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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素为幕僚

    徐瑾素对仇皖的初步投诚,仇皖算是接下了,尽管心中还是有些戒备,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仇皖还是和徐铮私下里试探了几回,两人有来有往,尽管徐铮表现的对仇皖态度不是很好,但是投诚的意思却做得很到位,仇皖笑了笑,对他的态度不好,想来也有徐瑾素的关系在里面。

    只是有一点,仇皖至今都不是非常明白,从他的试探来看,徐铮对于白伊依的事情完全不知晓,不知如此,就连徐瑾素最后所谓的‘以死腾位’的想法,徐铮也一无所知,徐铮的表现,就像是看不惯自己的女婿对女儿不好,但是还是会帮助女婿,以此来提高女儿在女婿心中的地位。

    徐铮的这种做法没错,在这个世道,作为疼爱女儿的父亲,徐铮的做法才符合大多数人的做法,而徐瑾素所表现出来的,却有些与这世道背道而驰,她仿佛只要家族好、父母好,自己的下场,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她就像是游历在世道之外,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仇皖眯了眯眼睛,在自己怎么都想不通徐瑾素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在又一次对徐铮的试探后,他终于又踏进了素轩斋的院门。

    这一次,他很乖觉的,把自己的手下都留在了院门口,然后跟着徐瑾素的下人进了院子。让他的手下微微对视了一眼,这王爷对王妃的态度好像变好了。

    这次距离上次两人初谈已过了十天,素轩斋的院子已经大变了样。

    原本满目的各色花卉,有着江南庭院的假山、小桥,都被徐瑾素下令铲平了,院中分割了好几块花圃,用来种植,仇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用来种植草药,至少从他的眼光看来,就认出了几种常见的,院中还搭了一个葡萄棚,棚下有着石质桌椅和一个大大的秋千,唯一没变的,也只能算是那几株光秃秃的桃花树了。

    仇皖挑着眉,看着徐瑾素坐在石椅上翻着书籍,阳光透过棚顶射在地上和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不少。

    “你这是,打算当大夫了?”仇皖一边上下打量徐瑾素一番,一边上前坐在她的对面。

    徐瑾素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院子里的花圃,准确说应该是药圃,开口道:“原来的假山石桥,我早就看腻了,那种东西对我没有用处,毁了便是。”

    “难道这些东西对你有用处,”仇皖不置可否:“种草药。”

    “没用吗?”徐瑾素看着仇皖,眼中滑过一丝讽刺:“多个防身的技能,也好多条后路,”她撇撇嘴,任命地合上书:“要没这些本事,我不就着了玉蝶公子的道了。”

    “果然是你,”仇皖微微皱了下眉头:“本王就说,观音寺回来后,怎么找不到他的踪影,原来……”

    “原来,是他着了我的道,”徐瑾素微微垂眸,抬手让身边的人下去:“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论如何,我也已经如期嫁入王府了,”她抬起头,眼中再也没有什么情绪:“王爷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

    仇皖抿着唇,对于她转移话题没有表示什么不满,也跟着转移了话题:“这几日我已经见过你的父亲了,”他看着徐瑾素微微点头,却没有什么表示,接着道:“本王就暂且相信你们徐家,不过,本王有一个疑惑。”

    “什么?”

    “从这几次的接触来看,你父亲本来并不看好本王,为什么现在却突然愿意跟着本王了,本王想了一下,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他的目光一凛,看着徐瑾素闲淡却没有表情的脸,开口道:“那就是,是你说服你父亲的。”

    徐瑾素微微勾着嘴角:“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的局面,便是我徐家,会跟着王爷,也请王爷,事后善待我徐家,这是交易,公平公正,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没错,确实是各取所需,但是在这个各取所需里,有本王,有徐家,唯独没有你,”他死死地盯着徐瑾素的眼睛,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你到底要什么?既然是公平公正,你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本王。”

    “我要家人安康,家族长兴。”

    “本王不信,”仇皖嗤笑一声:“以你之前的手段,会只图这些?”

    徐瑾素直视仇皖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难道狠得下心,下得了手,就不能有可以为之甘愿失去一切、乃至自己生命的人事物吗?王爷,”她的眼中隐隐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若真是如此,凭着王爷不敬父皇、不悌兄长的狠心肠,又为什么会为了白伊依做到如此呢?哪怕失了我徐家,王爷会走很多弯路,王爷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她呢?”

    “你……”仇皖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徐瑾素,半饷,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在狠心的人,也有放在心里,可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王爷真性情。”

    “那你说说看,你如今要如何帮本王。”

    徐瑾素微微歪着头,看着仇皖的表情,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疑惑:“我徐家已经和王爷在一条船上,我的作用已经完了,如今只等事成之后王爷要如何处置我了,我还要做什么?”

    “所以你就已经开始过上了田园隐居的生活,”仇皖笑笑:“你有之前的本事,就把你所有的本事都掏出来,你既然说徐家已经归顺与本王,所谓徐家的一份子,你也应该做些什么,要知道,本王一贯不养闲人。”

    徐瑾素愣愣地看了仇皖半饷,这才微微叹了口气,从石桌底下拿出一个木质的棋盘来。仇皖这才发现,这个石桌分为两侧,上位石桌,下面有一个暗层,倒是木质的,放着一个玉质的棋盘。

    他挑着眉,看着徐瑾素把棋盘放着石桌上。

    “如今,朝分六部、官分文武,”说着,徐瑾素拿了六个棋子放在棋盘上,其中,四个白子,代表文官掌管的吏、礼、户、工,两个黑子则代表武官居多的兵、刑二部:“我朝历经五代,鲜有战乱,重文轻武,从六部分布就可以看出来。”

    仇皖点点头,所以他虽然从军中崛/起,却还是要拉拢朝臣。

    徐瑾素笑笑,又拿起一黑一白:“朝中老权贵多跟着太上皇,”说着,她把一颗白子放在了棋盘上:“新贵和寒门多跟着皇上,”说着,她又放了一颗黑子在棋盘上:“如此看来,王爷出来西北大军三十万以外,别无他人,当然,这西北大军,明面上也应该是皇上的。”

    “的确如此,”仇皖点点头,抬眼认真地看着徐瑾素:“那么由你看来,本王的胜算在哪里?”

    徐瑾素勾唇一笑,指着代表老权贵和太上皇的黑子说道:“那些老派的权贵,家族多出纨绔子弟,底蕴丰厚却无前景,就像我们的太上皇老人家一样,有权有势有孝道,但是没时间,”然后,她又指着代表新贵寒门和皇上的白子说道:“而这些人,底蕴不丰、历练不足,就像当今皇上一样,被太上皇用孝字压着,翻不出浪花却又不甘至极,”她抬眼,看着仇皖的眼睛,脸上露出一种笃定:“都不足为据。”

    “哦?”仇皖挑着眉看她:“要是本王放弃了你所说的这些人,本王还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

    “所以王爷从一早就开始拉拢像仇皈这样,有着老牌权贵身份却并无实权的世子,”徐瑾素微微低头,把目光重新放在棋盘上:“想来在寒门与新贵当中,王爷也拉拢了一些失意之人。”

    “确实如此。”

    “所以,与其从派系着手,不如从六部着手,”说着,徐瑾素把两个白子划在了皇上一派,另外两个划在了太上皇一派:“户、工如今在皇上手中,吏、礼却在太上皇手中,”然后,她又把两个黑子分别划在两个阵营里:“兵从太上皇,刑从皇上,”她一字一句地清楚分析了如今朝中的局势,这才说出下文:“但是,这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两派各有对方的人,也有很多中立派都在观望。”

    “没错,”仇皖勾勾嘴角:“你徐家,原本就是那观望的中立派。”

    “所以,从中立派下手,就是王爷的生机,”说着,徐瑾素又拿出几颗棋子,这一次,这些棋子确实不同,是木质的,她一一把木质棋子放在玉质的棋盘上:“如今保皇派和保太上皇派,私底下斗得火热,中立派除了观望以外,更是紧密地抱成一团,这时候,由徐家出面,王爷收拢这批人,指日可待,而且这些中立派里,除了一些没有本事,不知怎么站队的墙头草以外,也有不少像徐家这般,有些底蕴的老狐狸,老狐狸之所以是老狐狸,就是有眼光、有远见,家父只要投个钩,他们自然能看清,王爷才是这呈权争夺战的唯一后路。”

    “不跟皇上,不跟太上皇,却跟本王?”

    “太上皇召王爷回京,是因为王爷手握西北三十万大军,可以和皇上抗衡,以达到他制衡的目的。而皇上同意王爷回京,并且奉您为亲王,也同样是这三十万大军,只要王爷回了京城,那三十万大军,就是可看而不可用的摆设而已,把王爷放在西北,那有可能会出个西北王,把王爷放在京城,就是一个皇上可升可降的皇室宗亲,”徐瑾素的表情淡定了很多,仿佛她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一般:“太上皇给王爷的助力,王爷拿着,可是王爷如今要做的,却是当个纯臣。”

    “纯臣,跟着皇兄,”仇皖嗤笑了一下:“那太上皇会放过本王。”

    “王爷当纯臣,并非跟着皇上,而是要告诉太上皇和皇上,王爷并无反心、异心,谁在皇位上,王爷就跟着谁。”

    仇皖猛地坐直了身子,他静静地盯着徐瑾素看了许久,这几日,他和幕僚商量了很久,谋划着怎么用徐家这步棋,还有自己到底要在太上皇和皇上的斗争中,摆个什么位置,如今,倒是让徐瑾素这个女人指了条路。

    “皇上让王爷做什么,王爷就做什么,那三十万大军,是皇上有本事接受还是太上皇有本事接受,就是他们的事了,王爷在西北八年,想来有不少手下,皇上和太上皇派去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就拿得下,而且,他们两派的人还会互相使绊子,时间更是对王爷有力,”徐瑾素点点头,又指着六部的棋子:“六部尚书、侍郎,明面上看上去泾渭分明,但是却没有老、新权贵对上面的两位那么死心塌地,王爷也有操作空间,不需要什么人,只要同王爷一样,是纯臣就行,这样,才不会碍了王爷的道。”

    “确实如此。”仇皖点点头。

    “如今形势这般,瑾素也是说个一二,具体操作,瑾素为深闺妇人,想来就不太合适了。”

    “你的看法,我会和我的幕僚商量一下。”仇皖点点头,打算起身离开,对于今天前来的收获很是满意。

    “王爷,”徐瑾素制止了仇皖的动作,抛出一个问题:“如今虽说户部看似被皇上掌管,但是国库空虚,皇上不日肯定要想办法,而王爷,有可能会是这把开封刀。”

    仇皖一听,挑着眉,又重新坐回石椅上:“朝中的银钱,多数都在老牌权贵手中,皇上想要钱,就必须对付老权贵们,可是老权贵根基深厚,普通的人应付不了,只有您,皇上唯一在朝的弟弟,太上皇的亲生儿子,手握三十万兵权的良王,才有压制的底气。”

    “所以,我那好皇兄,不知要我的三十万大军,还要我给他做牛做马,对付父皇,”仇皖一挑眉:“我以为,他会直接削我兵权,让我当个闲散王爷。”

    “你仇家,不把人最后一点价值给榨干了,会放手,”徐瑾素也嗤笑一声:“这不是传统嘛。”

    仇皖正眼看着徐瑾素的表情,发现她对皇室倒是很不满,真的是个胆大包天的女人:“那你觉得,咱们的皇上,会让我帮他干什么?”

    “江南,”徐瑾素斩钉截铁:“江南富庶,盐政、税政,每年国库大半出自江南,而江南的大部分权利又都在太上皇的死忠党之下,皇上想要钱,想对付太上皇,必会动江南,王爷,就是最好的人选。”

    “你说……”

    “皇上不日必会派王爷下江南,还请王爷早做准备。”

    仇皖‘腾’地一下站起身:“江南,这可是一开始就给本王出了难题啊。”

    “王爷不能表现的太好,也不能表现的不好,中规中矩、按律办事,自然会让皇上满意,太上皇也无话可说。”徐瑾素跟着站起身,想来是在院中做的太久,如今已是初冬,也该回房了。

    仇皖静静地看着徐瑾素半饷,又转头看着棋盘上的各色棋子:“本王就看看,你说的到底对不对,若是不日皇上真的派本王下江南,徐瑾素,本王就信你,让你做本王的幕僚。”

    “多谢王爷。”徐瑾素微微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仇皖看着她的背影,幽幽说出一句:“徐瑾素,本王该庆幸,你是女儿身,你若是男儿,本王还不得不灭了你,以绝后患。”

    “本小姐亦然。”空中传来徐瑾素幽幽的声音,让仇皖的目光更是幽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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