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王府菊宴
八月三十这天,是良王妃邀请各家女眷来良王府赏菊的赏菊宴,如今良王是京中唯二的亲王,而且除了正妃王府再无其他女眷,不少官家就把心思动到了这上面。不说是徐瑾素亲自派人下请柬的人,就是很多没下请柬的,都在这一天找着各种机会,想要带着家里未出嫁的女儿,进来试试,当然,要是刚好良王也在,碰巧在良王面前露个脸,发生什么不可不说的故事,就更好了。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徐瑾素当初派人下的请柬,是和中秋宫宴一样的名单。就连二总管,在刚拿到名单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心里怪异几分,等时候查了,才知道其中的缘故。
良王府大花园中,二总管派人摆好酒宴,院中各色珍奇菊/花竞相开放,再加上这个时节一些其他花卉的点缀,让这个花园看上去菊开满地,又各领风/骚。
徐瑾素抬手,饮下一杯飘香四溢的桂花酿,不时和来往的官家女眷交谈,眼睛不时地扫向四周,果然,白伊依身穿淡黄色长裙,站在刘府老太太身后,不时看她两眼。
“良王妃殿下,你这是在看谁呢?”徐瑾素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官家女眷,顺着徐瑾素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就发现了仙气飘飘、婀娜妖娆的白伊依:“哎,这是谁家姑娘,长得可真俊啊,”她说着,转头看向徐瑾素的脸色:“王妃这么注意这家姑娘,是不是给王爷……”
剩下的话,都在不言中,给王爷什么,当然是给王爷看侧妃了。其他的几家听了,立马,也顺着看了过去,在对比自己女儿和这个丫头之间,心里暗恨,没事穿的那么好看干什么,这不是要把自己女儿给比下去了吗?
徐瑾素抬眼瞥了一眼最开始引起这个话题的女眷,户部侍郎纪岚的夫人云氏,皇上的人,她淡淡地笑笑:“各位有所不知,那位姑娘可是已逝的‘安国侯’的独女,是忠臣之后。”
安国侯,几家夫人眼神一闪,不是才死了半年多吗,这就来参加宴会了,可见不是个好的。
纪云氏闻言笑笑:“安国侯为国尽忠,他的独身女儿,自然要格外受到照顾。”一番话,说得其他夫人纷纷点头,表情却扭曲了几分。
徐瑾素看到这般场面,又看了看不时望向自己,眼中似有泪雾涌动的白伊依,开口道:“既然纪夫人这么说,不如前去和此女子交谈交谈,也好一表你疼惜之情。”
堂堂三品大员的夫人,去给一个无品无级的孤女上杆子慰问,这是实打实的打脸啊,纪云氏的脸扭曲了一瞬,立马起身:“王妃说的是,那纪云氏就遵王妃令,去和安国侯的独女聊聊。”一句话,倒是在暗示徐瑾素在以权压人,欺负她似的。
徐瑾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摆摆手,转头对着围着自己的几家夫人说道:“既然纪夫人这么说了,你们也一同前去吧,也算是体现朝堂和乐了,”说完,她站起身,不在意地看向纪云氏:“本王妃有些醉了,就先去休息了,识理,派些人继续看着。”
纪云氏看着徐瑾素挥挥手离开,这般表现就像是被自己气到离席,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官家女眷,皆对自己怒目而视,终是使劲压下心中的怒火,带着僵硬的笑意,走向了白伊依。
徐瑾素站在王府偏侧楔园里,这里是通往仇皖书房的毕竟之路,规格虽小但是景致伊人,京中皆知她不得仇皖喜爱,仇皖平时也是在书房待得最多。此时,她把身边的人都调开,一个人在楔园的池塘边站着。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徐瑾素微微勾着嘴角,转身看向来人,对上那人有些诧异的表情,笑道:“莫非,白姑娘今天又是来一睹我的容颜的,可惜,京中皆知我住在府里的素轩斋,白姑娘独身出现在这里,不合理吧。”
白伊依咬着下唇,有些不甘和心虚地看着徐瑾素,没想到她只不过是想要单独见一见仇皖,就碰上了徐瑾素。她微微幅了一礼,开口道:“王妃明鉴,伊依只是在酒宴上贪多了几杯,此时有些不胜酒力,想要出来透透气。”
“能从一众女人手下脱身出来,白姑娘也算是有几分本事啊,”徐瑾素的目光冷了很多:“还是什么侍女都不带,就直往这边来,说,你是怎么知道这是通往王爷书房的必经之路的。”后边的话,带着几分威严和质问,让白伊依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伊依,伊依不懂王妃的意思,伊依只是不小心走到此处的,没有别的目的,”白伊依说着,眼中已经闪过几丝泪光:“伊依知道伊依只是一介孤女,无权无势,但是王妃也不能这般污蔑伊依,污蔑我们白家。”
“白家,”徐瑾素嗤笑一声:“白家除了你这一个孤女,五服之内还剩谁,你随带着大笔嫁妆住进了刘家,但是也只是寄人篱下、漂泊无依的命运罢了。”
“你,”白伊依气得涨红了脸,死死抓着手中的帕子:“我是孤女,我是浮萍,那有如何,我以后一定会比你强。”
“因为你以后一定会嫁给仇皖,”徐瑾素的眼中闪过冷光:“什么向往我之品貌,不过是想看看我是什么人,好来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冒着皇家忌讳也敢冒险进宫,还糊弄住了刘府的老太太点头答应,你的本事可是不小啊,这哪是什么凄厉孤女,分明是心机毒女。”
“你,”白伊依指着徐瑾素,整个身子气得一抖一抖的:“要不是你,我才是被八抬大轿堂堂正正迎娶进门的良王妃,你抢了我的位置,还敢如此羞辱与我,”她说着,死死地盯着徐瑾素,眼中闪过慑人的恨意,她的目光越过徐瑾素,看到拐角处露出的一抹锦白衣角,语气突然柔弱委屈起来:“王妃,王妃,伊依错了,伊依不该肖想王爷,伊依不该惹怒王妃,”说着,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徐瑾素的手,惊慌失措地大喊:“不要啊,王妃,不要啊。”然后拉着徐瑾素,一起跌入了身旁的池塘。
仇皖大惊,立马冲上去,看着在池塘里挣扎的白伊依,什么话都没说,翻身跳了进去。等他把白伊依带回岸上,这才惊慌地转头看向另一个人。
只见徐瑾素一身狼狈,满身是水的半靠在仇皈怀里,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他看着仇皈小心翼翼环着徐瑾素的样子,心下不悦:“你该注意你的身份。”
仇皈大惊,立马松手,扶着徐瑾素站好后,就跪下请罪:“属下不敢。”
“王爷,”白伊依轻轻地拉了拉仇皖的衣袖:“不要怪姐姐,是,是伊依不小心,不小心。”说着,她眼睛一番,晕了过去。
“伊依。”仇皖紧张地呼唤她,发现她已然晕了,这才抱起她,转身想要叫大夫。
“王爷这般抱她出去,可是要害苦她了,孝期和王爷有了这般牵扯,她可就没脸见人了,”徐瑾素说着,嘴角带上一抹讥笑,看着对面环抱着她人的仇皖:“王爷为了她,这般不知轻重,可是会影响王爷的大业。”
仇皖抿抿唇,看了徐瑾素一眼,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身边跪着的仇皈,终是眉头一皱,起身离开:“我会全部安排好的,你也下去吧。”
徐瑾素看着仇皖抱着白伊依离开,这才转身打算也走了,她一身湿衣,在这种天,也是容易生病的,还是早点回素轩斋休息的好。反正今天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等仇皖冷静一点,他们再聊聊吧。
“他这般对你,为何你还要留下,”仇皈挡在徐瑾素的身前,满意疼惜:“他的心里只有那个白伊依,等你日后帮他夺了上位,你觉得他会放你在这里,碍了他心爱女子的眼吗?”
徐瑾素面容平淡,直视着仇皈:“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仇皈抬手握住她的双肩:“我们在梨花树下许过誓的: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难道你都忘了吗?”他看着徐瑾素没有丝毫动容的眼,不安地退后两步:“告诉我,你没忘,你没忘。”
“从我答应嫁给良王之后,我们之间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徐瑾素语气平淡,看着仇皈因为自己的话而不甘的表情:“梨花定情,梨花,离花,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预示了以后的结局,”说着,她自嘲地一笑:“我怎么现在才明白呢,可不是吗?太不吉利了,太不吉利了。”
“不是的,不是的,”仇皈摇头:“要是他对你好,我也就忍了,我会默默地站在你身边看着你幸福,可是现在,他这般对你,为什么你还要认命,为什么你还要离开我,”说着,他大吼了起来:“他仇皖有什么好,我以后一定会给你他能给你的一切,权利、地位都可以,都可以,素儿,”他的语气带上了祈求:“放弃他吧,我不想你受苦,不想看着你这般慢慢枯萎,不想的。”
我不想的,我当时不想的,可是,要是不那么做,徐家不会支持我,我们永远都不会在一起了。
前世,他也是这么说的,一句不想,一句迫不得已,就把他对她的所有背叛都抹杀了干净,同样抹杀的,还有他们之间的情,他们之间的义。
徐瑾素笑笑,感觉心里释然了很多,仇皈还是那个仇皈,自私、贪婪、却又隐忍非常。
“那你现在要带我走吗?”徐瑾素问道:“不管什么宣王徐家,不管什么权利地位,你要现在就带我走吗?”
“这……”仇皈迟疑了一瞬,点点头:“素儿,相信我,给我点时间,我们会在一起的。”
‘啪’,徐瑾素狠狠地一巴掌闪在仇皈脸上,力量之大,把他的头都闪到了一边,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血迹,不可置信地看着徐瑾素:“素儿,为什么?”
“因为,我早就想打你了,”说完,她微微抬高头,从他身边走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即使你不承认,即使你恨我,徐瑾素,你只能是我仇皈的妻子,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怀里,”仇皈眸色阴冷地看着徐瑾素的背影消失,转头看着池面的波纹:“仇皖的一切,都会是我的,连你,都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