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例行检查
一个穿制服的人，亮出执法证，说了一句：“我们例行检查。.”
波涛汹涌忙站起来说道：“这是我几个朋友，你们例行检查也见好就收吧。”
那人皱了皱眉，说道：“你是这个酒店的吧？”然后，他的目光又扫过在座的几个女同志，最后落在那纤腰女孩身上。
这人大概是这一行人的老大，眼睛圆而鼓，倒是天生一副不怒自威的样。
波涛汹涌看了看那女孩，问道：“同志，请问，有什么不妥吗？”
那几个执法人员看看他们，始终板着脸。唐风华见他们的目光粘在身边女孩的身体上，终于放下了扶着女孩腰的手，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开始发给他们，嘴里说道：“同志，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圆眼睛看了一眼唐风华递上来的烟，皱了皱眉，挑了嘴角，笑道：“自己人？你是哪的？”
唐风华立马搭上那人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们是清水镇政府的，那个是我们老大，陶书记。兄弟，我们就是唱唱歌，中规中矩。”
圆眼睛侧过脸，目光在唐风华脸上兜了一圈，笑了：“清水镇？清水镇的确和常兴镇挺近的。”
唐风华堆满笑容道：“是，是，兄弟乡镇。兄弟，你看，我们没什么问题吧？”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道：“有没有问题，得查了才知道。”
“你什么意思？”唐风华的一张脸涨红了，声音也粗了，“查？我们一没犯法，二没犯规，随便你查。但是，今天你既然不客气，我也就不客气了，我可以告你们乱作为。”
“吿我们？”那人哈哈笑道，“行啊，你去吿呗，不过在这之前，请你把这个女孩子的身份说清楚，不然，我们可以认为你涉嫌嫖娼。”
唐风华愣了愣，一张脸涨成猪肝色，然后忽然破口大骂：“嫖娼？你才嫖娼，你全家都嫖娼！”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唐风华会忽然发飙，顿了一下，才对手下说：“把这人带走。”
那些人就要上前去抓唐风华，这时，陶百泉发话了：“你们凭什么抓人？”
“就凭他不配合我们检查，还辱骂执法人员，怎么，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那人语气森寒，说话的腔调却是懒洋洋的，惹得陶百泉的火蹭的一下上来了，说道：“你们完全是找茬。”
“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其中一个手下笑嘻嘻地道。
陈芒算是看出点端倪来了，今天这些人，分明是来者不善。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针对酒店，还是针对陶百泉的。不过，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即使真检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个过程，有些羞辱人而已。或者说，他们就是这个目的？
陈芒一边偷偷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一边说道：“同志，我们只是几个同事小范围聚聚，唱个歌而已，不知你所谓的例行检查，是怎么个查法？”
那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射过来，落在陈芒身上，森寒寒的，不过陈芒却也不惧，只是坦然看着他。这样子对视着，才发现对方比自己要矮许多。
“怎么个查法？这个不用你关心。我们肯定是合法执法。”那人说完又转头对手下说，“那个女的，看看她的身份证。”
陈芒淡淡道：“你们这一行人，只有你一张执法证吧？”说着，走上前，看了看他的执法证，是常兴镇派出所的。
那人愣了愣，说道：“放心，我们肯定是合法执法。.”说着，让手下也把执法证拿出来，不过还是有两个人拿不出执法证。他自己则走上前，对那女孩说：“身份证呢？”
波涛汹涌一看那女孩，有些慌了，忙上前说道：“同志，这丫头是我们酒店的人，你要看身份证，我让她去寝室取，你们去隔壁休息间休息一下，好吗？今天这几个人都是我的朋友，我们也就是唱唱歌。”
“不用，我们就在这里等。”
“同志，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
“你为难是你的事，难不成我们执法还得管你的情绪？”其中一个手下说道。圆眼睛瞪了他一眼，道：“废话少说。”
陈芒看这架势，似乎不会善罢甘休，便对沈楚轻声说：“你带陶书记和褚局先走吧，这些人看起来目的不纯，估计没那么好料理。”
“恩，”沈楚点了点头，往陶百泉那里走去。
一会儿，陶百泉便和褚名剑往门口走去，沈楚正要开门，却听圆眼睛道：“哎，你们干嘛呢？”
陶百泉不理他，继续往门口走，沈楚便打开门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瘦个子忽然蹿上去，一把按住了门，气势汹汹地吼道：“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哦？”陶百泉转过头来，忽然挤出一丝笑道，“是吗？一个也别想走？这句话倒是挺有魄力的，就是不知道你的理由有没有这么有魄力？请问，我犯了哪一条哪一款法律，让我不能走出这个门？”
那个瘦个子愣了愣。
圆眼睛却道：“别急。总会给你理由，让你心服口服。”
“是吗？”陶百泉笑道，“那好，我就等着。”说着，他重新走回沙发边坐了下来，并招呼褚名剑道：“老褚，我们老同学很久没见面，让我们多聚聚呢，也好。”
圆眼睛忽然问唐风华：“你认识她吗？”
唐风华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波涛汹涌立马说道：“我刚才说了，她是我们酒店的人，我让她来点歌的。”
圆眼睛不理她，只是对唐风华说：“兄弟，你们是清水镇政府的是吧？”
唐风华眼睛里闪过一抹光亮，点了点头：“是啊，现在你们查完了吗？”
“市里明文规定，公职人员去娱乐场所不能叫小姐，违者视情节轻重给以处罚。先不论你是不是嫖娼，就凭你是公职人员，在娱乐场所叫小姐，你今天就得跟我们走一趟。或者如果你不肯走，我们在这里直接跟你做笔录也行。”（八项规定出台之前）
唐风华终于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说道：“我什么时候叫小姐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叫小姐？真是血口喷人。”
圆眼睛看了一眼女孩，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女孩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
波涛汹涌说道：“她是我叫来点歌的。”
“是吗？可是我刚才分明看到他搂着她啊。”
“你胡说，你有证据吗？”唐风华有些急了。
“证据总是有的。这酒店里到处是摄像头，怎么可能没证据。”圆眼睛说的慢条斯理。
陈芒瞄一眼陶百泉，见他一张脸阴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想了想，便说：“先不论我们有没有请小姐，市里对公职人员的这个规定，是属于纪委的范畴吧？派出所作为执法部门，这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你！……”圆眼睛怒道，“即使是纪委的范畴，我们派出所配合纪委工作，查实之后再移交纪委，不违规。”
陈芒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
如果这事真的查起来，即使最后并没查实，也够陶百泉这个书记丢脸的了。党委书记带着组织委员等人唱歌，被纪委调查，传出去，也够陶百泉头疼了。
他侧过脸，看了看陶百泉，只见他正跟褚名剑聊天，似乎浑然忘了这里的麻烦事。按理说，他一个镇党委书记，应该有自己的关系网，不难破解今天这样的尴尬局面。毕竟，他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陶百泉的态度让陈芒有些懵。
不过，陈芒也不急。
“也就是说，你们今天的例行检查是纪委上的行动？”陈芒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
圆眼睛看着他，怒了：“不管是纪委上的行动，还是派出所的行动，反正，我们是合理执法。”
“你不用激动啊，我只是问一句而已。”陈芒笑道，“我只是很好奇，你们刚才说，今天一个人都不能走，算不算合理？先不管这个女孩是不是我们叫的，你能不能先定论一下怎样的情况算叫小姐？”
“这个还需要我来跟你解释？作为政府工作人员，你们不知道市里的文件精神？”
“文件里明确规定，公职人员不得开办娱乐场所，不得去高档娱乐场所娱乐，不得找服务人员陪酒。很明显，这些我们都没做。”陈芒不紧不慢地背了一段文件里的内容出来。这规定，是新的市委书记叶生廉来镜州之后放的第一把火，所以，在全市开展的星期一夜校中，都是重点学习内容。陈芒是学习过的，而且印象深刻。其实，这件事，若是细细追究起来，总也有点麻烦。但是，有些事，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所以，他镇静地说了这么一段话。
圆眼睛似乎没想到他能对文件精神掌握的如此详细，一时半会儿竟然愣在了那里。陈芒看了一眼陶百泉，发现他和褚名剑都在看着他，目光里有着明显的赞赏。
陈芒抽回视线，看着圆眼睛，道：“不知你所谓的我们找姐是怎么个意思？还有，你刚才所谓的今天，一个不能走，又是怎么个意思？你是说，我们被监禁了？请问，我们犯了哪一条？”
一个身材薄如三夹板的年轻人挤上来，说道：“你别说的开心，待会有你苦头吃。”
“哦？有我苦头吃？”陈芒笑了，“看来，你们只是存心来找茬啊，那行，我们就等着。”
圆眼睛推开那个年轻人，说道：“找茬？是吧？”话音刚落，毫无预兆地，他的拳头竟然猛然朝陈芒脑袋上砸过来。陈芒只觉得拳影一晃，身体本能地往后滑去，才险险避开了那一拳，但是人却撞在了后面的沙发上，然后跌坐下来，竟踩到了沈楚的脚，一半的身体都压在了沈楚身上。沈楚闷哼一声，陈芒却没动，仿佛撞坏了一般，嘴却贴在沈楚耳边轻声说：“悄悄打开录音和摄像功能。”
一瞬间，沈楚鼻间充盈的全是陈芒身上的味道，心里滑过某种奇怪的感觉。
那几个手下看圆眼睛动手，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陈芒想，今天若真是动手，吃亏的还是他们。对方可都是训练有素的。不过，既然他们动手了，他们倒也有了把柄，只是刚才那一拳头并没有拍到照片，不过这地方也许有摄像头。但，这并不保险。
虽然想了很多，其实只是一瞬间。他侧过身，很快速地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
陶百泉等人也都站了起来。只有沈楚微微弯着身体，似乎有点难受。
“现在清楚了吗？”圆眼睛有点得意地看着他。那几个手下都笑起来。其中一个人道：“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怎么长了一副豆腐脑！”
陈芒瞥了那人一眼，那人长了一张老鼠脸。不过，他并不搭理他，重新看着圆眼睛，笑了：“你叫秦海，常兴镇派出所副所长，是吧？”
“记性好，是吧？”没等圆眼睛说话，那老鼠脸忽然踏前一步，右腿屈膝朝陈芒踢了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告诉你，记性好也要用对地方。”
这时，陶百泉发话了：“你们竟然打人？”
话没落，腿已踢到陈芒腿上，不过陈芒往一边侧了侧，还是被踢到一点。这是他故意的。然后他侧了侧身，对沈楚道：“报警。”
“报警？”圆眼睛笑了，“行啊，你们报吧，来的也是我们的人。”
陈芒笑道：“那倒也是。只是不知，我们究竟什么地方惹了你们？你们要这样里应外合的对付我们？”
“对付你们？”圆眼睛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我说了，我们只是例行检查。”
“那就更没问题了。”陈芒道，“既然这样，你们查也查了，人也打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圆眼睛不说话。
陈芒道：“难不成你真想监禁我们？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没有这样的权力。而我们也没有犯这样的罪。”
圆眼睛不动声色。
这时，陶百泉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一个手下喊道：“你要干什么？”
“打电话。”陶百泉不紧不慢地说。
那人道：“不许打。”
圆眼睛突然说话了：“好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们收队。”说完，也不等手下人反应，突然折过身往门口走去。
一时间，那些手下都愣在了那里。
走到门口，那人忽然转过头说道：“今天的事，其实是我们接到举报电话，说这里有人嫖娼。所以，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那些手下这才如梦初醒般追了上去。
陈芒看着他们的背影，也有些发愣。
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这样？
“今天的事，其实是我们接到举报电话，说这里有人嫖娼。”陈芒脑海里滑过这句话，觉得这事情很蹊跷。不过，他来不及多想，便听到陶百泉对波涛汹涌说道：“小陈，你们和派出所的关系怎么回事？”
波涛汹涌红着脸，说道：“陶书记，今天的事真是抱歉，让您受委屈了。其实，我们和派出所关系一向挺好的，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我也疏忽了。我一定会去查清楚的，给您一个交代。”
“这倒也不用。”陶百泉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脸却铁青着。
沈楚对陈芒摇了摇手机，说道：“这个怎么处理？”
陈芒说：“你到时候问一下陶书记的意见吧。我觉得今天的事有古怪。”
“古怪？”沈楚看着他，“你是说那个举报电话？”
“你也感觉到了？”
沈楚忽然看了一眼唐风华，他自从一开始被拖在沙发上后，便一直没出过声，说道：“再说，我也只是感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