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海岛奇观
整个修罗海像一片摊开手中的黑色树叶，在起起落落的弧线中，展示着苍茫辽阔的大气。海上岛屿错终复杂，湖中藏湾，湾内套港，似一个巨大的迷魂阵。
进入内海深处，远离景炎国大陆，海水的颜色则渐渐变浅，呈现出灵山秀水般的优雅，船行其间，可见岛屿星罗棋布，港湾纵横交错，岸边怪石嶙峋耸立，乍看山连水断舟无路，行至绝处却又是绿水迤逦碧连天。
已是第三日的午后，艄公将叶爻二人送到一座孤岛边系着的小舟上便朝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叶爻跟在顾西陌身后上了小舟，突然看到一群黑羽白颈的怪鸟扑棱着翅膀坐在了舟边，共五六只，每只大约有三分之一个人高。
顾西陌眸中一丝喜色，往他们颈上系了根绳子，打了个结后，朝着它们发出了个奇怪的口令。
那些怪鸟立即“训练有素”地一头扎进了水里。
叶爻看得一脸茫然。
他见她疑惑，笑着解释：“这种鸟叫海鸬鹚，一般的鸬鹚都只生活在沼泽或河川附近。这种海鸬鹚却是依海而生，除了擅长潜海捕鱼，还能引导人、帮人带路。”
叶爻咋舌，“你好像和它们很熟？”
顾西陌拉着她在小舟中坐下，微笑：“少年时候在阁里修炼，有时候一个多月都要在外面飘荡，你看这里，这么多小岛，是可以帮助人谋生的，那时候依靠海鸬鹚捕鱼是一项必备能力，比自己费力气打鱼要省事得多。这样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培养出一种默契。”
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小顾西陌年幼时候蹲在海岸边和海鸬鹚说话的情景，突然感到孤凉。
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
他淡淡一笑：“都过去了，你若是因此为我感伤，倒是不必。”
她点点头，嫣然一笑。
突然见水面一阵响动，顾西陌霍然站起身，拿过竹蒿，将辛劳归来的海鸬鹚们一只只勾上岸，取下它们颈上的鱼，将其中几条扔给了它们，口中笑道：“辛苦你们了，给点小奖赏。”
怪鸟们兴奋地扎做一堆，围着那几条鱼争先恐后地抢，一边叫一边扑棱着翅膀。
叶爻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言。
忽听他温柔道：“帮我生个火。”
于是烧火丫头叶爻又目瞪口呆看着他烤鱼，直到闻到诱人的香气才晃过神来。
“这里的水质好，鱼也肉质鲜美，我小时候那几年常吃，这些年入帝京，而后在南疆，总也不曾吃到了。你尝尝。”他笑盈盈说着。
好吧，她承认，自己的舌头又被收买了。
……
“再往前走，就是修罗岛了，御龙阁的总部。”顾西陌在海岸边长身玉立，海风将他发丝吹得狂乱，回眸时眉目间一丝复杂神情。
叶爻沉声道：“至少，要把你的解药讨回来。”
顾枫他们告诉她，这种毒的发作如果一直没有解药只会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他沉默片刻，笑了笑，看着遥远的海面，目光里透出冷意：“那是自然。”
一叶轻舟穿行于水间，两侧是茂密生长的繁花，朱紫斑斓，色彩炫目，万支睡莲似乎怨恨自己被人力强行催开，索性含了春露，慵倦地倚在水面上，小巧的圆状叶片漂浮犹如画者笔下惊艳的点缀。
叶爻托着下巴坐在小舟上，有些出神地凝视着睡莲花瓣尖端水珠被阳光折射出的迷幻光彩，那晶莹的一闪在阳光角度变换下竟然能改换颜色，犹如一个美好的梦境。
“别看得太入迷，留神周围，我们现在已经进入范围了。”身后背对她坐着的人轻声提醒，搅碎了这个梦。
叶爻抬头远望，整个小岛的景色已经能见其冰山一角。散发着莹然光辉的神秘洞穴，在海潮作用下时而沉入海底时而浮出海面，巨大石块垒起来的房屋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形成宛如村落的建筑群，耸立在海湾旁的陡崖之上。
隐约可见，其间向里处有亭台楼阁，被石质建筑包围着，隐隐形成众星拱月之势。中间一座最高的阁楼，在她视线内却只能看见极小的一角。
小舟渐渐地向内部深入，叶爻感到一阵朦胧的雾气萦绕在周围，使四面的景色都隔帘照影般变得模糊了几分。
寻常人进来或许会被这一路胜景、雾气烟岚迷惑了心神，叶爻却越发生出一丝警惕。
她在那水汽氤氲间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杀气，如网笼罩在四周，朦胧雾气里像是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所有进入者。
捏着袖中短剑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雾气浓处竟能听到有女子飘渺的歌声传来，奈何前方什么也看不清，只是感到那歌声似也能惑人心智。
这里还有人闲情逸致地唱歌？
“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拥有世间最完美迷人的外表，其实内里暗藏杀机，你要小心。”顾西陌轻声嘱咐。
她点点头，心头忽然一怔。
他说的……是不是也包括人？
继续前行，眼前景象逐渐开阔，叶爻惊异于这小岛上植物种类如此繁多，许多都是交不出名的奇花异草，突然有些促狭的想到，采回去一部分用来入药当是不错的选择。
或者卖给药行，也能大赚一笔。
带回二十一世纪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卖给研究所，赚得更多。
不过这些花草景炎国内陆根本没有生长，如若强行带回去栽种，一个不好还会造成个生物入侵一类的。
她扯了扯嘴角，叹了口气。
身后人低笑：“在想什么？”
叶爻端正坐姿微笑，正儿八经道：“在思考有关发家致富之道。”
“呵……”他摇头一笑，不以为然。
她长叹一声：“唉，你这种庸俗人是不能理解的。”
“那里的花草大多有毒，有的甚至闻一闻都会中毒甚至毙命，你可不要做什么打算。”他轻飘飘说了一句。
这人背后张眼睛吗？
叶爻愕然，正要问他怎么知道的，忽听前方有女子声音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玄影护法，您可有三年没回来了吧，几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顾西陌神色从容，微笑道：“那也没敢忘了许姑娘歌声绝俗，刚才在远处就听见了。”
说话间一叶轻舟自与他们相对的方向悠悠荡荡飘了过来，上面立着撑蒿的女子艳丽窈窕，对着顾西陌笑道：“您这张嘴真是越来越讨喜了。”
“哪里哪里，那是姑娘歌声太让人难忘。”他笑容风流，一双眸子惑人心神。
叶爻在一旁听着，恍然大悟，原来方才的歌声是出自眼前这个女子，难怪她总感到歌声里柔婉里藏着杀气。
那女子远远看到她，微微一愣，忍不住调侃；“这莫非是您瞧上了哪家姑娘带来给我们见的？”
顾西陌抿唇微笑，却并不解释。
对方知道他不愿透露，也就没多问，又随意寒暄几句，便荡着小舟离开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叶爻始终没说话，默默看着岸上随风飘荡、犹如海浪般的五色芒。
修罗岛上的地貌比较复杂，近岸部分是平坦开阔的草地，一米多高的五色芒连绵不断，风一吹便如浪潮此起彼伏。也有形状古怪的岩石，突兀耸立着，不知经历了几千百年的风化。再往上则是建筑依山而建，掩映有茂林修竹。高处则是云雾缭绕，难见峰顶真容。
叶爻突然喃喃道：“这地方真不错，可惜了，给了一个杀手组织当栖居地，真是浪费大好阳光空气土地。”
顾西陌将舟上的绳子系在岸边，接着她的话道：“你想的角度其实是不正确的。”
“什么？”她茫然道。
“我们做杀手这一行的，每天都在刀尖舔血，那么活着的时候怎么能不好好享受最高档的住所？”顾西陌抱着手臂笑望着她。
叶爻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哭笑不得，只得点了点头，“有道理。”
突然有侍者装扮的人走过来，对着顾西陌恭敬地施了一礼，递给他两张黑布巾。
叶爻瞬间明白，这是用来遮挡视线的。
呵呵，真神秘，进个门还要防着人家记住路线？看顾西陌这模样，难不成作为护法每次进门也要系个黑布巾进去？
她顺从地接过系在了眼睛上，听得那侍者恭谨道：“多谢护法配合。”
顾西陌唇角一丝微冷的笑意，淡淡道：“走吧。”
叶爻感到手忽然被他拉住，听得他低低道：“除非意外，否则不要松开我的手。”
她微怔，恍惚记起当年他带着她去玉霖湖那边，一路上蒙着她的眼睛，也是这般始终紧握着手……
怎么回忆起来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也不只是走了多久，只知道转过数不清的拐角，脚下时高时低，有一段路叶爻甚至感到脚下有水波涌动的声音，似乎是建在水上的一段人工通道。
最奇特的是空气温度居然也忽冷忽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所变化。
这使她对这个神奇的小岛越发好奇了。
如果这个时代有地理考察队，她一定要把这里举荐给他们。
叶爻一开始还小心谨慎地留意着走过的路线，后来转过的拐角越来越多，地形似乎也越来越复杂，每一刻她都以为自己转的已经是最后一个弯了，结果前方每次都很快又出现一个新的拐角……
如此循环往复无数次之后，她的耐心终于被磨干净了。
不禁有点佩服那个领路的侍者，能把路线记得这样清楚，光凭着记忆力，就够他在御龙阁这种特殊的地方捧个饭碗了。
忽听顾西陌道；“到了。”随即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