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演戏”

    上午，高高瘦瘦、年约五旬的省委副书记安若正在市委书记方桐成、市长冷春波等人的陪同下，前来古郡县调研“作风建设年”活动。.才来到县辖区边界，便碰到县委书记石丽花、县委副书记阳先一行，他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按照事先定好的行程，古郡县领导带领安若正一行参观了古城街道辰北社区“爱心超市”，只见这间面积有三十多平方米的屋子里，摆满了花生油、酱油、大米等日用品——这是阳先的“功劳”，这间房平时并没有多少日用品，阳先昨天令人用财政拨款紧急采购了一批日用品补充进来装样子。石丽花特意让阳先介绍情况。阳先说，“爱心超市”是古郡县在“作风建设年”活动中针对弱势群体而推出的一项创新举措，困难群众只要参加公益、义工活动就能拿到“爱心卡”，凭“爱心卡”就可到“爱心起市”领取日用品，改善了困难群众的生活。安若正对阳先的介绍很满意，与几个前来“爱心超市”领取物品的困难群众紧紧握手，嘘寒问暖，亲切询问他们对“爱心超市”的看法。安若正眼前这些困难群众，是阳先通过辰北社区物色的，请他们充当“特殊演员”的角色——每人可领取价值100元的日用品，事先街道领导已对他们进行了“培训”，教他们怎么说话。“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得到了好处，这些群众自然都说“爱心超市”很好，让他们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有了战胜困难的勇气。安若正与他们一一亲切握手，笑逐颜开。

    在县里的前导车的带领下，安若正一行又到了南城镇南岭村调研“1+1”工作法。一进村，两边的墙壁上大多写着关于“作风建设年活动”方面的标语，形成了一条长约500米左右的标语墙。村支书陈强是个三十出头的个伙子，他的口才跟他的父亲——村里的原支书老陈一样好。陈强一边陪着大家参观标语墙，一边介绍说：“我们的新意就是在上级党委的领导、指导下，在‘作风建设年’活动中，深入开展“1+1”工作法，即一名先富党员帮助一名贫困户，全力帮助贫困群众脱贫致富，成效十分明显。”安副书记显然对南岭村这个示范点很满意，走完标语墙，安若正提出要到一个在“1+1”活动中获得好处的贫困户的家中调研，阳先一听，十分高兴，这正中他的下怀，于是他便让村支书陈强带领安若正一行到一个贫困户家中作客。

    这个贫困户居住在三间红砖瓦房里，房子虽略为陈旧，不过仍十分牢固，客厅里摆放着崭新的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等大件电器，看上去家境还不错。安若正走到门前，户主夫妻二人早已迎了上来，户主看上去憨厚老实，户主老婆俏美如花，他们主动与安副书记握手，热情招呼其他来宾。安若正兴致勃勃地向这个名叫王劳的贫困户询问情况，每年有哪些收入，在“作风建设年”活动中得到什么帮助？王劳说：“我本人因为家贫，小学毕业后就回家务农，从土坷垃中刨不到几个钱，全家原来穷得揭不开锅。.今年二月，村里的先富党员、养猪大王陈勇包联了我这个贫困户，赊给我们30头猪苗和猪饲料，还免费指导我们养猪，最近这批猪全出栏了，我们净赚了2万多元钱，就添置了这些电器。现在我们家还从陈勇家赊了50头猪苗，只要再出栏几批猪，我家就能建起气派的大房子！”陈强接过话茬说：“王劳家的改变，主要得益于县里在‘作风活动建设年’活动推出的‘1+1’工作法，没有这个好措施，王劳脱不了贫！”安若正又看了看王劳家的猪栏，只见宽阔的养猪场里，这些猪活蹦乱跳，安若正脸上挂起惬意的微笑。

    最后，安若正返回县里，与市领导、县领导开了座谈会。安若正说：“今天到古郡县调研，我感觉收获很大，印象特别深刻。古郡县在‘作风建设年活动’中，不像某些地方一样应付了事，不存在走过场的思想，我们县真抓实干，积极探索，创造出“爱心超市”、“1+1”工作法等独具特色的东西，体现了县领导踏实工作、勇于创新的精神，我们要大力弘扬这样的精神！下一步，建议在全省范围内推广古郡县的经验！”接着，安若正对部分县在开展“作风建设年”活动中流于形式的做法作出了严厉的批评，指出在活动中一定要抓实抓好，只要抓出成绩，党和政府决不会亏待大家！

    安若正这一番话，给予阳先极大的信心，一种乐观的预感爬上他的心头。果真，下午快下班时，市政府副秘书长李慧堂给阳先打来电话，向他透露：安若正在考察结束后，对市主要领导说，阳先这样的优秀人才，建议放到县长这样的重要位置锻炼！安若正虽然说的是“建议”，但位高权重的他一言九鼎，可能很快阳先就会“咸鱼翻生”——成为县长！听到李慧堂这么说，阳先乐得合不拢嘴，提出今晚要到冷市长家“汇报工作”——他最近弄到一个用寿山石制作的狮子石雕，纯净如羊脂，非常精美，他相信冷市长一定喜欢。李慧堂欣然应允。

    晚上，张世博接到老上级、市委秘书长陶举的电话，说安若正在结束调研后，对分管“作风建设年”活动的阳先颇有好感，建议让他担任县长，请张世博做好应对准备，近段时间，张世博最好能抓到阳先的马脚，否则张世博有失去县长位置的危险！张世博心头一惊，马上召集县政府办主任祁理、江源镇党委书记牛江、北厚镇党委书记赵时秋、县教育局局长梁新荣、南城镇镇长罗军猛、秘书甘春潮等心腹到一个包厢饮茶，商量对策。

    牛江说：“阳先这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省领导一来，他就有机会升官！”

    祁理说：“为了推出自己的经验，阳先精心准备了很长时间，不仅在全省的媒体开展大规模的宣传，上面的关系估计他也打点好，要不，安副书记不会钦点到我们县调研，也不会帮他。我们只有找到阳先的不足，才能挫败他的阴谋。”

    赵时秋说：“祁主任真是孔明再世呀，说话像窑里的瓷器——一套一套的。对，我们一定要找到阳某的马脚！”

    梁新荣说：“姓阳的没作什么正事呀，就会弄虚作假，蒙骗上级。我听说今天他安排到辰北社区‘爱心超市’与安副书记交谈的困难群众，每人都拿到好处，他们怎么不为阳先讲话？”

    罗军猛忿忿地说：“对，阳先就会演戏！今天安副书记到我们镇南岭村调研，到村民王劳家作客，王劳向他介绍了自己受益于‘1+1’工作法而脱贫致富，活脱脱就是演戏！村里哪个人不知道王劳是居住在泥砖房、一贫如洗的光棍汉？今天安副书记从王劳处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罗军猛这么一说，张世博乐了，他今天亲眼看到王劳居住在房子尚好、电器齐全的砖瓦房里，还有一个娇俏如花的“老婆”，他口述的“致富经历”十分动人，受到安若正的高度评价，难道这些都是假的？若是假的，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张世博决定从这儿找到突破口，便说：“军猛，你继续说说王劳的趣事！”

    罗军猛就打开了话匣子。原来，年过四旬的王劳自忻逸恶劳，原本家境不错的他，在父母去世后，王劳只以变卖家产过日子，日子过得就像老鼠钻进牛角尖——越来越紧，老婆不得不带着襁褓中的孩子离开他，别嫁他人。前年，省扶贫办的一个头儿要到南城镇检查贫困户的脱贫工作，要亲自到一个脱贫户家中实地了解情况，镇党委书记车大世无意中听说王劳虽然五体不勤，然而长得口齿伶俐，能说会道，便偷偷与他达成协议：请他假扮村中的“脱贫户”，只要他表现出色，不让领导看出破绽，待领导结束检查后，镇里将给予他50斤米、10斤花生油、一条价值1百元的香烟和二百元现金的报酬。王劳屁巅屁巅地接下任务。车大世让村干部协调一户村民搬空一处闲置的房子，把几户村民的新电器、家具搬了过来，又把邻居家的牛圈、猪圈当成他家的，“教育”他怎么说话。重酬之下必有勇夫，王劳展现了他的表演天赋， 果然按车大世事先培训的口径，把他依靠科学种养技术“脱贫致富”的经历有声有色地说了出来，令省扶贫办的头儿十分高兴，高度赞扬南城镇的扶贫工作卓有成效。尝到了“演戏”的甜头，南城镇每有重量级人物前来，需深入贫困户家中了解情况，多雇请王劳进行现场“表演”，由他按镇领导的口径向上级头儿述说自己“脱贫致富”的经历。只是令罗军猛意想不到的是，阳先的心腹、镇党委书记车大世这次居然令人临时从县城的“发廊”里拉回一个年过三旬的风尘女，让她冒充王劳的“老婆”，以使“表演”更为真切，这真有胆量！

    张世博听得津津有味，心头忽然掠过灵感：自己已找到阳先的马脚，一定要尽快行动！这么一想，张世博就以有事为由，匆匆结束了饮茶活动，悄悄打电话给县委宣传部的美女刘玉姗，说要带她去吹吹风，问她在什么地点？刘玉姗说你到县人民公园门口等我吧，我正在这儿散步。张世博就向梁新荣借了一辆车——县里给他配备的汽车的车号已被很多人熟悉，他不想给人抓住把柄。刘玉姗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张世博一眼看到她光洁的脸蛋、高挺的鼻子，心里微微一动。慢慢地为她插好安全带，借着这个机会，他的手肘有意无意触到她饱满的身体，心里涌起一种麻麻的感觉。刘玉姗像一尊玉雕一样静静坐着，任凭他慢慢扎好安全带。

    张世博载着刘玉姗朝25公里外的中郡市区驶去，她吃吃地笑着说：“你载我到哪儿？不会是劫财劫SHE吧？”张世博哈哈一笑，说：“不会，我们现在是私奔！”

    汽车开了半小时，来到中郡市郊区的一个森林公园，这个公园是新开放的，环境虽然幽暗，不过，市里在这儿设了多个保安岗亭，还有流动巡逻车，治安条件相当好。

    张世博拉着刘玉姗来到一个树影婆娑、花丛掩映之处，这是一个行人极难觉察到的角落。张世博坐在草地上，轻轻揽住她。刘玉姗娇嗔地说：“县长，你怎么带我来这种鬼地方？要是遇到盗花的，可就麻烦了。”张世博说：“你身旁有个护花的呢！这地方好呢，空气清新，我想散下心呢，近来有些闷。”说着，张世博把心中的想法跟刘玉姗说了，请她帮忙。刘玉姗知道，按张世博的要求去做，有一定的风险，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笑着说：“放心吧，我就照你说的做！事成之后，别忘了陪我吃饭饭呀——上次我要请你吃饭饭，这么久没见你应约，你是不是没记性呀？”说着，轻戳了一下张世博的脑袋。听到刘玉姗说到“吃饭饭”，张世博就知道她为自己敞开了心门：当今社会上一些人，对不同的异性有不同的说话口吻，如对爱人说：快吃饭，快睡觉！对红颜或蓝颜说：吃饭饭，睡觉觉；对老百姓说：吃什么饭，睡什么觉！

    张世博想起，自己在帮助刘玉姗的姐姐免除纪委的处分后，刘玉姗曾请自己吃饭，因为工作十分忙碌，他一直没有应约，于是笑着说：“好吧，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饭！”“县长，到时恐怕你又忘记呢！”“美女，既然担心我忘记，干脆我们现在就吃饭饭。”说着，张世博就抱起刘玉姗，闻到了她的气息，然后，与她深情接吻。恰在这时，夜空飘来一片乌云，四周更黑了，张世博趁势与她办了好事。不一会，二人就上车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