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决堤

    三人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御花园之中，几人中，灵香最年小又最是天真烂漫，看着这些娇艳漂亮的花朵都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每每伸手都会被芸香拍回去。

    芸香垂首看着青砖地，静静地跟在凰洛歌的身后，凰洛歌也无心观赏这些花花草草，上辈子她看够了这些争奇斗艳的花，异地重游也无非只有满心茫然，

    不远处，花团锦簇之间，身着五彩之衣的妃子缓缓朝着她们而来，凰洛歌微低着头，迎上前去，“臣女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为首之人微讶，“快快请起，这不是雅云郡主吗？”

    “回娘娘，正是臣女。”凰洛歌依旧低着头，柔柔地说道，“传闻凰大人家的二小姐年纪尚轻就聪慧可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吧。”德贵妃温柔地笑着，眼角的鱼尾纹乍现，浅浅的纹路是时间刻下的痕迹。

    凰洛歌不耐地蹙了蹙眉，无奈地抬头，一双清澈柔美的眸子直直地望进了德贵妃的眼中，嘴角带着抹浅笑，“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怎的穿得如此朴素，翠兰，传本宫的话，让宫中的司衣房做几套鲜艳的衣服给凰府送去。”翠兰笑着福身，“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奴婢待会儿就去。”

    “你这小蹄子，在郡主面前也敢胡说。”凰洛歌转眼看着德贵妃，只见她眉间总有一些愁，略略一想便了然了，德贵妃之子是二皇子赵天阁，和太子同岁，满月便能说话，三岁就可与文人墨客对答几句，皇上对他也是宠爱有加。

    可是却在十几岁之后，桀骜不训，已然成为了京城中有名的纨绔，怪不得德贵妃比其他妃子看上去要老上几岁，她左手边温柔的妃子就是后台薄弱的淑妃，其子三皇子便是八年前救她的人了。

    今日见到这些妃子倒是提醒了她，若是想要报仇的话，她就必须要借助皇子，助他登上帝位，但是，该选谁好呢？放眼五个皇子之中，有能力又有野心的只有太子赵天汉，三皇子赵天喻，五皇子赵天闵。

    但是赵天闵的母妃含妃家族与她楚家有仇，其人又强势，那就剩下了赵天喻了，只要给他一个后台，此人绝对比赵天汉更适合成为一代帝王，四皇子才能尚佳，却无意于皇权，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想要扶持他想必困难重重。

    “小姐，淑妃娘娘在问您话呢。”芸香低头轻声提醒着凰洛歌，凰洛歌回过神来，迷茫地看着淑妃，其他的嫔妃一阵娇笑，“姐姐的话怕是太过无力吧。”德贵妃右边的妃子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凰洛歌不笑也不语地向淑妃福身，却对着含妃说话，“回含妃娘娘，雅云是想着淑妃娘娘和德贵妃娘娘怎么和观世音菩萨一样善良可亲，所以一时走神了。”

    含妃清丽的脸上青红交错，瞪着凰洛歌，上前一巴掌扇在了凰洛歌的脸上，动作迅速有力，一看便是练过武艺。“哼，小蹄子竟敢讽刺本宫，来人啊。”

    德妃见事情也差不多了，从含妃怒极的面上掠过，“有本宫在，看谁敢动武！你身为后宫嫔妃，今日怎么如此小气，孝子一句戏言就要打要杀的。”温温柔柔的语气唤回了含妃的理智，她瞪了一眼有人相互的凰洛歌，“妹妹今日身体不适，就先行回宫了。”她甩袖转身离去。

    “雅云，不要管她，她就是这个脾气。”德贵妃拉着凰洛歌的小手拍了拍，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凰洛歌看着她笑了笑，低下了头，眼中一片不屑，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真是好计策，数日后，即使她是贵妃娘娘，也逃不过处处血腥的后宫。

    因病去世？呵，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譬如说前世的她。

    德贵妃看着凰洛歌亲切，就拉着她一起在御花园里赏花，淑妃也含笑地看着凰洛歌，倾听着宫外面的事情，不时也和声道，想起未入宫时随心自在的日子。

    到了正午，正是太阳最嚣张的时间，凰洛歌不时地用手中的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水，额前的斜刘海也湿漉漉的，脸上的红肿稍稍褪去，德贵妃取过翠兰递来的帕子给凰洛歌擦擦汗，皱眉地看了一眼那刺眼的太阳，“这日头好生毒辣，雅云，今天就顺道去本宫那吃个午饭吧。”

    凰洛歌皱眉，似乎有些为难地吞吞吐吐，芸香上前跪下道：“德贵妃娘娘，请恕奴婢直言，皇后娘娘今早上让郡主去凤朝宫用膳。”凰洛歌点点头，“多谢娘娘的好意了，改天雅云再去德安宫请安吧。”

    “起来吧，本宫岂是小气之人，翠兰，你先把雅云送到凤朝宫吧，别晒着了。”德贵妃给凰洛歌擦了擦脸上的汗，轻声叮嘱着翠兰，“雅云告退。”凰洛歌笑了笑，福身离去，身边多了个翠兰。

    凤朝宫笼罩在阳光下面，仿佛渡了一层金一样，“雅云郡主，凤鸣宫奴婢也不便进去了，奴婢先回浮云宫伺候娘娘了。”凰洛歌点点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翠兰福身离开了。

    灵香拿着帕子给凰洛歌擦了脸上的汗水才走进了凤朝宫，皇后身边的玲珑上前，递上了一根冰过的帕子，凰洛歌笑了笑，看着手上明黄色的帕子，“真好看，雅云都舍不得用了。”凰洛歌皱眉看着帕子，眼中很是不舍，玲珑轻笑道：“这是娘娘吩咐下来的，这帕子还是西域进贡的冰蚕丝制成的，郡主还是擦擦脸吧。”

    凰洛歌笑着在脸上擦了擦，帕子冰在红肿的地方有些刺痛，凰洛歌皱眉地冷吸一口气，“郡主，你这脸是怎么了？”凰洛歌躲闪着玲珑的目光，“我，我没什么，只是这太阳甚是毒辣，可是晒伤了吧。”

    但是那红晕褪去，凰洛歌脸上便是一个清晰的手掌印，玲珑皱眉，挥挥手，一旁的宫女端上了一个盒子，“这是娘娘吩咐下来的用冰蚕丝制成的裙子还有手帕。”玲珑上前打开了盒子，“这件裙子和手帕真是巧夺天工，咦，娘娘在哪里呢？”

    “在里面和太子殿下用膳，郡主还是快随奴婢进去吧。”凰洛歌愣了愣，点点头，同玲珑一道进了内室，“雅云参加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皇后看着凰洛歌嘴角上扬，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边器宇轩昂的赵天汉，“免礼，快过来用膳吧，有雅云喜欢的蜂蜜膏呢。”

    赵天汉停下了筷子，转头正好对上了凰洛歌的眼睛，凰洛歌看着那熟悉的俊脸，嘴角轻勾，心底的伤口却在那一瞬被人猛地撕开，滚滚鲜血像决了堤的河流，止不住，断不了。这样温柔的人就是那决绝地让她受车裂之刑的冷酷之人人，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场面下相见。

    看着凰洛歌青稚却不失仙气的脸蛋，虽然脸上有个红肿的巴掌印也掩不住清秀脱俗的美貌，赵天汉怔愣地看着凰洛歌，“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了？雅云，你这脸怎么了，快过来让我看看。”凰洛歌伸手碰了碰脸，赶紧低下头，“雅云没事，只是……晒伤了。”

    皇后皱眉，这个巴掌印怎么可能是晒伤所至，这丫头毕竟年纪小，可能是害怕吧，她没有直接道破，使了个眼色让玲珑把凰洛歌扶到桌子边，“小悯子，去请太医。”赵天汉对身后的太监轻声吩咐道。

    “我们先吃饭吧。”皇后笑着亲自给凰洛歌布了碗筷，凰洛歌受宠若惊地接过，慢慢地吃着。

    赵天汉不时地抬头看着凰洛歌，每次都只看到凰洛歌低头安静地吃着，“天汉，给你雅云妹妹夹菜啊，愣着做什么。”看着自己儿子心不在焉地吃着饭，知子莫若母，皇后淡淡地提醒着，赵天汉放下了筷子，拿起公筷给凰洛歌夹了一个红烧虾肉。

    凰洛歌愣了愣，抬头看着赵天汉笑了笑，“多谢太子。”她夹起虾肉吃着，莫名地觉得眼中酸涩，上辈子她喜欢吃虾，是因为他第一次给她夹的菜便是虾，重活一世，他依然给她夹虾，但是，她不喜欢了，甚至是厌恶。

    吃过饭赵天汉就匆匆地回自己宫殿了，凰洛歌在凤朝宫上了药，休息了一下午，等下午太阳下山了才出了凤朝宫回去，心不在焉地走着，“小心。”芸香皱眉喊了一声，但是凰洛歌还是踢在了一坛花上，脚尖却没有一丝疼痛，但是肯定红了，因为，陶瓷花瓶都碎了，鲜嫩的花儿也失去了它的保护罩，孤零零地和着泥土凌乱地倒在地上。

    这辈子她失去了痛觉一样，这样也好，大概是上天怜惜她了，“小姐，你没事吧。”灵香皱眉看着凰洛歌受伤的脚，凰洛歌弯腰把鞋子上的灰土拍去，“我没事。”

    倏然，凰洛歌瞪大了眼，她推开了灵香，拼尽全力地朝着前面跑着，灵香和芸香立马慌张地追着凰洛歌，“郡主，您去哪呀？慢点，不要摔着了。”芸香费尽力气说着，但是凰洛歌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追着那辆公车跑。

    金色的公车径直地跑进了朝阳宫，凰洛歌想也没有想地往里面冲，但是一道身影却被凰洛歌撞了个正着，娇小的凰洛歌差点被撞得摔着，还好那人有良心拉了凰洛歌一把，没让她染了一身灰，凰洛歌稳住了身形继续地往里面跑，“这里是朝阳宫，你不要命了吗？”

    赵天喻皱眉看着被自己拉住了还朝着前面跑的小女孩，凰洛歌愣了愣，皱眉，神智悉数回笼，她抬头看着上面的宫匾，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潇洒霸气，“你是谁？竟敢擅闯朝阳宫。”赵天喻松开了手，看凰洛歌穿着简单，但是不像宫女穿的。

    “我……我只是没看见路而已。”凰洛歌的脸有些红，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觉得自己狼狈可笑，她转头离开，却被赵天喻拉住了手，凰洛歌皱眉看着他的手，“你到底是谁？难道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报上来吗？”他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地响起，咄咄逼人，凰洛歌用力地想要挣开他的桎梏，但是却被他拉得很紧，摆明了她不交代自己的名字便不会放任。

    凰洛歌气得直磨牙，一脚踩在了赵天喻的脚上，顺便加了些内力，“我只是一个奴婢而已，侍卫大哥此举是否过分了！”

    今天换了个穿着的可是半高的恨高绣花鞋，加上了内力那痛感不可小觑，她看着地上的人冷哼了一声，转头离去，“郡主，你没事吧。”当她话音一落，灵香就马上来拆台了，凰洛歌嘴角抽了抽，瞪了灵香一眼，然后转身快步地离去，木香，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你给我站住！”赵天喻阴沉着脸大吼，但是凰洛歌走得更快了，着急得连轻功都用上了，芸香和灵香只有不顾体面地跑着才能跟上凰洛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