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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终章

    “陛下,李美人到了,要让她进来吗?”

    李德海进来时,就看到姜明昊面若死灰的样子,上一次见他这样,还是梁主子命悬一线的时候,这一次……

    太后看姜明昊毫无反应,料想他也没那个心思了,说道,“让她先回去吧。.”

    “不,让她进来。”

    李德海正要领命而去的时候,姜明昊忽然开口,声音疲倦至极,早没了他一贯的桀骜霸道。

    “……是。”

    太后看了看身边娴静的韩乐雅,容色冷漠的贤妃,以及跪在地上,形象毫无,哭的已经没声的淑妃,一声叹息,“皇帝打算怎么处置淑妃?”

    照他的性子,五马分尸也不意外吧。

    姜明昊冷笑一声,“着什么急呢,等李美人交代了,数罪并罚。”

    李美人从知道陛下召见就一直在发抖,现下进了殿,看到毫无仪态的淑妃跪在地上,情不自禁地悄悄舒口气。

    “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她跪在那儿,还是有些颤抖。

    “你跟梁樨都说了什么,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朕。”姜明昊冷漠地说。

    早前梁樨已经派人跟她说了,陛下答应放她出宫,所以姜明昊知道她和梁樨说了些什么也不意外,但,他为何还要问?

    “陛下想知道什么?”她弱弱地问。

    姜明昊扔了团纸过来,她一看,原来是她跟梁樨说的那件事,只不过,缺了一部分很关键的事,梁樨为何要隐瞒呢?如果她如实说了,会是什么下场?

    她又偏头看了淑妃一眼,壮着胆子说,“臣妾如实交代了,陛下能不能赦臣妾无罪?”

    “说!”

    李美人被吼的打了个寒颤,除了淑妃知道梁樨命不长久的事以外,全都老老实实交代了。

    这下,太后和贤妃,包括韩乐雅全都震惊了,她们都以为淑妃最受恩宠,竟原来,姜明昊从来都没有宠幸过她!

    那当初在别苑时,淑妃给姜明昊下药让姜明昊失控还被梁樨撞见又是怎么一回事?

    也只姜明昊跟她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既然当初的真相小樨全都知道了,既然她知道是她误会了,为何不告诉他,就连那封信,为何对此事也只字不提?

    难道她对他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了,都不敢对他再抱有一丝期望,以为他还会和以前一样维护孟氏?

    她对他已经这样绝望了?即使当初的真相,都不能再挽回一点点吗?

    都是他的错!是孟氏的错!

    “来人!”他阴沉开口。

    “奴才在。”李德海很快进来。

    “将孟氏带下去,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不!”淑妃尖利大吼,什么形象仪态全都顾不上了,爬着过去苦苦哀求,“陛下,您不能这样对我!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我兄长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不能这样对我……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您饶了臣妾吧!”

    姜明昊听了一笑,鬼气森森的样子,“那就把你兄长挖出来,一起挫骨扬灰!”

    “不!不不!陛下您不能这样……臣妾,臣妾不是有心的!臣妾也是被逼的……”这种时候,她也管不了当初那人的威胁了,只想活命。

    “二表哥,淑妃娘娘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韩乐雅忽然开口,“当初知道樨姐姐要嫁大表哥,母亲就觉得奇怪,派了人去查,结果什么也没查到,还被人威胁了,淑妃倒没有骗您,当初的确应该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陛下,韩小姐说的对,当初是有人威胁臣妾,是他逼臣妾那么做的!你要相信我,我当时,我当时只是普通医女,我哪有那本事去威胁长公主!哪有那本事把丞相千金从深闺里引到我住的地方啊!陛下,真的是有人逼臣妾的!您要相信臣妾啊!”

    “谁逼你了?”

    “是……我,我没见过他,只听过他的声音。”淑妃的确不知道那人是谁,可为了那一线生机,随便攀咬也好,“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了!陛下您想想,梁姑娘不能嫁给您,谁受益最大?是太子,一定是怀王!”

    “你胡说!”韩乐雅厉声斥道,“大表哥一贯谦厚清明,最是敬重樨姐姐,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皇后!不是太子就是皇后!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闭嘴!”姜明昊喝道,阴冷地笑,“既然你也是被逼的,朕就饶你一命。.”

    “陛下!”贤妃惊道,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可淑妃,在听到这话以后,面色惨白,她了解他,他那么在意梁樨,却被她害成这样,他怎么可能饶恕她?

    “你不是很喜欢用催晴药,不是要用男人对付所有和你争宠的人吗?朕成全你!李德海,将孟氏毒哑,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带去京城最大的**,每日给她服用催情药,不被千人骑万人踏不许她死!”

    “不——”

    淑妃那一声决绝凄厉的叫喊还没出口,就被李德海捂住嘴,强行拖拽出去,在场的女子也被吓的面色煞白,又重新认识了这位暴君的狠辣残忍。

    姜明昊阴鸷的眼神扫过李美人,她惊的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陛下,太后。”周安匆匆忙忙进来,“太医院小张太医有十万火急的事求见。”

    “让她进来。”饶是太后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或许也是上了年纪了,真的倦了累了,今天到底什么日子,怎么就那么多事!

    “参见陛下、太后。”小张太医快速地说完,立马上前,“陛下,请让臣为你诊脉。”

    “干什么?”姜明昊冷喝。

    “臣怀疑有人要毒害陛下。”

    “什么!快,快给皇帝诊治!”

    “太后!”

    “舅母!”

    太后摆摆手,“哀家没事!快给皇帝诊脉。”

    “是。”

    小张太医给姜明昊号着脉,许久后松开手,“陛下最近可有什么不适?可有吐血?”

    “没有。”

    小张太医算了算日子,加上刚才号脉所知,陛下的确没事。

    “还好还好,陛下安然无恙。”可刚放松的表情立刻又紧张起来,“梁姑娘可还在?”

    “跟小樨又有什么关系?”太后都快崩溃了,怎么今天所有事都跟小樨有关。

    “她回京了。”姜明昊说,“怎么了?”

    小张太医脸色大变,“回京?糟了糟了!这下,来不及了!”

    “到底怎么了!”

    “陛下,有人想通过梁姑娘给您下毒,如今您没事,梁姑娘她,恐怕就这两日,会毒发身亡!”

    “你胡说什么!你再胡说我砍了你!”

    小张太医立马跪下,“是臣该死!臣学艺不精,没能及时发现梁姑娘是中毒了,还一直以为她只是身体有损才油尽灯枯命不久矣!臣,臣现在马上去追她,希望还来得及!”

    “你站住!”

    姜明昊声音都在发颤,这个霸道残暴的帝王,看着这位年轻的太医,眼里都是哀求,“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不许骗朕!”

    “臣不敢欺瞒陛下,梁姑娘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后让臣瞒着陛下,可如今,梁姑娘并非病重而是被下毒,而且下毒之人的本意是要毒害陛下,所以臣不能再瞒着陛下。”

    “怎么会,怎么可能?她什么时候病重,朕怎么不知道,她一点异样都没有……”

    “不是没有异样的……”贤妃一下子跌坐到地上,目光迷离,低低呢喃,“她那日吐了血,她说是陛下踢了她肺腑有淤血,吐出来就好了。每次见她,她都疲累虚弱,我还以为她内伤没恢复……难怪她那么着急帮我出宫,难怪她最近都足不出户,难怪她最近总爱梳妆打扮,她只是不想让我们看出来罢了!明明那么多异样,竟都没一个人察觉到……”

    “不对不对!”贤妃忽然眼睛一亮,散发着异彩,“不是有水凝珠吗,她不是有方子吗,你们为什么不做出来她吃啊!赶紧啊!”

    “那水凝珠,世上只此一颗,那方子,臣看过了,药材均为世所罕见之宝,没个三五十年根本凑不齐!现在臣知道她是中毒,太医令也在配置解药,只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梁姑娘因为屡屡大病,导致提前毒发,臣也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撑到现在!”

    “淑妃不是吃过那药吗,给她们换血;血行不行!”

    “即使有用,当今世上,也没谁有这个本事!即使那位神医在世,也做不到!”

    “噗”……

    血花,如瀑四溅。

    姜明昊懵懵懂懂的,还好小张太医及时扶住他,不然就摔倒了,可是,还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摔出去。.

    是那个香包。

    姜明昊动作迟缓地像个老人,慢慢趴下去,捡起那个香包,正是那幅简单勾勒的图。

    “松鹤延年!松鹤延年!”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

    那一日,她狠心决绝地说她永远都是怀王的妻子,是要他继续恨她,就算有一日……他也不会太伤心。

    如果有一天,他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这一幅“松鹤延年”,就是她对他的期盼。

    她要他福寿永安,她要他珍重!

    “什么松鹤延年!你看清楚了没有!”贤妃忽然窜过去抢了那香包,翻到另一面,“这是什么,你看清楚这是什么!……郎骑竹马,绕床青梅……可是你,是你害死了她!你宠爱淑妃,没了水凝珠!你得罪了人,别人却把毒下给了阿樨!是你害惨了她!你怎么能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胡说!她没有死!她不会死!她不会死!”

    姜明昊大吼,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谁也拦不住。

    “昊儿!”太后同样悲伤难抑,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乱了,她必须要冷静,要冷静!

    她叫来李德海,郑重地拜托他,“跟着他,照顾好他!昊儿不能有事J帝不能有事!”

    。

    汗血宝马日行千里,终于在第二天上午赶回京城,没有找到梁樨的住所,只知道韩轻在灵泉寺,姜明昊快马赶了过去,在那棵银杏树下。

    “小樨呢!你把她藏哪儿了!”姜明昊过去,一把抓着他的衣襟。

    韩轻仍是彬彬文雅,优雅淡泊,甚至慵懒微笑,“表妹在这儿。”

    他目光微垂,看着怀里的骨灰坛。

    姜明昊目光一顿,继而大吼,“你胡说!你再不把她交出来,我抄你的家!”

    韩轻神色不变,丝毫不为所动,仍那样清贵高雅的模样,“表妹之前和我说了,她如今的身份,不能和怀王合葬,特意让我把她烧了,和怀王送她的发簪一起,埋在这棵树下,他们定情的树下!你若想她泉下都不得安宁,就吵吧,继续吵吧。”

    “你!……你以为我会信你!”

    韩轻弹开他的手,完全不在意有这样个修罗在旁边,径自将那骨灰坛埋到树下挖好的坑,填好土,盖上树叶,仿佛这里从来不曾埋过什么。

    “梁樨,他来的很快,比你想象的要快的多了,还好,我及时完成了你的心愿,不然,你有的被吵了。还好,都已经尘埃落定,愿你在天的那一边,自在潇洒,不为俗事所扰,不为情事所困。没有人,包括我,能再打扰你了。后会,无期。”

    韩轻发呆良久,起身,离开。

    优雅背后,总有一丝落寞心伤跟随。

    姜明昊依然站在那儿,动也不动,许久,久到暮色已至,他轻轻说了句,“我不相信。”

    而后离开。

    五日后,行宫里传来消息,贤妃和李美人相邀游湖,不慎双双落水溺亡,姜明昊追封贤妃为贵妃,追封李美人为婕妤,厚葬。

    这个时候,姜明昊出现在齐王府。

    据归一散的特性而言,梁樨被下毒的时候还在皇陵,唯一和她有机会接触,还想除掉姜明昊的人,只有齐王妃梁果。

    梁果的肚子还没显怀,懒洋洋地躺在树荫下乘凉,看到姜明昊,也不起来行礼。

    “真是稀客啊,陛下竟还记得来看望我这个弟妹啊。”

    算算日子,姜明昊也快毒发身亡了吧,看起来气色竟还不错,真让她怀疑那药的毒性。

    “你为什么要给你姐姐下毒?”

    梁果意外地看他,“你已经知道了?”

    “我没中毒,很失望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梁果脸色一变,“难道中毒的是姐姐?你,怎么可能没宠幸她!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你还算良心未泯,不枉她疼你一场!我本来没打算要你们的命,可你们害死了她,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死了?你胡说,还没到八十一天,她不可能死!绝对不可能!”梁果慌慌地起来,不安地走来走去,喃喃自语,“我,我有解药的……”

    “提前毒发了!”姜明昊冷漠地说,“你为了齐王,你的丈夫,不惜毒害疼爱你的姐姐,想靠这个来报复我?呵——你姐姐那么疼爱你,我怎么能对你动手呢!你放心,你怎么报复我的,我会十倍百倍还到你丈夫,你的孩子身上!”

    他往后一瞥,“带进来!”

    侍卫押进来一个满身血痕的人,梁果大惊,“殿下!”

    她刚起来,却被人抓住,让她看得着却不能近身。

    “你想干什么!他是齐王!是先帝的儿子!是你亲弟弟!”

    “你给小樨下毒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她是你亲姐姐!”

    “她不是!”梁果大吼,“他们害死了我娘!就因为我娘的妾,就得死吗?她该死!她们都该死!”

    姜明昊冷笑,“妾?她配吗?你不过是梁夫人在回京路上捡的一个弃婴而已,若不是她,你早死了!”

    “不!不是的!”梁果急切地看着那不成人样的齐王,“殿下,你告诉他,我不是弃婴,我是我爹的亲生女儿!”

    齐王抬起满是污垢的脸,“我是你丈夫,我怎么会骗你……啊!果儿你看,我跟你说真话,他们就打我!啊!……”

    “住手!你们都住手!”

    她凄厉地尖叫,但是,谁理她呢。

    。

    昭阳殿。

    碧水慌张地跑进去,“娘娘,陛下来了。”

    曾经的德妃会为此开心激动,如今的康嫔只有一脸的冷漠。

    抬眼,那个高大是身影,她也曾爱慕过的男子,竟冷心至此,只因为丫鬟的几句话害了梁樨就能贬她为嫔,逼她父兄罢官隐退,现在梁樨死了,他是不是来赐死的啊!

    呵呵,真是稀奇,他竟要亲自来赐死!

    “你父兄已自裁,朕愿意仁慈一回,留你全尸!”

    康嫔冷笑,“陛下真是好本事,登上帝位前为拉拢我父兄不惜娶我,现在你皇权稳固,就迫不及待地诛杀从龙大臣!陛下也不怕我父兄的冤魂不放过梁樨!”

    姜明昊眼眸一紧,狠狠攫住她下颚,冷冷道,“你说错了!不是朕要拉拢你父兄,是他们怕朕告密才把你卖给我!若不是你那愚蠢的大哥,打个东胡何至于两年!若不是你那愚蠢的大哥被东胡的女人迷住,在我准备班师回朝的时候竟然被那女人下了迷药,差点全军覆没,我何至于第二年才回来N至于赶不上梁樨的及笄礼N至于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怀王!朕让他们多活了三年,已经仁至义尽!”

    当夜,康嫔悬白绫自尽。

    又两日,温昭仪与左贵人自请前往景陵,替姜明昊为先帝尽孝。

    。

    银杏服侍孝安太后梳洗后,端着水盆刚转身,看到那一身凛冽威仪的男子,吃了一惊,“陛下?奴,奴婢参见陛下。”

    “滚出去!”

    银杏担忧地看了眼孝安太后,在她点头后,飞快地出去了。

    “真是稀奇啊J帝竟然来看我这老太婆了。”孝安太后凤眼上挑,威严无比,“怎么,梁樨死了,皇帝还要怪到哀家头上不成!”

    “朕只是来告诉你,当初你如何设计让小樨嫁了怀王的,朕都知道了!如你所说,你一个老婆子,对付你,显得朕太宽容,怀王也死了,朕也懒得挖他的坟去鞭尸,所以,朕只会折磨楚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敢!他是先帝嫡子!他没造反没篡位,你没有权利对付他!”

    “可现在朕是皇帝,这个天下都是朕说了算,朕要他生他就生,朕要他死他就得死!”

    “你!你!……”孝安太后气的快说不出话来,姜明昊走到门口,忽然停下,冰冷地说,“对了,有件事,朕想了想,还是告诉你吧,知道怀王怎么死的吗?不是病逝,是中毒而死!因为他娶了小樨,有人通过小樨给他下毒了,当然,你别误会,这个人不是朕!你看,如果不是你机关算尽地要小樨嫁他,你最骄傲的儿子就不会死了,如今,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太后,也不会被软禁在此。”

    “是谁!到底是谁下的毒!”

    “你的好姐妹,贵太妃,齐王生母,当年怀王所中地黄之毒,也是贵太妃暗中指使。”

    “不……不!”

    身后,孝安太后凄厉的尖叫简直大快人心。

    可是,他怎么快乐的起来呢。

    转眼,到了中秋。

    太后瞧着宫里越来越冷清,便办了宫宴想热闹热闹。

    她知道,经过那件事,至少五年内姜明昊都不可能再纳妃,她其实都做好准备他将来从宗室里过继个孩子继承皇位了。

    可是,听了池阳的建议后,她也想试一试。

    那晚,风朗气清,月色皎洁明亮。

    镜湖边上,百官命妇共庆中秋。

    姜明昊坐在上首,意兴阑珊,底下歌姬舞姬的表演,丝毫不能提起他一点兴趣,可忽然,曲风一变,清丽无端,那湖面上也不知怎的开出一大朵荷花,花瓣上舞姬们卖力的演出,曲至高朝,那朵荷花中间的花蕊慢慢绽放开来,一女子端坐其中,优雅抚琴。

    清风拂来,那广袖流仙裙飞扬漫舞,仿佛要将女子带离这尘世,女子也缓缓抬起脸,遥遥凝望,似有千言万语。

    姜明昊情不自禁站起来,一步步朝她走近。

    他在岸边站定,方才还大放异彩的眼,此刻也只有黯然神伤。

    “传!”

    他冷淡地吩咐了句,宫人很快将那女子带过来,她盈盈下拜,连仪态都像极了她。

    姜明昊抬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其实,她比小樨漂亮多了,可这世上,只有一个梁小樨。

    “笔墨伺候。”

    那女子眼里的惊喜都快溢出来了,太后见此,也露出了笑。

    李德海端来笔墨黄绸,姜明昊拿起笔蘸了墨,却没在黄绸上写字,字迹,却是落到那女子脸颊上,一面是个“东”字,另一边,却是个“施”。

    他搁下笔,转头看了所有人一眼,冷冷地说,“再有人做这样的事,别怪朕翻脸无情!”

    第二天,便是梁樨的生辰了,刚有了暮色,姜明昊就去了沧池,一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像是怕错过了什么。

    夜,渐渐深了,如浓墨,忽然夜空骤亮,光带缤纷,绚丽夺目,如若焰火,将整个皇城上空照的如白天一样明亮。

    然而这样难得一见的绝美天象,不过刹那,稍纵即逝。

    姜明昊仍坐在那儿,目光已变痴,仍痴痴地等着,等到天边再有了亮色,竟已是天明。

    他还是没等到那个人。

    他所坚持的唯一奢念,破碎了。

    他的小樨,真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

    姜明昊失魂落魄地去了梁府,惊动了梁瑞和梁桐昭,却拦不住,让他去了梁樨的小院。

    见他还要去梁樨的闺房,他们还拦不住,梁桐昭气的直吼,“姜明昊你别欺人太甚!她是你大嫂!”

    “大嫂?”姜明昊直笑,就像疯了一样,“你们这群蠢货!自以为是的蠢货!你们害死了小樨知不知道!你们害死了她!”

    梁瑞父子一惊,“你胡说什么!”

    “你们以为我跟孟氏鬼混,就让小樨嫁给太子!你们知不知道这都是他们的计谋!我根本就没碰过孟氏!是你们的好太子给了她催情药,把我骗过去,把你们也给骗过去!你们这群蠢货,以为自己很善良随便捡个弃婴都能把她亲生女儿一样宠爱,可你们知不知道,她梁果给小樨下毒!毒死了她!我真恨不得把你们千刀万剐!她为了你们,付出那么多,甚至被人害死,你们他祖宗的怎么就不能用点心仔细查一查!除了那天,我就见过孟氏一次,就是救她那一次,凭什么别人说我常常去看她你们就信了,还告诉小樨!你们这群蠢货!为什么不去死!”

    清晨的风,送来木樨花的清香,仿佛将两位梁大人风化了,半晌都没反应。

    姜明昊慢慢转过头,看着院墙边上盛开的木樨花,仿佛能看到懒洋洋坐在下面喝茶看书的梁樨。

    他走过去,走到最大的那棵树下,用手,挖了个坑,坑里,埋着一坛酒,一个木匣。

    这酒,还是他出征前,他和梁樨一起埋的,当时说,要等到他们成亲喝合卺酒用,还有那个木匣里面,装着两封信,分别是他和梁樨写的凭什么娶她,凭什么嫁他,他们原打算成亲那晚一起拆来看的。

    姜明昊打开那木匣,那一封厚厚的,是他写的,里面的话,他都还背的出来,另一封是梁樨写的,拎出来一看,他都笑了,这么薄,可真懒啊!

    他取出信纸拆开,一看,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神魂俱失。

    风在轻轻吹,信纸在他手里挣脱,吹落到他脚边,依稀能看到,是三个字。

    耳边,似乎传来欢声笑语,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梁樨的闺房门开了,她穿着鲜红的嫁衣,朝他走来,扬眉轻笑,欢悦地说,“姜明昊,你来娶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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