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险象环生
公冶羊大喝一声,磅礴的银色灵力似泉水般自他体内喷涌而出,紧接着地面传出一阵轰鸣,一方足有百丈的庞大法阵浮现于虚空之中,北偌等人顿时被这飘逸如云的灵力淹没。
上方与宾沮的本体九天游紫鹰厮战的堕仙这才注意到地面上的异动,登时愤怒地长啸,并不顾游紫鹰的击打,蒙头俯冲下来。
但此时赶去已然来不及!
在金兰指导下重新布置的法阵成功启动,复杂的符文繁星般升起,团团围着法阵转动。那堕仙惨叫着,拼命想要逃跑,黑气形态的身体却被牢牢吸进阵中,随它的力量一起一点点被剿灭。
“可恶啊!木秾!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啊!”云团大的黑气中传出凄厉怨恨的叫嚷,听得直教人毛骨悚然。
“这堕仙被困至少有一千年了,力量才会跌落如斯,但难保他不会有什么杀招,还是速速解决他为好。”金兰沉声道。
北偌点点头,朝游紫鹰示意一下,它立刻心领神会,挥动翅膀准备全力以赴。
倏然间堕仙哈哈大笑:“木秾,你以为就凭你们这点本事就能杀得了老夫吗?真是越活越幼稚!”
北偌淡淡道:“不试试怎能知道?而且就算无法杀你,削弱你的力量也算是我们赚了!”她朝天一吼,“宾沮,动手!”
游紫鹰早已做好准备,闻言立刻张开足可吞下一座山头的巨喙,聚集起一团耀眼的明光。
北偌见势跑向安全地带,就在这时,她脊背忽的一阵寒凉。
这是危险的信号!
她立时回头,背后一柄银色长刀散发着冰冷的寒气疾驰而来,公冶羊习惯性半耷着的眼睛此时看起来清醒无比,眼底透着复杂的情绪。
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噗!”
灵力所化的长刀直接贯穿了整个胸膛,北偌仰头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被公冶羊的灵力所带,在空中划了好几米,才重重摔在地上。
“主人(殿下)!”金兰与宾沮同时嘶吼出口,但金兰只是灵魂体,不能触碰任何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偌倒在地上。而尚在空中的宾沮因此分了神,胸口立刻被堕仙全力的一击击中,庞大的身体陨石般砸在远处的森林里,带起一阵匆匆而过的狂风。
法阵全靠公冶羊启动,现在没有了他的灵力支持,法阵自行停止运转,而失去法阵对堕仙的牵制和消耗,局势立刻是一边倒。
金兰狠狠瞪着公冶羊,一时怒极反笑道:“妖修,你真是好样的!”
公冶羊不自在地撇头,嘟囔着说:“老头子,我也是逼不得已。大家都是修仙的,一辈子谁不是算计来算计去?”
话音刚落,他突然跪地吐出一口鲜血,是灵魂禁制的反噬。
“木秾!将身体交出来吧!啊哈哈!”远处堕仙贪婪到令人发寒的笑声,伴随着他一身黑气的逼近荡漾开来。
金兰义无反顾但地挡在北偌身前,难看又苍老的脸上是决绝与视死如归,气势非常吓人:“休动我主人!”
如今金兰与这堕仙都是灵魂体,两者能够相互触碰,但堕仙力量强大到甚至能与人对战,金兰却连触碰实物都做不到,看起来根本是以卵击石。
“闪开!”堕仙根本不将金兰放在眼里,扫苍蝇似地随便一挥,但这一下足以打散金兰的灵魂!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耀眼得恍若一轮当红的太阳,明亮得叫人睁不开眼,竟是一柄石锤!
而那举锤的人,一袭火红长袍狂烈夺目,脚踏滔天火焰,脸庞俊朗得无可挑剔,漆黑的眼睛散发着压倒一切的气魄,正是梅溪!
他尚未踏足大地便已带起一股狂暴强大的气息,震撼地开出一圈圈气波,下方土地变得不堪一击,凹陷出一方巨坑。
在场的人皆是惊愕抬头,那堕仙更是惊叹道:“啊C强的气息!是……是神兵!”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梅溪便已低喝一声,舞起石锤狠狠砸向他庞大的黑色身体。
石锤宛如划破茫茫夜空的流星,冲破那团浑沌的黑气,而后重重坠地,又制造出一个骇人的巨坑,登时沙砾四溅,尘土飞扬。
公冶羊站得老远都被铺了满头灰,边咳嗽边没好气地骂道:“靠!哪个混蛋!别伤及无辜成不成啊!”话音刚落,他立时感到不对,身影果断一闪挡在北偌面前,不知何时握在手上的黑色烟斗“铿”的一声与一柄匕首于空相接。
一时火花四溅,两者爆发出的灵力与内力瞬间将漫天尘土吹散而去。
迎上一双墨黑幽深的眼,其瞳仁之中有黑夜里寂静怒海的气势,极安静,但天地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与那股即将爆发的庞大力量!
“哪来的小子!哟,瞧你长得这他娘的帅,还能跟老子对上招儿,看来不是个绣花枕头嘛!”
“瞧你长得獐头鼠目,看来临阵背叛和偷袭的事情你经常干吧!”南穹冷笑连连,将公冶羊气得暴跳如雷,挥着烟斗用的力道不觉多了好几分。不过如今他因为背叛北偌实力大减,一时竟拿不下南穹。
另一边,被梅溪重伤的堕仙原本庞大如云的身体几近溃散,好似一缕炊烟,一阵微风便能将它吹散。此时若乘胜追击给他最后一击,他定是必死无疑。
但大好时机,竟没有一个人能够出手!
梅溪半跪在坑中,石锤倒杵在一旁。他衣衫褴褛,口吐鲜血,气息微弱。更可怕的是,他的一双手自手掌到手腕居然都没有了皮肉,完全化为了森然白骨,甚是触目惊心!
此时的梅溪连站起都难,如何再能作战?而南穹被公冶羊缠上,以他如今的实力最多自保,根本脱不开身。
“可恶……啊,我的灵魂,我的力量……”堕仙远远地瞪了梅溪一眼,若眼神能够杀人,梅溪定一下就死在这恶毒至极的眼神中了。
“待会儿再收拾你……”虚弱的黑气缓缓向北偌移动。
一道褐色的身影立刻挡在北偌之前。
堕仙残忍地笑起来,语气寻不到一丝温度:“你这蝼蚁也敢挡老夫的道!是真不知道螳臂挡车怎么写,还是想尝尝炼狱之苦?即便老夫魂魄残损如斯,折磨你这卑贱的魂魄,老夫还有的是力气!识相的便速速给老夫闪开!”
这般穷途末路的情况下,金兰却还能嘿嘿笑出声来:“嘿嘿,究竟愚蠢的是谁?与主人相比,你这堕入魔道从里到外都是肮脏的东西才是蝼蚁吧!主人即使暂时落难,收拾你还需要花什么功夫么!”
“真是不知死活!既然你这么想再死一次,老夫便……”
“这样就沉不住气了?哼!真不知道你这仙是怎么当的!看来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堕魔,就以你这般定力,迟早也是要失去仙格的!”
“你!”若这个堕仙现在有实体的话,脸色一定很精彩。
那边与南穹激战的公冶羊还敢抽出空插一句:“你想在嘴皮子上赢他,再修炼个两千年吧!你要是不动手,我可上了,看见这丫头我就……”他闷闷地叹口气。
堕仙道:“急什么?她如今奄奄一息,已是俎上鱼肉,根本逃不掉的。且你不是只要解灵魂禁制吗?待她魂魄散尽,禁制自解。”
公冶羊默不作声,用余光瞟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北偌,不觉走了神。南穹眼疾手快,立刻抓住他的破绽,手上匕首狠狠划破了他的右手手腕,黑色烟斗登时脱手。
“嚯!”公冶羊惊叫一声,忍痛释放灵力,烟斗立刻被拉回左手,“铿”地挡住南穹直指心脏的致命一击。
“可恶!”南穹不觉啧一声。
“小子,能和老子干这么多回合,你已经超极棒了,根本不需要自卑!”公冶羊嘿嘿笑着说。
他这话说得可不假,虽说他此时实力大跌,但再差他们之间相差起码隔了一个境界,那便等于是天壤之别啊!
金兰道:“你是想夺舍吧?老夫奉劝你一句,若还想要小命的话,便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哼!你是想说灵魂契约么?就凭你弱成这样的一个守护灵,还想牵制我夺舍?老家伙你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你生前是因为太不知天高地厚才被人杀的吧!”
“老夫是不是狂妄,”金兰眯起本就小得可怜的眼睛,绽放出逼人的精芒,“你且试试!”
“老鬼!看好了!”堕仙身子狂卷而起,一股脑儿冲进北偌体内。她的身体无力地虚浮而起,周身有汩汩黑气流动,衬得她倾城绝艳的脸愈发邪魅妖娆。
“小北!”南穹霎时急了,一心想救下北偌,令他渐渐乱了分寸,一时破绽百出,公冶羊却是气定神闲,几下便解决了他。
金兰闭上眼睛,突然痛苦地*起来,半透明的身体变得虚幻,几乎就要消逝。
公冶羊嘟囔说:“灵契都要被破了,还逞什么能!唉,八榕皇啊八榕皇,你可千万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堕仙一声惨叫,直接被绿红蓝黄四道光芒轰出了北偌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的它,这下几乎变成了透明色,状态连金兰都不如。
那四道光芒托着北偌缓缓将她放下,在她周身盘旋,是在守护她,也是在警告那堕仙。
事已至此,堕仙再无夺舍或反转局势的可能,果断奔逃而去。待堕仙离去,四道光芒随后也消散于无形。
“小北!”南穹一把推开公冶羊,将北偌抱在怀里,探探她的鼻息,竟是十分微弱。
公冶羊感受到灵魂上的禁制在一点点消失,却没有预想的喜悦。这场战斗变故连连,就是他如今也不知如何是好。见南穹伤心欲绝,他不觉叹息说:“被我灵力所伤,她现在还能留着一口气就已经是奇迹了,你还是看开些吧。”
“她的体质不同常人,或许还有办法救她。”梅溪走过来,丢给南穹一颗丹药。
公冶羊摇摇头说:“你这五品丹药品相极佳,但想救她还差了些。”
梅溪凝起黑色的眼眸:“不试试怎么知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南穹突然喃喃说:“小北,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猛地举起匕首,毫不犹豫捅进自己的心脏,飞溅的鲜血滴落在北偌惨白的脸上,滴滴宛如盛开的鸢尾花。
“南穹,你做什么!”梅溪登时惊呼。
“你也用不着殉情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呢!”公冶羊也叹息说。
南穹抽出匕首,一点绿光自他的伤口飞出,竟是一颗绿色的晶石。他颤抖着手,将晶石掰下一半放进北偌嘴里,这才了却心事似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