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玲珑
轻初云有些担忧的看着萧彧,“萧彧公子,您没事吧?”
话音未落萧彧已经腾空跃开,只见他不知何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凌空一舞,“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
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剑指之处凛凛生风。
“好剑法!”轻初云叹道,“云儿敬公子一杯!”
萧彧神色肃然的接过美酒潇洒饮尽,毫无半分迟疑,轻初云正觉奇怪只见萧彧直直的向解无忧的方向倒去,幸得解无忧及时起身将他扶助才没有摔在地上。
“他这是?”轻初云疑惑的看着已经不省人事的萧彧。
解无忧似乎早已见怪不怪,毫不在意笑道:“睡着了。”
轻初云诧异的看着两人,“想不到萧彧公子这般铁骨铮铮的男子弱点竟是喝酒,倒真是令人意外。夜深露重,别染了风寒才是,我先进去铺床,您也快些扶他进屋吧。”
说着轻初云便转身向屋里走去,解无忧将萧彧一手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紧随其后,院中徒留莫流暄一人独酌。
待收拾妥当后轻初云便去唤莫流暄,“相爷,床榻已经整理好,可以就寝了。”只是这空空的院中哪里还有莫流暄的身影,轻初云警惕的环顾着四周小心翼翼地向院外走去。
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身后传来,轻初云寻声望去,莫流暄独坐在屋顶上,本是佳人却生生被惨淡的月光称得孤寂萧条。
轻初云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出去,只细细地品味着曲中的失意和伤悲。一曲毕,轻初云暗叹一声收拾了心绪淡然地看向莫流暄,“夜深了,相爷还是早些休息吧!”
莫流暄低头凝神看着轻初云,忽的纵身而下,轻初云未及反应之际莫流暄已经一手环上了她的腰间,足尖轻点,二人腾空跃起悄然落于屋顶。
轻初云对莫流暄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怔怔地看着他。
莫流暄含笑道:“吓到了?”
轻初云微红着脸摇摇头,“相爷这是做何?”
莫流暄俯身坐到屋顶上又指了指身旁,“云儿陪本相坐会儿吧!”
轻初云知他心里有事,也不多言,顺从的坐到了身旁,望着天际的残月谁也没有说话。
“云儿,你知道吗,我娘此生只为一人酿酒,而这兰花酿也是特意为那人而酿,可惜那人却从未喝过……”莫流暄淡淡的说道,轻初云却听出了他心中的那份沧凉。
“夫人……一定是很爱那个人吧!”
莫流暄举起身旁的酒坛子猛灌了一口,只觉心中苦涩更甚,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可惜他却从未爱过我娘,这里的每一坛酒都是我娘的痴和怨!”
看着他一脸落寞,轻初云亦是心有感慨,顺手夺了酒坛子痛饮了一口,笑道:“这么好的酒怎么会是痴和怨呢,云儿拙见这酒里应当都是夫人的爱才是,夫人留下这些酒或许是希望终有一天他能喝到吧。”
莫流暄嘴角噙着一丝苦笑:“云儿真是会安慰人。”
轻初云认真的看着莫流暄,“云儿并非是在安慰相爷,只是觉得倘若夫人酿酒时心有怨恨,你们这酒应是酸涩才对,可这兰花酿却偏偏带着一丝甘甜,岂非是夫人酿酒之时想起了曾经的欢乐?”
“当真?”莫流暄半信半疑的看着轻初云,眼中似乎闪烁着星点光芒。
轻初云宽慰道:“这些都不过是云儿的猜测罢了,夫人的想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时秋风悲画扇。或许那个人曾经也爱过夫人,只是后来不爱了,亦或是他有了不得不去守护的东西所以不能再爱了。感情本就是世间最难堪破的迷,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人生若只如初见……”莫流暄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娘心中真是这么想的吗?”
轻初云摇摇头,“不管夫人心境如何都已经过去了,相爷何不把握当下?人生得意须径,莫使金樽空对月!”
莫流暄冁然笑道:“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径,莫使金樽空对月。本相儿时的心结想不到今日竟是被云儿解了。”
轻初云谦虚道:“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忽然莫流暄一瞬不瞬的看着轻初云,“云儿的竹叶青日后也只能为本相一人而酿!”
轻初云黛眉颦蹙,“为何?”
“没有为何,云儿是相府的人,只当这是本相的命令便好!”
“哦!”
莫流暄余光瞥向轻初云,嘴角不自觉上扬,心中畅意不少,“云儿为本相唱首曲子吧,上次的太伤感了。”
轻初云想了一会儿,低吟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许是酒劲上了头,轻初云只觉眼皮越来越沉,眼前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忽觉肩上一沉,莫流暄侧头看着已经熟睡的轻初云会心一笑,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在怀里终身一跃,缓缓向屋里走去。
山中的日子清闲雅逸,轻初云本就梦寐以求,再加上解无忧和萧彧每日总会猎些不同的珍禽回来,所以她这几日倒是颇为自得。
这日她正在院中煮茶,莫流暄半倚在藤编的躺椅上悠然的看着她,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的静逸美好。
忽然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稳稳地落到了院中的篱笆上,萧彧取下字条呈到莫流暄手中。
只见莫流暄眉头一蹙,轻初云无奈的看向已经突突作响的茶水,这样的日子终究是结束了。
果不其然,莫流暄似有深意地看向轻初云,“云儿,你先进去收拾一下,待会儿我们便要启程回去。”
轻初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知为何心中竟莫名的不安起来。
解无忧神色凛然的走到莫流暄身后,“相爷,何事如此紧急?”
莫流暄侧身将刚收到的字条递给了解无忧。
解无忧面色一惊,“什么!萧……”
他慌忙收声,下意识的向身后望去,见轻初云已经进了屋方才放下心来,他又向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萧彧才刚平息了北辰内乱,此时不休养生息收拢民心,竟然主动出兵挑衅,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莫流暄摇摇头,“不管怎样,此事万不能让云儿知道!”
“是!”解无忧和萧彧互视一眼,躬礼道。
门后,轻初云凝神静听着三人的谈话,只是奈何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始终听不清楚。萧?萧?忽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隐哥哥!想起阿爹之前的话,莫非他已经……哎,当真糊涂!
午后,轻初云随莫流暄前往后山拜别后便匆匆下了山。
山脚的空地上来时的马车早已不知所踪,几匹体态健硕的马儿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蹄子,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轻初云定睛看着正立面那匹纯黑的马儿,高昂雄俊,皮毛亮泽,鬐甲高而丰实,额间三点雪白的印记簇在一起宛若女子的花钿,却反倒为它增添了几分神气。它高昂着头睥睨前方,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势,想必这匹当是莫流暄的马了,果然是匹世上少有的良驹。
“云儿好眼力,玲珑可是匹万里挑一的好马!”解无忧双手环胸道。
“原来它叫玲珑。”轻初云笑道,随即向它走去。
见轻初云靠近,玲珑突然扬起前蹄长嘶一声,警惕地看着轻初云,鼻孔不断的呼着粗气似乎是在警告,轻初云一怔,只得愣在原地。
萧彧沉声道:“但凡良驹都是认主人的,云儿还是先不要靠太近为好。”
“是我疏忽了。”
“玲珑本就认生,幸好相爷在此它才不敢伤你!”说着解无忧和萧彧翻身上马道:“山中只有我们寄养在附近农家的这三匹马,云儿先和相爷乘着玲珑,等到了镇上再去另寻一匹。”
“这……”轻初云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玲珑又看向身后的莫流暄。
莫流暄了然一笑,缓步到玲珑身旁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又凑到它的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只见玲珑似有灵性般点了点头,眼中的敌意渐渐隐去。
莫流暄冲轻初云伸手道:“上来吧!”
轻初云心有余悸,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搭上了莫流暄的手心,莫流暄运气向上一提轻初云便坐到了马背上。
轻初云双手拉拽着莫流暄腰侧的衣襟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想尽量与莫流暄拉开些距离,莫流暄不悦的蹙了蹙眉,“云儿莫不是想摔下去?”
“什么?”
不待轻初云反应莫流暄抓着轻初云的双手用力往前一拉,轻初云身子猛倾紧紧贴到了莫流暄背上。轻初云面色一红,正欲起身之际莫流暄猛踢马肚,玲珑便似离弦之箭般向前奔去。
话说玲珑不愧是千里良驹,跑起来的速度比普通的马儿不知快了多少,轻初云下意识的收紧了双臂再不敢乱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