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蓝榕魂体
“你要做什么!”栾织二话不说上去将栾云儿推开,一代仙帝竟被推得差点栽倒在地,幸而有几只仙鹄急急上前将她扶住。
栾织也不顾母亲的狼狈像,蹲到北偌跟前问:“小八,哪里疼?”说着,牵起她的手,发现手上的伤已经痊愈,只剩淡粉的疤。
“我没事。”北偌虚弱地回答。
浊贤问栾云儿道:“你又想怎么样?”
她自嘲一笑:“看来我做人还挺失败的,难得想好心一次,人人却都这么凶我,好像我是大奸大恶之徒似的!”
她拍拍身旁的奉天神羽,仙鹄便走到平台边缘,朝夜空清鸣了几声。不久,一群奉天神羽似白色纱带般飘飘而来,群聚在天空之中。
平台上的仙鹄也加入它们的行列,总九九八十一只,一同在空中飞舞旋转,形成一个竖直的漩涡。
皇甫猎道:“陛下这是……”
栾云儿看向北偌:“不是要救你朋友吗?还不快来。”
皇甫猎连忙去将北偌扶过来,栾云儿丢给北偌一只琉璃瓶说:“装你朋友的魂魄用的,但不论他的魂魄是聚是散,保存都不能超过三天,否则会自行消散,到那时用什么招魂阵都招不回来了。”
北偌捧着琉璃瓶,由衷地说:“多谢。”
“想着那人的相貌。”
北偌闭上眼睛,梅溪的音容笑貌自然而然浮现在眼前。
耳边响起悠扬的乐曲,比之木族请神树时奏的音乐还要美妙,同时因为是招魂阵便也多了一份诡秘。
睁眼时,眼前旋舞的仙鹄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个手持法器的巫师,他们戴着面具,舞蹈原始而古怪。
渐渐的,有大风起,巫师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变成了一个白色漩涡,待速度达到极致,漩涡突然爆炸,呈万丈光芒四散而去,一瞬间连黑夜都亮得变成了白昼。
一片白茫茫中,忽然响起有节奏的铜铃声,好似接近的脚步一般,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远方出现两点人影,一名巫师牵引着一个青年走过来。
一个红衣的青年。
北偌不禁攥紧了手中的琉璃瓶,等着他走近。
他火红的眼睛如水般温柔,却也泛着点点哀伤。
十几丈的距离如今看来实在太过遥远,她迫不及待跑上去,第一次这么渴望想要抱他。
然而指尖刚触及他的衣袖,他猛地化作青烟散去。
“梅溪!”她失声尖叫,差点哭出来。
一旁的巫师道:“姑娘莫急,您的朋友魂魄已散,还请先打开流魂瓶保他魂魄,之后再想办法。”
北偌连忙打开瓶塞,一股股淡红的气体自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最后在琉璃瓶中形成一团轻飘飘的气体。
巫师转身离去,声音幽幽响起:“生死有命,轮回既定,还请莫要逆天而行。”
倏然一股风袭来,转眼又回到了平台上,仙鹄散去,远方的地平线显出一点点的鱼肚白,天亮了!
北偌赶紧看了看手上的流魂瓶,待见那团红色气体,心终于放了下来。
“好了,魂也帮你们招了,要没事就快走吧。”栾云儿独自走向平台边缘。
一只仙鹄凑过去,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张开翅膀正要飞起,栾织突然说:“娘亲!”
她回眸。
“谢谢,多保重。”
栾云儿没说什么,仙鹄重新扇动翅膀,带她飞入山下的一片翠绿之中。
皇甫猎问:“魂魄的情况如何?”
“果然是散了,我只有三日时间,这可如何修补?”北偌无助地看向他。
他连忙安慰:“我们都在这儿呢,总会有办法的。”
栾织说:“不若我们先去我老爹家坐会儿再想办法吧。”
如今也无处可去,北偌叶只有先答应下来。
浊贤随手撕了空间,带众人直接穿越千里,一瞬间来到一处芳草遍地的山林之中,远远一座茅屋蹲于山丘上,一棵老榕树歪歪斜斜地立着,为屋子撑起巨大的绿荫。
来了这儿,栾织明显没有在青鸾山时拘谨,蹦蹦跳跳的拉着北偌奔跑向山丘顶。
这茅屋虽不算很破,但绝对称不上好,连宿斟在望重山的农舍都比它强,看来这浊贤生活过得真挺随便,栾织被他养居然还能长这么水灵,也算是奇迹一项了。
茅屋里里外外摆满了黝黑的酒坛,酒香四溢,有启封的,也有还在酿造的,一切规整有序,看来浊贤对酒这一物可一点不马虎。
午时,栾织亲手下厨炒了一桌的菜,浊贤又摆了好酒,几人吃得十分开怀,几口酒下肚便都有些微醉,感叹仙帝酿酒技术的同时,又各自说起些趣闻琐事,欢声笑语传遍了山林。
北偌也是第一次这么放肆,她几乎不喝酒,这一顿却喝得尤其多,也没什么意外的第一个栽倒下去,皇甫猎只好先将她背去休息。
到了半夜酒醒,北偌顶着涨疼的头醒来,忽见床前做了一人,看不清脸,一双眼睛却似月儿一般,散发着玉珠似的光。
她慌忙起身,那人伸手扶她起身,沙哑的声音,是浊贤。
“头疼么?我煮了点汤水,喝了会好些的。”浊贤递给她一碗温热的汤。
“多谢陛下。”她不敢拒绝,伸手接过,一声不吭地全灌下肚去,将空碗还给他。
浊贤接过碗却没有准备走,定定地看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愣,北偌老实回答:“我叫北偌,北方的北,偌大的偌。”
他低头陷入思考,又问:“北偌,这是你真实的名字吗?”
北偌不愿再回忆自己的过往,但他是仙帝,有什么能瞒过他,当下只好说:“在成为八榕皇前,我叫木秾。”
“木秾?”他咀嚼着这两个字,语气似困扰似苦恼,最后又摇摇头,放弃了思考。
又听他说:“我的酒对修炼大有裨益,你的修为已到灵魂境中期了,待你找个好些的魂体,突破至后期应该不是问题。至于你朋友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这些话,为什么要亲自来房里对她说?
北偌在心里嘀咕,脸上可半点不敢表现,连忙说:“多谢陛下关心。”
直到浊贤离开房间,北偌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位仙帝对她一直很友好,但就是有时的太过友好,反而让她心生警惕。
她躺在床上,拿出流魂瓶细细地看,长长地叹息后,又将流魂瓶放回锦囊中。
她想将它放得深一些,手指无意碰到一块坚硬的东西,好奇地摸索出来,发现是一颗棕褐色的种子。
“蓝榕阙绮。”
这是当日在仙旖玉珩图中器魂交托给她的种子。
世上唯一一棵蓝榕阙绮已经死去,器魂希望她能寻到一个好地方将这颗种子种活,但连仙图也无法挽救它,要她一个连花没种过的人种活这么宝贵的神树,这不是开她玩笑吗?
还是明日拿去交给浊贤吧!他兴许有办法。
她举着种子看了几圈,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两声纯真无邪的笑声,吓得她没拿稳,种子一下掉在脸上,刚好正中眉心。
她在脸上摸了摸,又起身在床上找了找,种子却不见了。
北偌开始慌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就这么被她弄丢了?
不信邪,她卯足力气准备将床抬起来将屋子翻个遍,耳边突然又响起方才的笑声。
“谁?”
她警惕四周,却没发现任何人。这里不仅有三个仙皇,还有一个货真价实的仙帝,谁还能这么悄无声息靠近?
就在她疑惑不解时,眼前突然冒出一大片蓝光,一下将她吞了进去。
身躯轻飘飘地游离在黑暗里,无数细碎的蓝色光点宛如萤火虫似地自四面八方涌来,透入她的体内,钻进灵魂深处。
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在与自己的灵魂融合,一点点融入,一点点地改变,再一点点地生根发芽。
这个过程很缓慢,进行得不慌不忙,也不痛不痒,她也不愿反抗,静静地沉浸在这种感觉之中。
黑暗到了尽头,是一棵散发着炫目蓝光的大榕树。
她被轻轻放在一片嫩绿的草地上,每走一步,金色的藤蔓带着水晶般的蓝色树叶攀上她的身躯,编织出一条唯美的长裙,将她的玲珑娇躯勾勒得淋漓尽致。
直至触碰到它金色的树干,一股暖流突然涌遍全身,那是至亲的联系,是比灵契还要进一步的关系,亲密无间,不可分割。
突然,唆唆几声,树上飘下几片蓝叶。
她抬头,一只可爱的猴子正低头看她,一双金色的大眼睛耀眼似天边最美的太阳,四肢与额头上跳窜着五朵火苗,虎头虎脑的十分惹人喜爱。
她顿时落下泪来,颤抖的手伸向它,踏焰天猴却害怕地缩到树叶后,只敢探出一个脑袋。
“梅溪,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天猴却无论如何不肯出来。
无奈,她只好抚摸着树干,对蓝榕阙绮道:“神树啊神树,请帮我好好照顾它。”
金色光芒温柔地将她笼罩,再醒来时,又回到了屋里,皇甫猎正担忧地看着她。
见她醒了,他方才松了口气道:“你可算醒了,一来发现你昏倒在地板上,吓死我了知道不。”
北偌不答,而是赶紧拿出流魂瓶,瓶内那团红色气体居然不见了。
皇甫猎疑惑地问:“诶,那妖修的魂魄呢?”
北偌皱着眉反问他:“你了解蓝榕阙绮这种神树吗?”
他听到这个名字显然很是惊讶,说:“你是怎么知道有这种神树的?”
“还记得上回宿斟将我困在他的仙图之中吗?我想他的目的就是要将蓝榕阙绮的种子交给我。”
北偌将在仙图之中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听完后皇甫猎马上骂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他哀怨地瞪了北偌一眼,而后说,“蓝榕阙绮原本是无上帝培植长大的,陛下是无上帝的弟子,无上帝仙殒之后,这棵神树便交由陛下照顾了。
“可是无论陛下和宿斟怎么努力,蓝榕阙绮就是好不起来,连移栽到仙图之中也无济于事,如今竟是死了么。不过宿斟那么小气,是怎么舍得将这么珍贵的种子送给你的啊?”
北偌苦笑说:“苍狼,感觉没错的话,蓝榕阙绮好像变成我的魂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