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温泉行宫(二)
轻初云深知今晚的宴会是为龙隐而设,受邀同来的各位小姐们定会争奇斗艳以博得龙隐的青睐,今晚于她注定是个伤心之夜,可她就是这样固执,越是隐忍越是心伤越是要穿得鲜艳,仿佛这样便能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
她特地画了精致的妆容,换了身红火的衣裙,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姑娘好美。”身后的阿桃惊叹的说道,阿桃是这行宫里的宫女,夜无伤特地派来照顾轻初云的。
“美吗?”轻初云淡淡地说道,美又如何,今晚注定是不属于我的。
“姑娘今晚肯定会艳压群芳,太子殿下若是见您如此悉心打扮,定会很高兴的。”
“是吗?”轻初云凄凄然,那又能如何呢?
阿桃不解的看着轻初云,太子殿下温润如玉,长得又俊美,对下人们也极好,是个难得的主子,稍有姿色的宫女们个个都想调到太子身边,幻想着有朝一日若能被太子看上也就飞上枝头了。
这梅园向来都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所住,太子将她安排在这里可见她已然是太子心尖儿上的人,若是换作其他女子只怕早已喜不自胜,可这位倒好,竟是一点看不出喜色,不过这些事又哪能轮到她这个奴婢来操心呢。
她自嘲一笑,“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轻初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跟着阿桃出了园子,虽说这里只是行宫,却仍是大的离谱,轻初云跟着阿桃一路上左摇右拐的终于来到了正殿。
只见大殿之中灯火通明,虽不比皇宫的雕龙塑凤,仍是一派威严肃穆。
夜无伤和龙隐还没有到,轻初云淡淡地环顾着正殿内,见莫流暄正看着自己,眼中尽是惊艳之色,她朝着莫流暄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哟,你们看,她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女子,一时得了太子欢心,还真当自己有多高贵呢,你们瞧她那一身打扮。”
说话的是尚书大人家的千金肖玉若,她早已对龙隐一见倾心,今天晚上她是志在必得,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却不想竟被轻初云给比了下去,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站在肖玉若身旁的顾婉莹有些尴尬的笑着,无奈的看向轻初云,虽没有帮她说话但好歹没有出言讥讽,轻初云心中还是有些感激的,虽说她并不在意她们说什么,但心里总归是有些不痛快。
“姑娘如此莫不是嫌招了太子做你的入幕之宾不够,连龙隐太子也想一并收了吧!”肖玉若身后的女子轻蔑地说道,众人闻言随即讥笑起来。
“那可不一定,这些市井女子一心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哪懂得什么是礼义廉耻啊!”又一女子恨恨的说道。
这些女子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让夜无伤多看一眼,轻初云身份低微竟能让夜无伤捧在手心,还住到了梅园,怎能不叫她们妒恨。
“你们……”阿桃气得憋红了脸,这些官家小姐平日里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没想到说话竟如此刻薄,连太子心尖儿上的人也敢出言不逊,若被太子知道了,还不叫你们好看。
原本她对轻初云也不太有好感,可见了这些小姐们她觉得她比这些人要好上千万倍。
轻初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一众女子,今晚是为隐哥哥选妃,她却抢了她们的风头,她们自然会怨怼她,她也不反驳,只静静的听她们说着,众人只觉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伤的只是她们自己,更是气极。
顾婉莹见轻初云将那些女子耍的团团转,不禁觉得好笑,她瞥了一眼端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莫流暄,见他并没有要替轻初云解围的意思,心中暗喜,既然莫流暄心中没有轻初云,那她到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大家都别说了,轻姑娘好歹是太子殿下的客人,不看僧面也的看佛面啊!”
想到夜无伤,众人面面相觑却又觉得心有不甘,只得恨恨的看着轻初云,一旁的莫流暄见大戏终于落幕,冷冷一笑,悠然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优雅得自成一画。
“太子驾到!”话音刚落夜无伤和龙隐便阔步走进了正殿。
“参加两位太子殿下!”
“免礼吧。”夜无伤也不看众人,径直走到那一袭红衣面前温柔的扶起她,
轻初云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夜无伤的目光,夜无伤一愣,竟看得痴迷了,“云儿与我同座可好?”
轻初云一怔,越过夜无伤看向他身后的龙隐,只见龙隐也正看着她,眼里尽是隐忍,面上依旧是冷淡,她淡淡地说道:“我还是坐在最后吧,若是觉得闷了还可以出去透透气。”
“那好吧,今晚我未必能顾得到你,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阿桃就是了。”
轻初云浅笑着点点头,夜无伤的目光在她脸上留恋着,直到小灵子催促方才抬步向里走去。
轻初云回过头来,迎上方才那一众女子狠厉的目光,只得长吁了口气,缓缓地走到最末端的位置坐下。
阿桃见她们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终于觉得出了口恶气,昂首站在轻初云身后轻蔑的看向她们。
夜无伤端坐在正殿之上,举起面前的酒杯,“龙隐太子,本太子先敬你一杯,是你带来的议和书让百姓终于不再受到战乱之苦!”
“无伤太子客气了,让百姓安居乐业也是本太子所愿!”说着,龙隐一饮而尽,“好酒!”
“这第二杯酒,本太子要与诸位同饮,祝愿我南朝和北辰能够永世交好,共享太平!”
“愿两朝永世交好,共享太平!”说着,众人一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只是听闻南朝的女子水袖纤腰,舞姿曼妙,不知能否有幸一睹为快。”龙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斜睨着夜无伤道。
“殿下,小女子肖玉若愿为殿下一舞助兴。”
女席中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肖玉若已缓缓地走到正殿中央,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龙隐,心中欢喜雀跃。
“臣女温清影愿为玉若姐姐伴乐!”温清影有些怯弱的说着,她本是不愿和亲的,可怎知父亲竟以她心爱男子的性命相逼,为了所爱之人,她只得硬着头皮走到肖玉若身旁跪下。
肖玉若面色一沉,恨恨的看着她,好你个温清影,看你平日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倒是小看你了!
“准!”夜无伤本就有此意,她们主动提出倒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只见温清影抱着琵琶端坐在一侧,方才的怯弱荡然无存,只见她十指轻扬,悦耳的琵琶声渐起,如玉珠走盘亦如泉水私语,她朱唇轻启: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肖玉若随着琵琶声翩然起舞,一首女子向男子表白的《越人歌》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一曲毕,她站在正殿中央,偷偷的看着龙隐,手指不安的揪着手中的缎带。
龙隐倒是看得明白,只是她不是他要的人,他邪魅的看着肖玉若道:“果然是舞姿曼妙,赏!”
肖玉若不敢相信的看着龙隐,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确定龙隐再无话说才悻悻地退回到坐席,一旁的温清影倒是像松了一口气,眼中竟有了些光芒。
“听说右相顾大人的千金是玉都第一美人,且舞技超群,不知能否有幸一见?”龙隐慵懒的说着,眼睛直直的看向对面的顾婉莹。
顾婉莹身子一震,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她没想到龙隐明知她与莫流暄的关系竟然还会……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莫流暄,但见莫流暄神色淡然,只好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回太子殿下,婉儿愿意献舞,只是婉儿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夜无伤心中虽有疑惑,但若是龙隐要与莫流暄为难他倒是乐见其成。
“婉儿想请相爷以笛声相和!”顾婉莹心虚看了一眼莫流暄,决然的说道。
“哦?”夜无伤斜睨了眼莫流暄,好个聪明的女子,竟想让龙隐太子知难而退。
他故作为难的说道:“早就听闻左相的笛声绕梁三日,本太子也想一饱耳福,不知相爷意下如何?”
莫流暄眸光一凝,眼底露出一丝不悦,碍于夜无伤和龙隐,只得缓缓站起身来:“不知婉儿要跳什么曲子?”
“多谢相爷,婉儿要跳的正是《霓裳》!”顾婉莹感激的看着莫流暄,方才的不安稍稍褪去。
莫流暄将玉笛放到嘴边,悠扬的笛声飘荡开来,时而婉转时而激扬,让人听得如痴如醉,正殿中间的顾婉莹一袭白裙翩然起舞,曼妙身姿若隐若现,一个回旋,衣带翩飞,宛若飞舞在花丛中的蝴蝶。
轻初云看着前方的两人,回想起初见时也是这般情景,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不禁感慨万分,她起身向外走去,却仍是听得真切。
“好!婉儿果然舞技超群。”龙隐深深地看了眼顾婉莹,转身抱拳看着夜无伤“本太子想取婉儿为妃,不知无伤太子意下如何?”
顾婉莹顿时慌张起来,她看了看莫流暄又看向夜无伤,突然跪在地上:“太子明鉴,我与相爷早已定亲,怎可嫁与太子为妃呢?”
“哦?”夜无伤剑眉轻佻,“可本太子只听说你与左相乃是私定终身,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做不得数啊,左相您说呢?”
“相爷,这……”顾婉莹闻言,惊慌地看着莫流暄。
莫流暄眸光冰冷到了极处,他看着顾婉莹,长吁了一口气,“但凭太子殿下做主!”
顾婉莹面色惨白,目光涣散,终是重重的跌坐到地上,周围声音再入不得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