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有得必有失
韩念晨的眉心皱得更紧，他虽然知道八王爷一直以来都是个严明的父亲，除了对这个软硬不吃的儿子没有办法之外，他扮演的角色都是手拿戒尺不停鞭策他人的角色，也是因为这个，韩念晨虽然无数次跟八王爷过招时被惨打至体无完肤依旧没有半句怨言，相反倒是对八王爷感激有加，可是他越来越大，竟然隐隐有些感觉，八王爷的野心似乎也随着他的年龄增长越来越大。.
他声音低沉的问道：“若真是如此，皆因司马翘楚雄才伟略让大皇子应接不暇，王爷如何笃定小王爷于战场之上能占到司马翘楚的便宜而全身而退那？”
八王爷突然轻笑一声，他的眉宇之间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自豪，没有半分的吹嘘，只是因为心中坚定的信念，淡然回答道：“就因为他是我的儿子，这是他应该经历的历练，如若他真的死在战场上，我也毫无遗憾，只是可惜我高估了他，若真是这样，那他就该死！”
韩念晨的眼神中稍纵即逝一抹异样，心中一紧，眉心缓缓舒展开来，稍有惊愕却渐渐平静下来，是啊，这不才是八王爷，家，国，天下，永远是先国后家，在他的眼中，八王爷府为皇上奉献了一切换不够，还要连带着丹青，生生世世的为大战的江山社稷呕心沥血下去。
只是，皇上尚有容人之量，却行将就木，不久于人世，而如今，众皇子中，最有可能接任皇位的大皇子韩止战，二皇子韩止戮都无容人之量，八王爷府这样的付出值得吗？韩念晨不禁有些隐隐的担心，低声问道：“王爷，若是？若是……”
韩念晨有些迟疑，他的话哽咽在喉，却没有讲出来的力气，他目光复杂的审度这八王爷，八王爷却突然笑了，他走到韩念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八王爷一转身，挑眉道：“你是怕丹青真的打到了南国，功高盖主，韩止战容不下他。”
韩念晨缓缓的点了点头。八王爷轻笑着摇头，不以为意的说：“去吧，丹青看到这封书信会很高兴地，看他如此消沉下去，才是真的可怕，至于以后的事情，就由他去吧，人活着最大的乐趣不是有太多未知于眼前，有猜测，有选择，有输赢，才有乐趣。”
韩念晨看着八王爷泰然自若的样子，也没有了其他的顾及，点了点头，不过八王爷说得对，无论如何，丹青看到这封书信，都会高兴的立刻清醒过来。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突然想起，师傅曾经说过，丹青一生命运起伏不定，命中有一劫，若是过了，便能得到常人不可得的圆满，若是不过，怕是性命难保。
也不知道上次师傅来跟丹青讲了些什么。倒是让韩念晨更加担心了些，总是觉得王爷府最近要发生什么大的事情。
后院之中，韩丹青的院子迎风百十米就可以闻到浓重的酒香味，这八王爷府珍藏的美酒，数日来怕是让韩丹青糟蹋了个遍，若不是八王爷生性稳重不喜饮酒，怕是早就炸了毛，可世事偏偏如此，总有阴晴圆缺之说，八王爷千杯不醉却不喜饮酒，而韩丹青从小就是嗜酒如命。
八王爷不近女色，此生除了王妃之外再无其他侧室，即便是王妃撒手人寰他依旧没有续弦的想法，可是韩丹青放浪形骸流风成性也是在京都之间出了名的，再一说，八王爷心系天下鞠躬尽瘁，而韩丹青不学无术游戏人间更是跟八王爷大相径庭，倒是有一点，他们却惊人的相似，这一点怕是王族血脉中最为尊贵的地方，同样拥有与生俱来的惊人智慧和过人才能。他从未努力过，所以，只要稍有些努力，足以一鸣惊人。
大抵是因此，即便天下人盛传青王纨绔乖张，不学无术，而师傅，八王爷，皇族中人却对他另眼相看，有人猜忌他是韬光养晦，有人质疑他是暗度陈仓。有人揣度他是居心叵测，却没有人相信他是真正的不学无术，逍遥落拓，如今想来，大半是有了这样一位让人钦佩的父亲。在他的身影下，越是不堪越是显得神秘。
院子中的仆人们在收拾着地面上散乱不堪的酒坛和碎陶片，只是一晚上的功夫，这个院子又像是一片荒芜无人理睬的巷子，韩念晨微微皱了皱眉，扑鼻而来的酒气太过浓重已经嗅不出还有什么香气，倒是更多了一丝让人反感的酒臭味，在他的印象中，这样的地方是不能居住的。
每次来这个地方，都身心煎熬，韩念晨小心躲避着石径上的碎陶片，仆人们刚要停下行礼，韩念晨微微摇头道：“免了，青王那？”
“回王爷，青王他在里边，昨日在院子中喝了一夜的酒，刚刚才被下人送回房间中休息，如今应该是睡下了。”一个丫鬟低声回答道。
韩念晨点了点头，径直走向韩丹青的房间。
突然一个下人指了指一旁的书房道：“王爷，青王的房间已经凌乱不堪，不能安睡了，奴婢只能讲青王安放在书房中，尽快将房间打扫干净。”
韩念晨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意外，韩丹青快把八王爷府中的藏酒都和糟蹋干净了，最干净的当然是书房了，依照韩丹青的性子，最讨厌的就是那整齐压抑的书房，喝酒这种事情自然不屑于在书房中进行，也是难为了府上伺候韩丹青的下人。他连忙点头道：“你做的对。他的房间，我这辈子都不想进去。”
“还有……还有就是……是……”下人的表情明显有些忐忑的看着韩念晨结结巴巴的，韩念晨微蹙着眉，轻声道：“有话直说。”
“王爷，若是你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见青王，为了保证王爷的和青王的安全可否先让奴婢给青王沐浴更衣一番，否则……”下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韩念晨环视一周，迅速的做出了决定，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快去。”
院子中的下人都诚惶诚恐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急急忙忙的准备起来，韩念晨光是自己想了想，就已经忍不住想要呕吐，即使没有人跟他形容韩丹青如今究竟是潦倒成了一副什么样子，只要稍微想象一点都能硬生生的吓出一身冷汗来，更何况，他本就有洁癖，若是见到了韩丹青，他倒是能打起精神来了，怕是自己要好长一段时日茶不思饭不想了。
“呕……”韩念晨突然心中一阵恶心，眼看着一股胆汁就要从喉咙中呕吐出来，这滋味着实难受，他不自觉的将手中的书信弄皱。
回想起来，最后一次见韩丹青，便是那一日，天空飘着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比往年的冬雪都要早了一些，鹅毛大雪落在他的身上，积了一层，他的眼神那样绝望，即便是五尺男儿看了也有些辛酸苦涩，他那么在意，却又那么悲伤的问：“找不到了对吗？”
韩念晨突然忍不住轻笑一声，他的眼神略带温柔的看着手中褶皱的书信嘴角缓缓拉开一丝弧度，若是如今的他看到手上这封书信，怕是一定没有心思来打理自己，就如同开弓之箭一般鹰拿雁捉一般的奔赴边疆了吧，那还真是丢尽了八王爷府的人。
终究是冬天了，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大雪，再过些时日便是冬至了，今年的冬至，应是跟丹青一同远赴边疆，怕是也吃不到饺子了，如今还记得，每年最开心的那段时日，就是冬至在蓬莱山谷之中跟丹青抢饺子吃，睚眦不爱讲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跟丹青抢来抢去，少有微笑莞尔。蓬莱山谷之中有很多的花儿，一旦到了花季，争相开放，煞是好看。每每韩念晨都觉得那些花开正艳的美不敌睚眦万一，只是这么甜腻的话，他从未开口说过，倒是听惯了丹青挂在嘴边，不爱笑的睚眦听到也偶尔会浅笑嫣然，这样的回忆比比皆是，如今看来，已是此生最美的时光……
回忆突如其来，如同洪水猛兽般，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也忘却身处何处。只听到耳边清脆而略带胆怯的声音唤着：“王爷？王爷……”
韩念晨猛然回过神来，不知身在何处。侍女小声的回禀道：“王爷久等，青王已经沐浴更衣完毕，王爷可以进去了。”
韩念晨微微皱眉，看了看手中皱皱巴巴的书函，才清醒过来，点了点头低声道：“难为你们了。”
侍女诚惶诚恐道；“王爷言重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下去吧。”韩念晨柔声道，大步走向韩丹青的书房。兴许是因为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踏进书房的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果然有诗书笔墨的地方，即便是再不堪也不至于让人难以接受，韩丹青被收拾的刚干净净的放在软榻上，就连胡须都整理的干干净净，这样看来倒是有些玉面书生的感觉，也怪不得这浪荡的性子。他走过去，唤了声：“丹青？”
除了睡梦中轻微的喘气，没有任何回应，韩念晨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不屑的睥睨这韩丹青菱唇轻启气若游丝道：“皖南，你怎么来了？”
突然，醍醐灌顶一般，韩丹青陡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精神十足，如同诈尸一般从床榻上弹跳起来，四下张望，醉意全无。
韩念晨一副，我就知道你小子这么没出息的表情，没有丝毫惊讶的看着韩丹青如此不争气的表现，淡然自若。
果然，跟预想的异样，韩丹青四顾无人，一瞬间怒发冲冠，冲到韩念晨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咆哮道：“你骗我！”
韩念晨不惊不慌，不急不缓的举起手中皱了吧唧的书函，一言不发。只是眼角的余光瞟了瞟书函。韩丹青剑眉微蹙，迟缓的放开韩念晨，目光挑衅，一副，若是书信不是我想看到的内容，你就等死吧的表情一把夺过韩念晨手中书信，火急火燎的打开。
他的表情一点点的石化，最后变得如同猝死的人一般，一动不动，韩念晨似乎已经做好了回答他各种问题的准备，兀自在桌子旁坐下，倒了杯清茶。安静的等着韩丹青的情绪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