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胸中之气
滨江市市政府是一座新盖的大楼，曾一飞所在的秘书一处在这座新楼的五楼。.旁边依次是秘书二处、秘书三处，秘书一处面积不大，共有七八个人，主要负责市政府主要领导同志的讲话、市政府工作报告及重要材料起草的组织工作和全市经济与社会发展情况分析工作；根据市政府阶段性中心任务和领导要求，组织开展专题调研；负责机关图书、资料管理工作；以及做好市长各项日常服务工作。
在办公桌前坐定，曾一飞就拿出报纸架上的一份《江南都市报》开始翻阅。《江南都市报》包罗万象，大小新闻都有，读起来颇具玩味。所以曾一飞闲暇之余，都会翻阅一遍。
今天《江南都市报》的头条新闻标题为《滨江市启动南苑山旅曾项目研》的新闻，曾一飞随便扫了眼就翻过。在报纸的第二冯版面，一篇标题为《原滨江市政府秘书长刘海广因涉嫌严重违纪被查》报道让他本能留意起来，文中写到刘海广因生活作风问题三个月前已被查，有关部门经过努力侦查，已经查出刘海广在境外银行里储存的563万现金，报道中又指出刘海广的其他一些问题，甚至还提到一条，说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市长元文章得知这一信息表示非常愤慨。
刘海广违纪的报道都已登上报纸，足以说明刘海广彻底没救。可写报道的人把市长元文章的态度也给写出来，可见这篇报道真让人深思啊。
为什么说元文章的态度也写在报道上引人深思呢？这得从这位元市长说起。
元文章从主政滨江市起就是个饱受争议的市长。元市长在滨江市干了六年，除留下滨江机场、滨江海景水幕城等正在实施的项目外，基本上没给当地百姓留下好的影响。人们对元市长的不好印象来自滨江市的几项被称为面子工程的项目，因为这些面子工程，滨江市的人们生活可谓是水深，经常这里发生强拆事件，那里发现某村民上，访被抓回来的事件，可谓搞的人们怨声载道。
不过元文章从进博远县当县委书记开始，官位就一直水涨船高，人们越不满越反对他，他越是能官运恒通。
这么个炙手可热的人物，最近的情况却越发越扑朔起来。
原来，自从前市政府秘书长刘海广出事后，省委就派了个调查组下来，协调滨江市纪委对刘海广的问题进行调查，随着调查展开一个多月时间，人们突然在市委市政府的一条公告上得知，市长元文章因工作原因，导致身体负荷过大、精神压力超出正常范围，已经向组织申请治疗并得到同意。.
随着元文章市长在公众视野里消失了两个多月，却没有一条确切信息，人们不禁产生各种怀疑，元市长真的生补是因别的原因消失在公众世界里？为什么市委市政府只是发了一条元市长生病的公告，却不交代清楚元市长生的是什么病？还有，刘海广是元文章主政博远县时就一直跟随他（刘海广原是博远县县委办的副主任，因元文章的提拔才混到滨江市政府，元文章当上市长第二年，就把刘海广从综合二处处长提到办公室副主任，三个月后又变成秘书长，一直干到三个月前刘海广出事），刘海广的落马是不是牵扯到了元文章？
再次看到刘海广完蛋的报道，曾一飞感觉胸中郁结着难以舒展的气。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做，心情太压抑也不是办法。为让心情得到缓解，曾一飞继续把《江南都市报》看下去，希望等下还能从报纸里找到些好玩的新闻，好让心情得到些改善。
又看了两页报纸，曾一飞看到一篇关于名为《滨海路网吧不顾法规，任由青少年逃课通宵》的新闻。本来这样的新闻他并没什么兴趣，但看到配图上还有妹妹小妮打游戏被拍到的画面，才留意了起来。
报道上说滨海路三家网吧都存在违规行为，按照有关规定孝是不允许进网吧，但网吧方却漠视这一规定，还用加身份证登记的方式，让初中生小学生在网吧通宵。因文中提出的滨海路是昨晚曾一飞找到表妹的地方，曾一飞就好奇看了下撰文记者的名字，才发现撰文的记者果然也叫陈莹莹。
才看完这则新闻，曾一飞就接到了一个新人物，科里让他负责送副市长冯良冰去福康县出差。说是此番冯副市长要带领福康县当局领导和一家名叫“宏远集团”的公司洽谈项目。
冯副市长要和“宏远集团”洽谈的项目，是滨江市招商引资的大项目。该项目名叫御景城，位于滨江市辖下的福康县杨海区组团国际旅曾休闲度假板块，占地面积800亩，建筑面积约98.56万平方米，总投资约79.83亿元，是滨江市以致江南省的重点文化产业项目。
像御景城这么大的项目，其实是轮不到副市长冯良冰洽谈，冯副市长只是被市委书记宁红远临时安排去负责打头阵而已。
让冯副市长去福康县洽谈大业务，为什么要让曾一飞这样排不上号的秘书跟着呢？这就得从冯副市长的身份说起了。
冯良冰虽是分管经济的副市长，但在市政府排名太后，又不是常委，平日里没设专职秘书。现在领导去洽谈商务身边没个秘书，不仅体现不出领导的身份，也无法体现领导权威。何况秘书这个职业已经进化成身份地位的象征、领导干部的级别标签。没这样的标签，有什么资格镇住那些大老板呢？再说没有秘书，关键时候连个记录人员也没有，所以秘书处的这些像曾一飞一样不入流的秘书们，就成了这些没秘书使唤的领导的选择对象。
冯副市长跟市政府的前秘书长刘海广的关系不错，和曾一飞也接触过好几次，带他当秘书的原因有只有个，就是他知道曾一飞最近混的不如意，有点要带他出去散散心的意思。
因为一路上冯副市长都在眯着眼睛养神，所以曾一飞也不敢打扰他。直到车子开到福康县，曾一飞先给福康县的政府办打电话说明情况，让当局安排冯副市长的接待事宜。
福康县委县政府在同一座大院，位于福康县主干道旗山路。比较是50年代的老大院，却透着一股古朴清幽的味道。大院里，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县纪委、县妇联等七八个单位都在里面的各大办公楼里办公。
福康县只派了个政府办的副主任来接待冯副市长，此人叫林瑞明。林瑞明是临时接到曾一飞的电话的，福康县政府办的工作人员在接到曾一飞的电话时就转到他线上，当时林瑞明正和几个朋友在县委附近的小茶馆打牌，听说来的是个分管经济的副市长，加上又没领导的事先通知（毕竟之前市委办的秦主任来时，都事先打过电话，让他好好招待），所以林瑞明第一个反应就是向他的政府办主任余建文请示，余建文此时正在陪县长下乡考察，听说来的是个在市政府没啥实权的副市长，就让林瑞明看着办。
林瑞明刚结束牌局赶过来，准备时间也不充裕，他才给手下人打电话为冯副市长安排休息的房间，冯副市长就带着曾一飞杀到县委。所以在接待冯副市长的事宜上显得有些唐突。
见林瑞明就带着个手下来迎接，曾一飞不禁替冯副市长愤慨。冯副市长好歹也是副厅级领导，政府办就派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前来，这是要把冯副市长摆在什么位置？
林瑞明自知接待不周，热情握住冯副市长的手，说：“冯市长，县里恭候您的到来多时，咱市府办的夏主任也已经来了，在国大酒店休息呢，您和曾秘书的休息地点我们都给您准备好，您现在还有什么吩咐？我们这就给您办？”
“呵，看样子林主任还不知道我来这的原因？你这接待水平还有待提高啊。”冯副市长不冷不热道。
林瑞明虽知冯副市长没啥权，但面对一个副厅级领导表现出来的不满，他还是很担心：“冯市长指点的是，以后我会好好把问题改正过来。”
考虑到对方接待不到位，并非全部都是这林瑞明有问题，加上自己来的也太突然，汪冰也不再计较了，就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下午就要跟台湾的商务集团洽谈，我们不准备能行？先把参加洽谈的人叫来，我要临时开个会，谈谈下午的事。”
冯副市长虽是打头阵领导中级别最高的，但实权跟市政府的办公室主任比起来差远，让林瑞明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副市长的要求，去打扰实至名归的办公室主任休息，他自然不干，也不敢干。
“宋主任和是府办的夏主任已经说好，会议留在午饭时开，再说现在领导们在下面视察的视察，干工作的干工作，这时去让领导们丢下工作开会，恐怕不好吧？”林瑞明倒吸了口气。
林瑞明一番话将冯良冰说的如梦初醒，市委办公室主任是实权派人物，在辖下县的干部眼里是香饽饽，既然唐主任已给福康县的干部安排好工作，冯良冰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冯良冰咳嗽了一声说：“既然召集福康县的干部们开会也找不到人，那我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曾一飞刚刚在观察的过程中也发现一点，冯良冰对林瑞明的怠慢也窝着火，才不去跟林瑞明交流。
揣摩到领导的深意，曾一飞不咸不淡地对林瑞明说：“林副主任，冯市长现在要休息，县里把冯市长要休息的地方准备好没？”
林瑞明说：“房间都已准备好了，在国缘大酒店，宋主任和唐主任也在那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