没了，但是这是医院的潜规则，你是新手，你的资历浅，那就得慢慢积累经验，慢慢熬，看来这齐不扬确实有些底子。
齐不扬刚要说话，却被一个专科医生打断道：“齐医生，你一直以来都是林主任的助手对吗？”
齐不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点了点头。
那专科医生道：“我觉得你还是再跟林主任多学习学习几年吧。”口吻却透出对齐不扬的轻视。
齐不扬道；“若由来做这个手术，我觉得我有七成把握。”其实他心里有九成，但齐不扬这个人习惯不将话说的太满。
“七成！”
但凡在场的人听到说出七成这两个字均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一个这么年轻的医生居然敢说自己有七成的把握，他哪里的勇气，哪来的资本说出这两个字，只感觉这齐不扬太狂傲了，丝毫没有把他们这些前辈放在眼里。
会议室交头接耳的低声讨论起来，有怀疑的有不屑的，就算换成林主任也不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有七成把握，这齐不扬想捉会出名，想疯了，确实一个医生要成名必须捉会。
这个七成说的是完美完成的几率，并不是指风险性，倘若有三成的死亡率，这里的医生绝对不会同意的。
“够了！明天再早上再开会，齐医生一会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张主任朗声喝道。
临走前，每个医生看着齐不扬的眼神都透着几分轻蔑和知味，年轻人还是太急功近利了些。
只有张德清走到齐不扬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着急，机会多的是。”
齐不扬笑道：“谢谢。”
齐不扬来到张主任的办公室，刚才在会议室，张主任给齐不扬面子，这会见齐不扬走了进来，却劈头盖脸的骂道：“你当医院是什么地方，可以儿戏，开玩笑的地方吗？”
齐不扬应道：“不是。”
张主任见齐不扬表情恭敬，似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语重深长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心里想什么，想要一术成名，这都可以理解，但是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一步一步慢慢来，医学上的事情如何能够一步登天。”若不是江院长暗中来跟自己说多照顾照顾这齐不扬，自己那里会跟他如此客气。
齐不扬轻轻的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张主任不悦道：“你叹什么气？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一个简单的心脏手术，你非要扯上心脏不停跳搭桥手术这样的难题上，或许你真有几分本事，但我跟你直说，这是医院，一切要按照规矩来，不要以为你学了些先进的知识就了不起，知识是知识，临床手术经验是临床手术经验，并不相等，好了，你出去吧，下次再胡来，我就不让你参加会议了。”
齐不扬离开张主任的办公室，只感觉身份真是一大阻力，为何换了个身份，所有的事情就变得困难起来呢，而以前他的任何建议都是专家医生最为重视的。
回到坐诊室，李香琴见齐不扬的表情有异，问道：“齐医生，怎么了？”
齐不扬将早些时候开会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李香琴听完，笑道：“齐医生啊，这也怪不得他们这么想，主要是你的话太惊天骇俗了，你说出心脏不停跳搭桥手术，让他们这帮倚老卖老的人脸往那搁。”
齐不扬苦笑道：“太复杂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做人了。”
李香琴笑道：“齐医生，你这人啊，就是太直太不懂圆滑了，我都怀疑你是外星人。”说着问道：“齐医生，你真的想做这个手术？”
齐不扬应道：“不是我想做这个手术，而是病人的情况更适合做搭桥手术。”
李香琴问道：“齐医生，你直说你想不想吧。”
齐不扬应道：“好吧，我想。”
李香琴道：“那我现在就去跟病人家属说。”
齐不扬刚想阻拦，李香琴却已经走远，心中好奇：“病人家属又不懂，去跟他们说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