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秋后算账

    不出张世博所料，县公安局局长蒋立兴的局长位置被撸掉了。.

    由于安东宾馆警民冲突事件被互联网“炒红”，省委政法委派出调查组到古郡县调查这起警民冲突的来龙去脉，由于在县委书记办公会上通过了按事实汇报的口径，没有一个县领导敢为蒋立兴开脱，最终省委政法委调查组认定蒋立兴需承担这起负面事件的主要责任，建议对其调离公安线，并降一个行政级别。“官大一级压死人”，迫于上级压力，作为市长冷春波心腹的蒋立兴被免去县公安局局长职务，调离公安队伍，平调到市科协担任副主席，并受到行政警告处分。要不是冷春波的大力帮助，蒋立兴的行政级别将从副处级降到正科级。因而，对这个处理结果，蒋立兴尚可接受，虽然市科协属清水衙门，但毕竟能保住副处级，这是无比重要的，有了这个级别，以后有机会仍可东山再起。

    回想起蒋立兴在公安局长的位置上作威作福，现在终于倒了台，张世博觉得十分惬意：有些人仗着有后台，为人处事太张狂了，该对他们进行秋后算账！空出了县公安局局长的位置，张世博想到了自己的老乡——县公安局副局长沈文武，他力荐籍贯与自己一样来自北郡县的沈文武主持县公安局全面工作，获得县委书记石丽花的同意。张世博计划适时提拔沈文武担任局长职务，这个肤色白净，腹部微凸的男人，因为以前听张世博的话，跟对了人，现在迎来了自己的仕途机会。

    这一个多月来，张世博把工作重点放在项目建设上，平时经常到项目一线调研，业主有什么困难，比如遇到一些“村霸”以项目建设影响环境为由勒索业主，张世博亲自指示沈文武，由县公安局找到这些人训戒，警告他们不要影响项目建设，否则严惩不贷；当然，私下里也由村干部出面，给“村霸”们送点烟酒，软硬兼施，使县里的项目建设进展顺利。.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尽管路成芳享受优惠政策，以每亩10万元的低价购下面积达55亩的县玻璃厂，按照协议路成芳需在半年内投入6450万元建成一家现代化的家具厂，然而，购下县玻璃厂后，路成芳的家具厂项目建设缓慢，在拆掉原县玻璃厂的旧房子、建好围墙后就处于半停工状态，张世博感到很是不解，经催促，路成芳承诺会尽快建设，目前只是资金周转困难。

    最令人高兴的是，前段时间到古郡县考察投资环境时，被县公安局半夜抓PIAO吓跑的广东客商黄建仁，最近又重新来到县里，签订协议购下闲置的县毛巾厂，计划在面积达60亩的旧址上投资6000万元，建起一家现代化的中药饮片加工企业。在张世博的邀请下，上次黄建仁与路成芳一起前来古郡县考察投资环境，他对古郡县的资源、投资环境很满意，觉得这里中药材资源丰富，交通便利，计划在这儿设立一家中药材饮片加工企业，认为前景乐观，没想到被一场意外打乱了计划——他半夜正与美女缠绵时被公安逮到，被带回县公安局讯问，虽然在张世博、章龙等人的协调下很快放人，罚款了事，但黄建仁觉得自尊受到侮辱，事发后谢绝张世博一行的挽留，一气之下即返回广东，令张世博空留一番惆怅。在免去县公安局蒋局长的职务后，张世博迅速带领县招商局局长张洁莲，再次上门找到黄建仁，为上次误抓他的事向他郑重道歉，并指出上次的事件纯粹是县公安局蒋立兴局长的个人行为，现在蒋局长已被调离公安队伍，恳请他再次前来古郡县投资考察。对古郡县投资环境印象不错的黄建仁被诚挚的张世博感动，最终与县里签订了投资协议。张世博指示县企业改制办、县经贸局、县国土局迅速推进县毛巾厂的土地挂牌工作，以尽快上马黄老板的项目。此外，县里还引进了机械制造、木材加工等一批项目。

    这些项目投产后，新的一年，仅从项目一项，县财政起码增加5000多万的税收！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县财政艰难的局面有望得到缓解！静下心时，张世博展望来年的光景，心里感到十分欣慰。.由于项目建设喜人，张世博和县政府办主任祁理参加全市项目工作会议时，获得市委书记方桐成在会上的公开表扬，张世博心里喜滋滋的。

    会议结束，张世博吃过会议餐，吩咐司机郑能载他们到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打算看望老上级、市委常委、秘书长陶举的妻子蔡玲玲。

    昨天夜里，张世博接到陶举的电话，他说妻子蔡玲玲刚刚被检查出患上晚期肺癌，正在医院治疗，生命已进入倒计时。从陶举低沉、悲伤的语气之中，张世博知道上司心情之失落。张世博在电话中安慰了陶举一番，说试服中草药，或许能收获奇效，说不定能妙手回春。陶举叹气说，爱人的癌细胞已扩散到全身了，什么都迟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张世博的心情也很沉重——为上司家庭的突然变故而难过。陶举是张世博在官场的引路人，他从一个普通干部成长为一个正处级的领导干部，主要归功于陶举的推荐、引导，当然，张世博也十分感恩，经常带着礼物到陶家，他到陶家的次数比到岳母家的次数还要多。蔡玲玲经常当着老公的面表扬张世博能干，看得出蔡玲玲对他的印象很好。当上县长后，张世博还多次带着礼物到陶家汇报工作，建议陶举在适当时候，运作调离县委副书记阳先，因为张世博感觉在工作中与阳先不协调、不默契。陶举已答应下来，表示将在适当时候向市委方书记汇报。

    张世博、祁理赶到医院住院部肿瘤科，无精打采的陶举正在陪伴妻子。原本肤色白皙、嘴唇红润的蔡玲玲，已变成一个身体清瘦、脸色黯黑的人，双目无光。张、祁二人好言安慰了一番，然后，各自递上一个信封，说这是一点小心意，祝蔡姨早日康复。张世博的信封里面装着一个存有5万元人民币的储蓄卡，密码也写在里面——张世博的钱是万利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利永友昨晚约他出来吃饭时给的，他本想推辞，然而一想到上司急着用钱，便决定收下钱来。祁理的牛皮纸信封装有2万元现金。稍作推辞，蔡玲玲噙住泪接下了2人的信封。看着蔡玲玲几近绝望的眼睛，张世博心底十分难受，生与死，真的这么近吗？

    昨晚，丰满漂亮而又风情万种的万利公司办公室主任梁妃也参加了酒宴，她频频向张世博敬酒，酒宴半途，利永友识趣地借故提前退场，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借着酒兴，张世博与梁妃跳了几曲“黑灯舞”，最终，梁妃倒在张世博的怀里，二人做了一回作业。

    今年以来，阳先遇到了很多件麻烦事。第一件麻烦事是竞争县长位置时惹上的。上次，借助省委副书记安若正到古郡县农村调研“作风建设年”活动的机会，阳先自作聪明，让懒汉王劳冒充“脱贫户”，并为他雇来风尘女充当“老婆”，让安若正上门探望，最终事情败露，被人披露在网上，阳先惹上了麻烦，使他的“县长梦”化为泡影。为挽回不良影响，市委组织部本想把阳先调到市直一个清闲的部门担任副职，并给予通报批评的处分；阳先闻声而动，带着一块西瓜状的天然玛瑙奇石到市长冷春波家中“汇报工作”，终于保住了位置，不被通报批评，并得到冷春波的承诺：只要阳先别再犯低级错误，以后有机会一定提拔他为正处级领导干部。

    第二件麻烦事是蒋立兴带来的。县公安局长蒋立兴惹出警民冲突后，阳先本想出面保住蒋立兴的位置——他们都是冷春波的下属。然而，张世博与县委政法委书记章龙等人坚持按事实说话，让省委政法委调查组直接调查肇事人员，最终，蒋立兴的局长位置终于无法保住，被迫调离，使阳先在县里失去一个可靠的帮手，颇为惆怅。

    更麻烦的是，阳先最近从消息灵通人士中打听到一个不利于自己的消息：市委打算把他调离古郡县！这个消息令阳先坐卧不安，他可不愿意被人赶走——感觉这样很像古代被男人抛弃的女子，他一定要竭力留在县里。凭感觉，他猜测背后要调离自己的人必定是张世博。

    别人赶自己走，不如自己赶别人走！阳先重新萌发了弄倒张世博的念头。

    在官场，要扳倒一人，有两条捷径可走，要么反映这个人有经济问题，要么反映这个人有作风问题。阳先看中的是后者。

    在与张世博竞争县长位置时，县文体局局长马必成无意中发现张世博与洪黛凤的关系，迅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上司阳先，阳先计划从这方面入手，与马必成精心密谋了一番，计划拍到“艳照”后向纪委部门举报，阻断张世博的“县长梦”。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马必成一直没有拿到张世博“作风败坏”的确凿证据——唯一拿到的证据是马必成的弟弟帮拍的一段视频。在这段视频中，只见一个张世博戴着墨镜站在洪黛凤租住房前，洪黛凤探出半个头送别。这段视频是马必成的弟弟利用带有视频录像功能的猫眼摄录到的。马必成取到这段视频后，兴高采烈地交给阳先。阳先在办公室里关住门，看完这段视频，沉默了一会，苦着脸问：“你觉得这能充当证据吗？”马必成说：“这怎么不能充当证据？”阳先说：“捉贼要见赃，捉JIANG要在床，这么一段平常得不能平常的视频，怎么能证明张世博道德败坏？”最终，直到张世博当上县长，阳先以“艳照”来扳倒张世博的计划都无从实施。

    没能抓到张世博的把柄，阳先心有不甘，他迅速召集马必成、秘书钟远声、县工商联书记阮武、南城镇党委书记车大世等人商量，终于想出了一个较好的办法。阳先相信，只要这个计划顺利实施，张世博就会后院起火，到时收不住场，张世博就会自误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