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偏心
庄鹰的的表情实在是好玩好笑,流苏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好玩?我哪里好玩?”
庄鹰瞪她一眼:“你好好骑马,要是摔下来被马踩死了,我可救不了你。”
流苏赶紧双手执缰。
又是一阵的沉默,庄鹰一句话也不说,活像是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流苏突然一抽马鞭,跑了出去,对着庄鹰这张铁块一样的脸,她就想要逗一逗他,看看自己跑了,这人会不会追上来,能不能追上来。
庄鹰很快就追上来了:“无聊。”
他面带鄙视,却有点兴致勃勃。
他干净的面庞似乎上总是带着深刻的鄙视和善意,他七八分像霍去病的脸上,时时都展露出霍去病所没有的生气与活泼。
流苏侧头细细看他。庄鹰拧着眉毛认真的骑马,脸有点没展开的感觉,他似乎感觉到流苏在看自己,不高兴的鼓起脸,仿佛在说:“看什么看?”
流苏哭笑不得:“喂,你以前也这样,一天都不说话?”
庄鹰鼓着脸说:“你管的太多了,流苏姑娘。”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流苏?”流苏嬉笑着看着他。
庄鹰白了她一眼,继续让马走的快些:“我听见他们这么叫你的。”
流苏笑起来:“原来你一直跟着我,你为什么跟着我,是不是有人让你跟着我的?”
庄鹰烦躁的道:“你怎么话这么多,你跟他们在一起都没有这么多话的。”
流苏笑眯眯道:“那是因为你的话实在是太少了,我要是不多说点话,那就太闷了。”
庄鹰皱眉:“你要是再说话,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流苏只好闭嘴。
回到客栈,果然非乐和赵恪看到庄鹰都给吓了一跳。
“庄鹰少侠,你要是脸不这么圆,你就是去病哥哥的缩小版啊。”非乐喜滋滋的看着庄鹰。
庄鹰的眼睛亮了一下,迅速又恢复了平静,他板着脸道:“庄鹰不是任何人的第二。”他说着就朝着大家一扬手,接着就呼喝一声,人就跳到了好几步远的树上。
“喂,我不是那个意思······。”非乐张口结舌,要解释,庄鹰人已经越来越远,根本就不可能听见她的话了。
流苏只好道:“他就是这样的,你不用管他。”
非乐气呼呼大叫:“我救了他,他竟然这么对我们,下一次他要是来,我一定要打爆他的头。”
刘健道:“他现在中了毒,也不知道会不会死了,你用不着打他了。”
流苏看到他眼睛里竟然还有些不忍心,“噗嗤”一声笑了:“你就放心吧,我从来都不在袖箭上粹剧毒的,那只是一些*。”
刘健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我原就觉得他罪不至死,他之前都是挺好的。”
流苏摇头:“他怎么罪不至死,若非庄鹰,我就要被他抓去背井离乡的一辈子了。”
赵恪轻轻道:“是我不好,他其实是要抓走翁主要挟将军。”
流苏轻轻笑了笑:“与你无关,就是没有你的那句话,我们也免不了一场麻烦。”
赵恪皱眉:“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非乐惆怅的道:“我们走了,要是那个庄鹰找不到我们怎么办?我还没有好好和他说几句话呢。”
流苏狐疑的看了一眼非乐,又看看赵恪,终于是忍不住奇怪起来:“这位庄鹰少侠,你们真的不认识?”
非乐大叫:“认识才怪,他长得也太好玩了。”
是好玩,缩小版并中二版霍去病,能不好玩吗!流苏简直能想象非乐要是和庄鹰少侠混熟了之后,然后打架吵架的场景,一定是十分诡异,那感觉估计非乐会十分受用。
赵恪眉头皱的更深,他也想不到突然半路杀出个少侠,长得还这么像自家将军,也不知道什么来路,将军吩咐他保护两位殿下和非乐,可没有说还有庄鹰这号人。
看庄鹰那脾气,绝对跟他家骠骑将军没有关系,可是那张脸,要不是年岁不像,十有八九人家会以为那是霍去病儿子。
赵恪茫然的看了看流苏,表示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庄鹰少侠到底和骠骑将军有没有关系,流苏看他那个样子,绝对不像是说谎的。
其实流苏并不很在意庄鹰从哪里来,这个神出鬼没的的少侠,其实从哪里来都没有关系。
流苏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偏心,当初非乐突然带回的金童,她就有一些介意。
对于庄鹰的偏心,流苏其实知道,并不是因为他救了自己一命,而是因为他的那张脸,只是因为那张脸。
离开了长安,流苏遇到了金童,遇到了庄鹰,还有这一路来遇到的各种路人甲,她深深的明白,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比霍去补要好。
夜色已经很深了,天上无月也无星。
也有些冷。
虽然已经到了初春,但是夜里竟然这样的冷。露水积在草叶上,人的手划过去,竟然像是摸到了刀子一样的寒冷。
东方朔一路跑着到了骠骑府上。
屋子里点着几盏灯,但是还是不够亮,这深暗的府衙,好像把光亮都吞噬了。
有小童在煮茶,满屋子的苦味。
东方朔朝着里面走了走,他走的很快,脚步有点不稳。
等他终于到了榻边,却看到霍去病在看书,灯光昏暗的照在他手上的,也照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上有些红,有些嫣红。
他是躺着看书的,他这样的人是绝记不肯躺着的!
前几年他连坐着都坐不住,陛下要他读书,他抓着薄薄的书简,说是边走边看,走完了大半个汉宫,回来书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东方朔将药箱放下,心里头苦涩。
他道:“你先把书放下。”
霍去病这才慢慢的放下书简,然后坐起来,他竟然还坐了起来。
他将手递给东方朔,朝着煮茶的小童喊道:“赵明,你出去。”
东方朔抓着他手,也不敢多说话,只慢慢的把脉。
片刻之后,他又看看霍去病的脸色,脸色青暗,难看的很。
他想问,霍去病却先开了口:“怎么样?”
他开口沉稳,声音干涩,倒也不虚浮。
他看起来除了脸色难看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东方朔却不这么想,天下最不能相信的就是陛下的嘴巴和骠骑的脸色。
谁要想从骠骑的脸上看出他的状况,简直就是妄想。
东方朔问:“你觉得怎么样。”
霍去病收回手,动了动膀子,才道:“今天下午涉猎的时候头晕,回来就胸口疼的厉害。”
“怎么个疼法?”
霍去病凝眉道:“疼!”
东方朔倒吸了一口凉气,霍去病这人嘴巴里说出来的疼字,简直就是比一般人哀嚎还要严重。
他问:“现在怎么样?”
霍去病道:“回来吃了药,没力气。”
东方朔又问:“没有其他的症状吗?”
霍去病低头,从自己袖里摸出一块布,灰白色的布,和他身上的衣服是一个颜色的。
东方朔这才发现他最外头的那件衣服袖子少了一块。
他颤着手接过碎布,上面殷红的一大块,他惊恐的看着霍去病。
霍去病平静地道:“就在马背上咳了一下。”
他说着就从东方朔手上接来碎布,放在油灯上烧了。
东方朔道:“你的心肺都伤道骨子里了。”
霍去病点头:“去病知道。”
东方朔压着声音说不出话来,他拉着霍去病的手臂就要哭。
霍去病赶紧道:“你先给我说说,怎么个控制法。”
东方朔插插自己的眼睛,道:“法子还得原来的法子,叫你这断时间要静养,你怎么还跑去涉猎去了。”
霍去病摇头:“那个夜郎的洛一,吵得我头疼。”
东方朔道:“我得给你想个法子让她回家了才好,我再开几服药你,我回去再制一些药丸。”
霍去病点头:“辛苦了。”
东方朔一听他说辛苦又要哭。
霍去病凝眉道:“你省省。”
东方朔只能忍着:“好好好。”
霍去病又道:“这次我又想起一件事情,我这病说不好就让人发现了,你得想个药方出来,让一般的大夫看不出我病了。”
东方朔道:“好,好好。”
他仿佛只会说好好好了。
霍去病也不说话了,他觉得有些累,就慢慢的再躺下,这一次他换了个姿势,半靠起来。
东方朔瞧见他腰上系着的带子,好生眼熟。
他道:“你这带子是从哪里来的?”
霍去病伸手去摸着从腰上把带子解了下来,递给东方朔:“这是江蓠翁主给我的。”
东方朔细细的敲着,那小带子用着宫里绝好的罗帛缝制,更绝的是,这不仅是一件苍色底的罗卜,上面还用金线绣了龙纹。
带子里面还有七个金丸。
东方朔失声喃喃道:“原来她竟是王孙的女儿,怪不得呢,当年翁主刘欣连陛下都看不上,我说她怎么就嫁人了呢。”
霍去病见他惊喜的模样,心里也莫名的生起欢喜,他一想到流苏,心里都会欢喜。
他问:“怎么了?”
东方朔道:“殿下把这个给你?”
霍去病点头。
东方朔又问:“他可说了什么?”
霍去病道:“殿下说,我看到这个袋子就知道她是谁了。”
东方朔道:“那你可知道了?”
霍去病摇头:“去病没有打听。”
东方朔笑道:“这东西原来很好打听,你只要带着这东西出门,长安城大多的人都认识,只是你藏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