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不进去坐坐？”冥荒依旧是那张冷然的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还没等赤火说什么，他就先踏了进去。
“切，嚣张什么啊。”赤火看不惯他这个目中无人的样子，忍不住啐了一口，才进去的。
热闹的河边，有不少人在树下乘凉或者是谈笑风生，一派祥和的气息。树下两张石凳子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个高大挺拔，从发丝到鞋面都透着一股飘逸的气息，一个天真弱小，扎着两个丸子头，手中拿着一根糖葫芦。
“白君其实早就知道我就是璃瞳了吧？”璃瞳舔了一口糖葫芦，甜甜的。
“嗯，我早就知道了。”白君看了她一眼，便抬头看着头顶璀璨的星空。似乎这样也可以看到在九天之上的宫阙，层层叠叠的云层之中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呢。
“那么，在你第一次来地狱的时候就知道了吧？”这糖葫芦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甜，甜的她都有点想哭了。
放在膝头的手微微握紧了，小脸在微弱的灯光之中变得几分柔和。
“是。”白君收了目光，“其实我早就该告诉你的。只是我有不得已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着他俯身抱住了她小小的身子，他浅浅的气息呵在她的脖子边上，痒痒的，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是第一次离这个人这么近吧，和他这样亲密。除了化为人形的第一次和他拥抱之外，这算是他主动过来抱自己的第一次了吧。这样的怀抱好温暖啊，有种安心的感觉。
只是现在一想到自己与他的身份就有些难受，她是妖，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神，这样的他本是遥不可及的吧。
片刻，他松开她，抚着她的脸庞。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问题。”璃瞳看着她的眼眸，只觉得心都快化了一般，就连忙移开了目光，这个人就是她一直崇拜着的上神白君，是他助了自己一臂之力，让自己能够顺利化成人形。
“那璃瞳觉得是什么呢？”他收回手，看着她的眼，目光融融。.
“我觉得···我觉得···白君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跟我说啊，不要把什么都放在自己心里一个人承担啊。”璃瞳握紧了手，手中的糖葫芦反着晶莹的光，印出她因为紧张而涨得通红的脸颊，“我很想和白君分担一些，至少可以多了解白君一点。”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见。
“我知道啊。”他微微一笑，眸中满是笑意，“所以才不想你一个小小的孩子卷入这种事情当中来。”
璃瞳看着他望着星空的样子，眉头微蹙，有什么在他的眸中一闪而过，连唇角都带着微微的颤抖，那种感觉忽然让她很不安，似乎一下子就会失去眼前这个人一般。他的一举一动似乎牵扯着她的神经，真想了解他所经历的一切。
“白君，我想听你讲故事了。”以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经常给她讲故事。从混沌初开，到如今的繁华昌盛，从二十八星宿到天帝王母，都挨个儿讲了一遍，她今天还是想听一回。
“好。”他微微开口，只是说了一个好字，“很久以前，天上有一位掌管着天地间所有花卉的神，那是花神。花神每天都给这些话浇水，有时候还给它们讲讲笑话，在它们面前跳跳舞，虽然是一个人，但是日子过得倒也快乐，有这些花儿陪着她，至少不会寂寞。有一天，她在湖边遇到了四个人，那四个人和她很合得来，于是五个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大家一起出去游玩，一起路过泰山上空。有时候在花神的院子里摆个小小的桌子，摆上好酒好菜便是一桌不错的酒席。大家吟诗作对，行酒令，输了就喝酒。每一次都是花神输，因为她很纯真，根本就不知道那人酿的酒是天底下最烈的，她却一口气喝了好几盏，这一醉，便是好些日子，甚至是一两个月。”
他看着璃瞳，在见到她脸上期待的表情的时候笑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那个酿酒的神是几人之中最调皮的一个，却也是最较真的一个。明明知道花神单纯的很，却一味地欺负她，其他三人都是叱呵了他好几次了。后来，魔界动乱，对天界发动了进攻，在天庭大乱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花神了。因为时间紧迫，他们几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联合在了一起拼尽全力终于灭了那个企图吞掉整个六界的人。只是却发现四人之中的一人中了诅咒，沉睡了过去，而另一人却投靠了魔族，成为了神的叛徒。四个人最后只剩下了两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璃瞳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孤独，眼眸中流露出不同于其他任何时刻的光都是脆弱易碎的，似乎轻轻一碰便会碎成一片一片的。她好心疼。
静默了许久，她终于开口，“那么那个花神呢？白君到最后也没有再提到那个单纯可爱的花神啊。”
她仰着头问道，只是又怕再次看到他那个样子，说完之后便又觉得有些后悔了。
“花神啊，她后来去了一个地方。”他的眸中毫无波澜，只是心底的感受又有谁知道，“听说她走的时候，所有的花卉一下子变成了鲜艳如血的颜色，染红了整个人间。此后的一千年里，她就一直这样等着，等着奇迹的出现。”
奇迹······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奇迹出现吗？
璃瞳扁了扁嘴，那个花神看上去好辛苦好寂寞，她到底为什么要忽然离开呢？为什么这样的话她好像听过一遍了一样？
“白君，如果花神再次出现了，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和那四个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吗？”拿在手里的糖葫芦忽然从手中滑落。
眼眸中闪过淡淡的金光之后，那串糖葫芦被幸运地定格在了那个快要与地面接触的时刻，终于躲过了被扔进垃圾堆中的命运。他稍稍一弯腰便拿到了这串糖葫芦，弯腰的那一瞬间，他的发尾扫到了她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再也不会了吧。”他将糖葫芦递到她手中，“没有人会在欺骗和背叛之后还能那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那一刻起风了，他的声音随着风传入了她的耳中，变得有几分飘呼和不确定。
她接过糖葫芦，却忘记了吃，那样的甜似乎过头了，好奇怪，明明白天的时候还不这么觉得的。
“我是不会背叛白君的！”晚风之中她的声音却异常坚定，令他微微一怔，随即嘴边荡开一抹释然的笑意。
“璃瞳还太小，不需要背负太多。”他抱起她，鼻尖凑过她的发，属于孩子般纯纯的香味，“璃瞳只要好好修炼，将来位列仙班便是给我最大的安慰了。”
“那我一定会做到给你看的。”璃瞳扯着嘴角答应道，闻到的全是他身上干干净净带着淡淡香味的味道，便又凑近闻了闻，很安心啊。
“这次白君是来带我走的吗？”璃瞳盯着竖在自己面前快要化掉的糖葫芦问道。
“等我办完了事情就来带你走，你想去哪里都行。”不知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璃瞳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到底要去办什么事情？不能让自己知道吗？
尽管还想开口问他，但是却还是住了嘴。要是他想说的话的，早就告诉她了，不是吗？
两个人穿过喧闹的大街，回到了那家客栈，冥荒和赤火已经在门口处等着了。赤火板着一张脸，冥荒冷着一张脸，这两人还真是跟个孝子一样的，最好老死不行往来！
等两人回到地狱已经很晚了。
“回到房间之后就乖乖睡觉知道吗？”冥荒放她下来，很耐心地跟不停地打着哈欠的璃瞳说道。
“我知道了啦，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就算是聋子也该听到了吧。”她不耐烦地揉着眼睛说道。这一路上他都在告诉自己要早点睡，他就不能说点别的吗？比如白君和她说了些什么之类的话？
她刚走了一步，视野中便是一大片的红色。好熟悉的红色，好寂寞的红色。
——至少在等待的岁月里是寂寞的。
这句话是···谁说的呢？
见她愣在了原地不动，冥荒有些好奇，“怎么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关切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一刻她的眼神是空洞的，不见丝毫灵气。他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