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号美女”出
张世博心急火燎地赶回县委大院，县政府办主任祁理早已在此等候了。
张世博很快了解到，今天傍晚，县公安局交警大队接到高速路管理部门的电话，说有一辆古郡县牌照的轿车在高速路入口处附近撞上别的车子，车烧了，人死了，只乘下骨头。这辆车是县财政局的公车，当时车内除县财政局局长牛江之外，还有县编委办主任李昭君，这是通过肇事车车牌查询高速公路收费站录像看到的——除了查视频，没有办法能迅速证明这辆车坐的是牛、李二人，因为车上两人已化为骨头，已无法辨认谁是谁了。经法医查证，两个人都是因为车子被撞后起火而被活活烧死的。
TMD！怎么这么巧，死的都是自己心腹！
“我看这样，在事情没有定性之前，请县政府办牵头，组织县公安局、县财政局、县编委办来处理后事。同时请县委宣传部协调有关新闻媒体，暂不准报道此事。”
张世博在会议室对手下人作好指示，然后闷闷不乐地走了出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到张世博带着便秘似的忧郁神情，祁理便跟了出来。
祁理径直走进张世博的办公室。秘书甘春潮看到祁理主任走进来，便没有端茶进去——祁理的办公室在张世博的斜对面，祁理曾拍着甘春潮的肩膀嘱咐说：凡是我向张世博汇报工作，就不用进去为我倒茶了，自己人嘛，不用这么客气！一句“自己人”，让甘春潮心里暖乎乎的。官场就是这样，一句得体的话，会大幅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彼此进入对方的圈子。
一进张世博的办公室，祁理就自觉关好门。刚才，这个瘦削的小白脸从上司阴沉的脸色，猜知上司心里藏着疑问，跟进去要向上司汇报。
祁理刚坐到张世博对面的椅子上，张世博就问：“小祁，牛江和小李是怎么一回事？前几天我才提拔他们，这么快他们就出事啦？而且这么凑巧，他们都是在下班后乘坐同一辆汽车外出？”
祁理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老板，我早就听说牛江和李昭君的风言风语了，县委大院里一些多嘴的早就说他们有一腿，有人见过很多次他们两人一起外出游玩，甚至还有人见过他们多次到宾馆开个房。
张世博蓦然一惊，脸上瞬间布满阴云，心海一片翻腾：祁理所说的是真的吗？李昭君是自己的红颜，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包括牛江在内的几个心腹必然知道，为何身材粗矮、仿佛满身横肉是从身高里省下来的牛江非要暗中挑自己的红颜下手？多年来，在自己的大力提携下，牛江从一个乡镇兽医站干部成长为一名正科级领导干部，还担任县里数一数二的好单位——县财政局局长职务，虽然牛江也在经济方面给予自己较大的回报，但牛江在背后对自己的红颜下手是一件多令人伤心的事！这是令人痛苦的背叛！！县委大院“一号美女”李昭君也在自己的大力提携下，当上了重要部门县编委办主任的位置，为何她也背叛自己而委身于牛江？——或许，这根本算不上背叛！因为这个面如敷粉、唇似施脂、眼如秋波、齿若编贝的李昭君本是有夫之妇，她也只是自己众多红颜中的一个而已！
看到张世博满面愁容，善于察颜观色的祁理也眉头紧蹙，低头不语。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一会，祁理首先打破了沉默：老板，关于牛江和小李的事，现在我们不用急着理它，理也理不到，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做好死者善后工作，尤其是要做好死者家属的安慰工作，我很担心死者家属前来闹事呢！张世博无力地点点头，右手托住腮，微闭着眼睛低声说，好吧，由你牵头做好相关善后工作，迅速组织人员做好。
果然，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出乎祁理的意料。晚上九点多，县委大院就热闹起来了，李昭君的丈夫、家婆带着二三十名亲属，浩浩荡荡地闯进县委大院，集体在县委大院的榕树下静坐，尤其凶蛮的是家婆，她身材肥胖，有一个肚螺，走路像挺着一个水缸，家婆什么要求也不提，就是要求县里把李昭君找回来。这自然是一个蛮不讲理的要求——人都死了，怎么能找回？分明是要挟县委、县政府！李昭君的老公则说县里没有抓好公车管理工作，下班后仍放任科级领导私开公车，导致自己的老婆遇到车祸，县里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由于人声嘈杂，县委大院内的来访者也吸引了众多好事者的注意，他们纷纷闯进来看热闹，使县委大院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两个保安试图阻止群众进来，然而保安终是像老太监娶新娘一样有心无力，人们依然不断地涌进来，县委大院里的吵闹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李昭君的老公说牛江仗着是县长张世博的亲信才霸占良家妇女，县长对车祸负有重要责任。祁理代表县政府与李昭君的家属谈了一个小时，死者家属最终提出要求：要县里及牛江的家属进行赔偿，处理不到位，就要抬李昭君的骨头到县委大院安放。
祁理表态说牛、李两家都死了人，对两家来说都是不幸的事情，请大家怀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态度参加调解工作，心平气和地谈才能顺利解决问题。这个表态算是得体，然而，却激起李昭君的家属的不满，旁边围观的好事者也趁机闹起来了。县委大院的车子成了目标，很快就有人借着昏暗的环境，朝车子扔石头，甚至有人用砖、石砸烂车窗玻璃。面对危急形势，祁理迅速召集在现场处理死者家属后事的县公安局、县委宣传部、县财政局、县编委办和县两办值班人员及保安投入维护秩序工作，全力制止这些暴力行为。黑暗中，有人高喊：县政府全力偏袒这个腐败局长，欺压群众！这句话像导火索一样，把现场的气氛引爆了，闹事的不顾阻拦，一边砸车，一边朝干部扔石块，祁理的耳朵也被人砸中，只觉耳根一片火热。祁理只好带领大家退进县委大院A栋，关住大门。大批前来增援的公安干警随后赶到现场，抓了一批闹事者，终于迅速稳定了局面。
直到夜里十二点，整个事态才算基本平息。十来个为首的地痞，本来与李昭君家无亲无故，只是觉得闹事痛快才趁乱发泄了一回。张世博交待县公安局局长沈文武，一定要严惩这些地痞。祁理、沈文武还与李昭君家属谈话，祁、沈二人的态度十分强硬：你们必须先处理后事，其他一切问题只有在后事结束之后才能谈，假如不配合县政府的工作，对今晚发生群体事件造成的损失，县政府保留向李昭君家属索赔的权利。李昭君家属看到祁、沈二人态度强硬，今晚又闹出这些事端，自知理亏，只好答应祁、沈二人提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