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一次收礼
下午快下班时，张世博接到堂兄张世瑞的电话。.虽然只是堂兄，但由于他是独子，自小一直得到这个堂兄的关照，张世博对他很敬重。堂兄在电话中说话像鲤鱼吐水一样吞吞吐吐，听语气他像遇到了什么困难，不过他却没有直说。张世博听了一会才听懂堂兄的意思，原来他将于近期给儿子操办婚事，家里饲养有二十多头肉猪，本来在近日即可出栏，不料昨天突发猪瘟，这批猪一夜之间死个精光，办儿子婚事的钱没有着落。张世瑞这么一说，张世博就明白了，堂兄是想委婉地借钱，于是说：“瑞哥你还缺多少钱？你说个数，我帮帮你！”张世瑞犹豫了一会，小声地说：“麻烦你先借我元吧！”张世博爽快地答应了。张世博知道这个堂哥对人很热心，自尊心很强，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轻易开口借钱，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帮帮他。然而，张世博心中又有些郁闷，自己堂堂一个县长，其实没有什么钱，这些年购了两套房子后，自己的存折也就几万元存款而已，尽管到市委书记方桐成家跑关系花的大笔钱多是由县教育局局长梁新荣、北厚镇党委书记赵时秋、江源镇党委书记牛江等心腹凑的。幸亏妻子傅花作为县医院的妇科骨干医生收入不错，要是依赖自己的工资养家糊口，家庭生活也只能过得一般。
张世博批了几个文件，忽然接到万利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利永友的电话，说很感激他帮助自己的项目顺利开工，约他晚上出来坐坐。所谓“坐坐”，也就是吃饭的意思。自从张世博帮助利永友妥善化解原县自行车厂的地皮纠纷后，利永友几次三番请他出来吃饭，前段时间由于张世博全部精力投入竞争县长，心绪不宁，一概拒绝。今天中午，利永友借着盘活县自行车厂的项目凤凰花园开工的机会，再约张世博吃饭，由于三个项目同时开工，手背手心都是肉，张世博与包括利永友在内的三位老板吃了饭。
这家伙怎么老请我吃饭？张世博本想再次拒绝，一瞬间又有些犹豫，心想自己作为一县之长，该接近一下县里的企业家，抛开其他因素不说，他们为县里的财政还是作出极大贡献的，原县长陈一久当年不是与县里的企业家们打得火热吗？又觉得利永友颇为热情、有义气，于是答应了利永友的邀请。
晚餐定在振名宾馆的一个包厢。晚上七点钟张世博来到包厢时，早有三人在此等候了，除了利永友，还有两个美女。听利永友介绍，这两个美女都是他的手下，一个是公关部的林小玉，唇红齿白，身材苗条；一个是办公室主任梁妃，身材丰满，秀色可人。
听了利永友的介绍，张世博的心“格登”一下，他蓦然想起一个人：陈一久。张世博早已了解到，陈一久中风死去前的最后一餐，就是与利永友、梁妃一起吃饭的，听说梁妃还灌了陈一久很多酒，他一直有些纳闷：梁妃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生性强势的陈一久放开肚子饮酒？他一直想认识这个人，没想到今天有了机会，于是他细瞧了梁妃，只见她宛如唐代的杨贵妃，身材饱满，鹅蛋脸，大眼睛，眉如弯月，身着一袭白色连衣裙，丰满之处仿佛藏着一片白色的厚云，真是不折不扣的美女！
张世博的眼神没有逃脱利永友猎鹰般锐利的目光，他给梁妃递去一个眼色，梁妃便朝张世博的位置挪了挪椅子，朝张世博送去一个迷人的微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张世博只觉得一阵淡而清幽的气味从鼻孔渗入心里，十分惬意。
菜陆续上来了，梁妃要给张世博倒白酒，张世博轻轻说不饮酒了，身体有些小恙。张世博是顾忌自己的胃病。梁妃善解人意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问：县长你要点饮料什么吗？张世博说：以茶代酒吧！梁妃敬佩地说：县长真是难得的好男人！林小玉附和着说：是嘛！张县长这样的男人难找了。张世博心里有些高兴。
席间，有美人相伴，张世博倒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他尤其难忘的是梁妃的热情，这女孩不时为他递纸巾、夹菜，有意无意碰一下他的手，弄得他心里痒痒的。他有些想抓住这只洁白娇嫩的手，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意思造次。
饭桌上，利永友多次说感谢张世博对他的关照，从没说些其他——张世博有些纳闷：这家伙是否还藏着什么底牌？不过，利永友既然不说，张世博自然也没问。
散席后，利永友送张世博到楼下，送他上车，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鼓鼓的黑色塑料袋，悄悄地放到张世博旁边的副驾驶位置，说：张县长，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这包茶是我到杭州旅游时购回的龙井茶，清明前采收的，绝对无污染，请你亲自好好品尝！张世博在心里暗笑：一包龙井茶还要我亲自品尝？以为我见过世面呀？什么样的茶我没品过了！
刚回到家，张世博就见妻子匆匆出门了，说医院妇产科遇到一名危重病人，她需马上前去抢救。张世博看着这个如此敬业的妻子，有些心痛，心想还是全力劝她换一个清闲的岗位吧，再这样下去，真担心会累坏她。
张世博打开利永友送的装“茶”的黑色塑料袋，一看就傻了眼：这里面确实有一包重量只有一斤的龙井茶，但是，除了茶之外，还有其他一件出人意料的东西！这里面装着一把用报纸包着的深赤黄色的剪刀，沉甸甸的，正是今天他参加凤凰花园剪彩时手持的剪刀，当时他感到有些诧异，剪彩活动怎么用铜剪刀？
“莫非这把剪刀是金的？利永友作为一个腰缠万贯的大老板，怎么会给自己送一把铜剪刀？？”张世博脑海中突然涌起这个念头。.于是，他想起了小时候从一个表叔家学到的简易辨别真假黄金的方法——燃烧法，这个表叔曾开过金店，方法应无问题。于是张世博决定一试，轻轻拧燃燃气灶，淡蓝色的火焰喷了出来，他把深赤黄色的剪刀前面部分放在上面烧，过了好一会，剪刀前面部分被烧得通红，他用胶钳钳起剪刀，丢进一盆清水里，“噗”的一声，剪刀很快就冷却了，颜色依然是深赤黄色。 燃烧前后，这把剪刀颜色一成不变，一直是深赤黄色。按表叔的说法，这绝对是一把足金的剪刀！张世博心跳骤然加速，这把金剪刀少说也有300克，按市场价至少值七八万元！“这么贵重的礼物，自己怎么能收呢？明天退还给利老板吧！”张世博心里想道。作为一名领导干部，他知道自己不能收受下这些东西，这违反相关廉洁自律的规定。
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张世博知道又收到短信了。在家里，他经常用手机调到震动状态，以方便接收一些隐私的信息。
短信是洪黛凤发来的，只有十来个字，却给他极大的震憾：“博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了。”
这是真的吗！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张世博心中一片翻腾。他已有一个女儿，上了初中，寄宿在学校，只有双休日才回来。虽然女儿聪明伶俐，但张世博心中常有些遗憾，他内心深处，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个儿子，或许是重男轻女，或许是他更喜欢儿子秉承自己的爱好：文学、足球。 若能让洪黛凤生上这个孝，该多好呀！虽然不一定是男孩，但多一个孩子，终究让人年迈时少一分寂寞。
然而，一个清醒的事实又摆在张世博面前：自己是一个有家室、有身份的人，自己非婚生育，若被人举报，必定丢掉头上的乌纱帽。
唉，红颜怀孕这件事，对张世博来说，就像矮子骑大马一样——上下两难！
不管怎么样，先看望一下红颜吧！近来公务繁忙，张世博只与洪黛凤保持电话联系，已多天没有到她的住处了。
张世博到了洪黛凤住处，只见她依然那么秀美，身材苗条，纤腰削肩，婷婷玉立。看到张世博，洪黛凤露出轻轻的微笑，二人坐到沙发上，张世博轻轻揽着她，说：“你打算怎么办？”
洪黛凤甜甜一笑，说：“生下呗！”
张世博眉头紧锁，幽幽地说：“我也希望能生下，只是，我们都是公职人员，你现在是扶贫村第一书记，是个副科级公务员，这位置多少人梦寐以求呀。你一旦生下孝，恐怕我们只好回家种红薯了。”
洪黛凤妩媚一笑，说：“这很容易嘛，你离了她，娶到我，生孩子不就是一件名正言顺的事了吗？”
张世博吃了一惊，霎时脸色变得苍白。他从没想到红颜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说实话，他是真心喜欢洪黛凤的，但自己从没有娶她的打算——自己离不起婚！更何况在刚刚当上县长的时候，自己只要生活作风出半点问题，就有可能引火烧身。
张世博展颜一笑，委婉地拒绝了洪黛凤的要求：“我也想娶你呢，只是这时机怎么合适呢？不能刚当上县长就休妻吧。”
听张世博这么一说，洪黛凤心里乐开了花。她明白他的苦衷，跟他提出结婚，只不过是试探他是否对自己真心而已。
张世博担心洪黛凤老是纠缠结婚离婚这个话题，于是转移话题，问：“你弟弟跟媳妇和好如初了吧？”洪黛凤的弟弟以前因没赚到几个钱，被老婆看不起，数落得一文不值，还在外面偷了汉子，闹了几回离婚，然而洪黛凤的父母一直希望他们不要离婚。张世博介绍她的弟弟到利永友的公司上班，月薪超过三千元，对一名本地打工者而言，已是很高的收入。
洪黛凤说：“拜你所赐，我弟弟找到这份好工作后，后院风平浪静了。只是，家中总有一些烦事。”
张世博问：“有什么麻烦事呢？”
洪黛凤叹了一口气，说：“我妈得了严重的肾结石，昨天才查出的，改天要动手术取结石呢。”
张世博说：“作个微创手术就行了，对身体伤害不太大。改天我叫司机小郑送你们到市医院做手术吧。”
洪黛凤轻轻点点头，眉宇间笼着一层薄薄的忧郁，仿佛还有什么心事。
张世博猜测她是遇到钱的问题，于是说：“你妈治病的钱不用担心，我包了。过两天先给你两万元吧。”
洪黛凤脸上一扫阴云，说：“你啥时变得这么大方了？”
张世博说：“对心爱的你，我啥时不大方？”说着，手就不老实起来，像蛇一样钻入她的身子里，不断游移，最终到达它最喜欢的地方。不一会，二人就燃起爱火，做了一次作业。
事毕，洪黛凤说：“近期来说，这是咱们最后一次做作业了。”
张世博疑惑不解。
洪黛凤又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我肚里的胎儿，还是拿掉算了。”她其实一直很犹豫，自己该不该想方设法生下孝，在征求到张世博建议拿掉的意见后，仍犹豫不决。然而，看到张世博出手这么大方，她心一软，决定顺应张世博的意思，拿掉这个胎儿。
这话很中张世博的下怀，不过，他的心情也有些伤感，说：“辛苦你了！以后看看咱们有没有机会生孝吧，这次先拿掉。要不要由我的司机送你到市里做手术？”
洪黛凤说：“我自己解决吧。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知道就行，何必麻烦司机呢。”
张世博说：“不要到县医院妇产科做人流手术哦，哪儿的技术不如市医院。”其实，县医院妇产科的口碑是不错的，只是张世博的妻子傅花在县医院妇产科做医生，他不希望妻子接触洪黛凤，担心妻子知道自己与红颜的事。
洪黛凤说：“我到哪儿你别管，我会处理好的。”
从洪黛凤处出来，张世博暗暗决定：那把金剪子不退还给利永友了，这两天抽空把它变卖给黄金首饰店，换到的钱一部分借给堂兄，一部分送给洪黛凤。
不退还这把金剪子，算是无奈的选择，没有钱，眼下几件事无法做好来。其实不退还这把金剪子，张世博也有充足的理由：自己若不出面化解利永友的项目的困难，这小子哪能顺利开工建设项目？他从这个项目起码能赚到几千万元，自己收下的这把金剪子只不过价值几万元，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