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县医院里的“医闹”
张世博与张洁莲紧密依偎着亲吻，良久，二人才缓缓分开。.他凝视着她，觉得这个长着娃娃脸的女孩看起来十分可爱，虽然不算性感，但是让人觉得清新脱俗——怪不得陈一久当年看上她呢！这么一想，他的心底又冒起几个酸酸的泡。她也对视着他，觉得眼前这个脸庞俊朗的成熟男子的笑容似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既给人带来春阳般的温暖，又让人觉得安全可靠。张世博欣赏了一会眼前这个可人的美女，不觉伸出左手，悄悄地移到她纤细的腰肢上，轻轻揽住了她，她便顺势躺在他的怀里，他看清了她黑而浓的睫毛，光洁的前额，闻到了她略带灼热的鼻息。不由自主地，张世博的右手就变成一条灵活细长的黄鳝鱼，钻入对方的怀里，这条黄鳝鱼像来到水草丰美之地，在每一处温热的地方尽情游荡、玩耍，乐不思归。二人都惬意地享受着这温情的时光，要是这时光永远停留多好呀！张世博油然想起出自宋代文学家苏轼之手的一句名诗：“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忽然，办公桌面的手机不合时机地响了起来，平时听起来颇为悦耳的铃声，此刻张世博却感到分外刺耳，十分讨厌！这电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到来，真他娘的扫兴！然而，作为县领导，他哪敢不及时听电话呢？于是，张世博只好恋恋不舍地与张洁莲分开，大步走到办公桌前，按下接听键，这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章龙打来的，不知他有什么事？
“喂，张常务吗？我有点急事找你，刚才我打电话给甘秘书，他说你正忙着公务，等你忙完他再向你汇报，我这人心急，等不及了，就直接打电话给你。”章龙开头便来了一番解释。按县委大院的规矩，如要找县领导，一般先找其秘书，即便是县领导之间联系也是如此，除非二人关系无比密切，或者遇到紧急的情况。
听到章龙这么说，张世博不禁为自己拥有一个擅长处事的秘书而自豪，心想：幸亏聪明伶俐的甘春潮替自己挡着章龙的所谓急事，要不，自己的快乐时光早已消逝。甘春潮确实是一个机智、懂事的人，一般情况下，只要张世博关起办公室的门，他就不会进来。如遇到紧急情况，而呆在张世博办公室的又是男人，甘春潮才会缓慢地轻敲几下门，听到张世博“请进”的声音后，才轻轻地开门进来；如呆在张世博办公室里的是女人，甘春潮无论如何也不会敲门、更不会贸然开门闯进来。不到迫不得已，他也不会给其拨去催促的电话。
一个受到县领导青睐的秘书，必有其过人之处。甘春潮的过人之处就是能抓好为人处事的每一个细节。常言道：“细节决定成败”，抓好细节，秘书工作自然就能做好来。因此，一直以来，张世博对甘春潮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对他很放心。
刚才，张世博正关起门与张洁莲“谈心”，缠绵在一起，如胶似漆，快乐万分——张世博之所以敢在办公室浪漫一下，是因为对秘书甘春潮很放心。如遇到一个不懂事的秘书，他可能为了完成县委政法委书记交办的急事而莽撞敲门，甚至开门——若是如此，出现在他眼前的将是两个神情慌张、衣衫不整的男女，这多令人尴尬呀ｓ果将不堪设想！
“章书记，有什么急事吗？”张世博不解地问。
“张常务，现在县人民医院门诊大楼前有人闹事，门口被人堵住了，有三十多个人来闹！我正在现场，怎么劝说都没有效果，你赶快过来帮帮！”章龙焦急地说，手机里传过来一片嘈杂的声音。.
“谁来闹事呢？”张世博不解地问，心里惴惴不安。
听到有突发事件发生，坐在沙发上的张洁莲也很紧张，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张世博，脸上泛起惊慌之色。
“带头来县医院闹事的是一个名叫‘黎大头’的家伙，他老婆以前在县医院做剖腹产手术，不幸死了，现在他带了三十多个人前来医院闹事！我搞不定呢。你赶快过来吧！唉，真烦！”章龙叹着气说，语气十分焦虑。
张世博想起来了，前些天，市里要求古郡县必须在一个月内化解四件矛盾纠纷，其中有一件就是这个化名为‘黎大头’的老婆黄某死亡引起的纠纷案。今年初黄某到县人民医院妇产科做剖宫产手术，孕妇最近三年内已做过两次剖宫产手术，一般医院不敢接收这种孕妇，黎大头与黄某担心县医院了解实情后要迫其转院，故意隐瞒了这一情况，主刀医生是新手，没了解清楚情况，就贸然动刀做这起风险极高的手术，虽已按普通剖宫产手术的标准缝合好伤口，然而，由于产妇做剖宫术过频，缝合的效果并不理想，最终她因术后大出血而死亡。这件事，按理说主要责任由产妇一方承担，然而，黎大头蛮不讲理，多次纠集族人、狗肉朋友等三十多人到省委大楼、中郡市委大楼前拉横幅静坐抗议，给县里施压，要县医院赔偿一百万元。因黎大头的诉求明显不合理，为人强横的陈一久虽然受到上级的重重压力，仍按原则办事，必须要黎大头签字承认县医院无任何过错，县医院才出于人道主义补助其两万元生活费，黎大头自然不答应，这事就一直拖着。没想到陈一久去世后不久，黎大头又闹起事端。
“好的，我马上过去！”张世博斩钉截铁地说，作为一个主持县政府全面工作的常务副县长，关键时刻不顶上去怎么行？
才挂了章龙的电话，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张世博有些烦，却又不得不接。电话竟然是在县医院妇产科工作的妻子傅花打来的。
“世博，我们医院门诊大楼被一群人堵住了，县委政法委的人搞不掂，患者前来就诊很不方便，你快些增派人马过来处理呀！”傅花焦急地说。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匆匆说了两句，张世博就挂了电话，心想，老婆很少就公事给自己打来电话，此次她打电话过来，或许不是她的本意，是县医院领导走“夫人路线”请她打的吧。
张世博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的张洁莲连忙起身，张世博轻轻揽住张洁莲，凝视着她，温柔地说：“小张，不好意思，遇到急事了，我得出去一下。”
张洁莲一双明亮的眸子倏然变得有些暗淡，嘴巴动了几下，竟没有出声。张世博看出了她的不舍之情，说：“还想呆在这里，是吗？”
张洁莲点点头，娇声说：“人家还有一件事没有汇报呢，不过，您有急事还是先去办吧，没什么的。改天我再继续向您汇报！”
张世博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做为一个县领导，常常身不由己！假如我是一个普通人就好了，那样的话，现在我肯定关机，只想静静地陪你！”张世博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了！他想：假若自己只是一个无职无权的普通人，张洁莲这么一个全县海拔最高的美女又岂会上门相伴？不会！绝对不会！看来，还是不做普通人的好！
这话却让张洁莲感到很高兴，她在他的脊背上轻轻拧了一下，笑着说：“没想到您这个帅哥真会说话！”
张世博微笑着说：“因有急事，我先出去吧，没关系的，今天下午我们又能相见了——下午我有一个任务，需陪同省里一家石油企业的考察团到我们县考察油库地址，我已吩咐祁主任通知你，请你参加考察并陪餐，不知他通知你没有？”
张洁莲点点头。张世博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打开暗扣，让张洁莲独自款款地出来，然后，他才匆匆出门，叫上县政府办主任祁理，马上奔赴县医院。
在县医院门诊大楼前，只见人山人海，人声鼎沸。门诊大楼的门口已被人堵住，三十多名身着白衣的男女老少，正静坐在门前，一个年约三旬的矮胖、头大的秃子，脸露怒容，正与一个身高体壮、两条手臂均刻着青龙、裸着上身的黑脸汉子，各撑着一根竹竿，竹竿中间连着一条白底黑字的横幅，上面印着两行大字：“黑心医院医死产妇拒不担责，死者家属投诉无门有冤难申”，标语下面还挂着一幅死者黄某的遗像，这阵势哪里是堵门？简直就是在门诊楼门口举行小型追悼会！围观者少说也有一百多人，人们议论纷纷，现场十分嘈杂、混乱！
县委政法委书记章龙、县联席办主任张宣朝、县卫生局局长魏苇等人看到张世博、祁理走过来，连忙迎上前来，张世博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到门诊大楼右前方的一个角落，这儿种植着一小片一米多高的灌木绿化带，较为安静。
张世博说：“你们先简单汇报一下刚才的情况吧。”
章龙说，撑着标语的秃子就是死者黄某的老公‘黎大头’，他带领这三十多人在县医院闹事，已闹了40多分钟，本来我以为自己带县联席办、县卫生局的人过来就能化解，不用打扰你，没想到这伙人态度强硬，声称不赔给他们一百万，就一直坐在这儿，不管坐多久！我们怎么劝都劝不听，反而被他们臭骂了一大通！
又高又瘦的张宣朝曾经获过“全石解矛盾纠纷能手”的称号，他愁眉苦脸地补充道，像每个女人每月都有几天不舒服一样，‘黎大头’每个月也要闹几回，每次都出动几十人，县里每次都是化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走他们。他们还多次到省里、市里闹事，看到他们这伙人就烦！
张世博轻声问：“你们觉得：再苦口婆心规劝他们，还有成效吗？”
章龙、张宣朝、魏苇都果断地摇摇头。
五大三粗的魏苇说：“他们这帮人，就是半夜吃柿子——专拣软的捏，我看这次不能来软的了，咱们来硬的吧！”
张世博眨眨眼睛，笑着说：“怎么个硬法？”
魏苇也笑了，轻声说：“硬办法当然行！建议先让公安人员一边在胸前挂上开着的微型执法记录仪，一边劝他们，他们若有推搡、辱骂执法人员的行为，就把带头的抓起来！现在国家出台有专门惩罚‘医闹’的法规呢，怕什么！他们这种行为不是‘医闹’是什么？！”
张世博沉思了一会，说：“这个方法行！有些人，你越软，他越硬！久拖不决不是办法。祁主任，你给县公安局打电话，请他们迅速派人过来！”
祁理有些迟疑，稍一思索，低声说：“老板，还是您亲自打吧！不是我不想打，而是县公安局的两个头儿都是冷市长提的，他们只听陈一久的——陈一久也是冷市长的人。我不是县领导，以前经常请不动他们这两尊神。”
张世博说：“那由章书记打吧！”县委政法委联系县公安局、县法院、县检察院、县司法局的工作，关系较为密切。不过，县委政法委只是“联系”他们，并没有“领导”的权力。
章龙苦着脸说：“县公安局虽然名义归县委政法委联系，不过，说实话，我们是小庙，人家是大寺。我指挥不动公安，公安只听他们局长的，我说的话人家当放屁！蒋局长对我也是爱理不理。”
张世博听了，颇觉感慨，心想：县级官场关系真复杂！县公安局的主要领导也真牛呢！于是，他马上给县公安局局长蒋立兴打去电话，蒋立兴听出是张常务的声音，听了他的要求，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但听到张世博口气强硬，最终还是同意派出10名公安人员迅速过来支援。
张世博说：“章书记，公安人员马上就要过来，我看还是按魏苇局长的意见办。公安人员过来后，你们先边取证边做工作，他们若动手或大声辱骂，苦劝不离，就把为首分子抓起来，关进拘留所！先关起来再说！”
章龙眼里放光，他佩服张世博的果敢，说：“有你的话就好办了！对了，还用请示石丽花书记吗？”
张世博思索了一会，说：“好吧，我马上请示！”
当即，张世博把县医院遇到医闹的事向石丽花汇报。石丽花正陪着省委组织部调研组调研，听到这一消息十分震惊，担心被省委组织部调研组知道这一“丑闻”。张世博忙安慰她说：“没事的，根据相关法规，这帮人属于‘医闹’，可以抓起来的！您看，是让这帮人一直闹下去——说不定闹到明天，还是在规劝无效的情况下把为首分子关起来？”石丽花略一思索，又担心这伙人真的静坐到明天——这是张世博故意夸大的，于是当即同意了抓人的要求。
这时，张世博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老上级、市委常委、秘书长陶举打来的，张世博心里很高兴，心想：这位贵人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