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的盖世英雄
阴森森的恐惧感从脚底滋生,顿时席卷全身。我蜷缩在一脚,瑟瑟发抖。周燕西的眼睛忽地发亮,我心中却发凉。
我看到他扬起鞭子的瞬间,我本能地闪躲。但地方这么大,我耳边炸开“啪”的一声。我的后背传来锥心刺骨的痛,全身皮肉都随之牵动。
剧痛当时,我呼喊出声。
他愈发像个鬼魅,紧接着又是下一鞭。
“叫啊,你叫得越凄惨,我感觉越痛快。”周燕西这个变态,根本不把我当人,简直比奴隶还不如。
我故意与他作对,再痛都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反倒更来了兴致,下手愈发狠、重,“不够痛?”
“周燕西,你这个疯子!”痛到魂飞魄散,我紧抓着床沿,不放弃谩骂。
“还有力气骂我。”他声音带笑,忽地半蹲在我面前,“我喜欢你这样,承诺你件好事。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的。”
“你敢!”我咬牙切齿道,却被自己满嘴的血腥味恶心到。
汗水大颗大颗滑落,腥咸的,苦涩的。
我几乎丧失思考的能力,我在哪?难道我不是在地狱吗?
周燕西轻扯领带,压眉一笑:“说到做到,我的乖女孩。”
让我毛骨悚然的情话,让我恶心作呕的周燕!
他说的话很动人,他的模样也是迷惑人的,可偏偏他这个人,竟然……
便纵之前程菲菲主谋,可现在程菲菲愿意暂时放手,他却仍要……
想到程菲菲,我就头疼万分。
接连十几鞭,我全无反抗之力。我遭殃的后背,不用看,肯定是血肉模糊。他让我洗干净,就是为了更好地虐待我?
周燕西却不知餍足,从未停歇。
我痛得毫无睡意,他也不知疲倦,狠劲打着。
直到,我失去最后的意识。
“长乐,醒醒。”有人急切地推着我的肩膀。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像陆明镜?
难道我又在做梦?
好痛,浑身都好痛。我不要醒过来,醒过来我就要面对周燕西。这个陌生的,却对我强施暴力的男人。
“长乐,我来了。”陆明镜的声音再度回旋在耳畔。
他不再推搡我的肩膀,而是轻抚我的脸庞:“长乐,真的是我。”
真切的抚摸。
我用力地想:这样真切的碰触,怎么可能在梦中呢?
于是乎,我费劲睁眼。刺目的光冲撞我的视网膜,我强行睁开,不做缓冲。一团白雾中,陆明镜的影像,摇椅晃的,终究变得无比清晰。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感慨:他就是我的盖世英雄。
看清陆明镜,我当然也看清他身后的布置,仍然是周燕西那个窗户被死死钉住的房间。
重逢之欢过去,我震惊地问:“陆明镜,你难道也被周燕西抓起来了?”
他轻抚我的脸庞,语气爱怜:“没有,长乐,我来救你了。”
他将我扶起,我问他:“常欢呢?”
“宋鸽和周燕西打起来了,江湛去找常欢,我来找你。”他将我扶起,托在我腰际的手,不由碰上我的鞭伤。
我不想徒添烦乱,忍着没喊,“几点了?”自打被周燕西囚禁,我完全成了毫无时间概念、各种概念的玩偶,我活得虚空。我急需一点真实的东西填充我自己。
“下午三点四十七。”他一顿,“你大概被周燕西拐走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啊,听起来很漫长,于我,不过是昏睡了两场。期间的痛苦,也是不可估量。我忽然意识到,我现在穿着的这一身,并不是我昨晚挨鞭子那血肉模糊的一身。
难道周燕西又……
我一阵恶心,想要去浴室好好洗一洗,可又怕横生枝节……
不再犹豫,我搭上陆明镜的手,“我们去找常欢。”我受了折磨,我自己的问题我也不怕,我始终是个成年人,我有牵绊我的责任,有我活了二十多年的承受力。
常欢不过是个孩子,倘使周燕西有甜蜜的谎言骗他还好,要是虐待……
我真的不敢想象。
“好。”他一声应下,搀扶我。
周燕西的鞭子主要落在我后背,也有没收住落在我腿上的。何况我自被他绑来没有正常生活过,身体很虚。我想逞强也不行,我依偎在以为只会在梦中出现的陆明镜,走出这个盛满血腥与噩梦的卧室。
陆明镜一路眉头紧锁,我看得出他有千言万语要问,但他忍着,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一步一步,我眼前清晰浮现的,有周燕西要强我的画面,有周燕西鞭笞我的画面,也有程菲菲警告我的画面。
想要程菲菲恶毒的话,我不禁浑身震颤,不太敢永远依靠陆明镜。
没走几步,江湛抱着常欢出现在我们面前:“陆二少,给,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私生子?”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顾接过常欢。但我体力有限,脚下趔趄,整个人不住往后仰。
陆明镜及时搀住我,将我抱在怀中。他抱着我,我抱着常欢,倒真的有一家三口的意味。
“你别瞎说话,赶紧去帮宋鸽。”陆明镜口气听起来,好像对江湛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的。
我可以肯定,那是他们关系好,哥们义气。
常欢也在睡,我很着急,不知道他是睡了三天三夜还是仅仅是午睡过头。我想叫醒常欢,又怕这样会让他看到不好的、血腥的画面。
陆明镜大概是读出了我的焦虑,“我们先去我的车上,我简单替常欢看看。”
看着曲曲折折的走廊,我忧心忡忡:“江湛和宋鸽,能行吗?”在我心里,周燕西绝对是个狠角色。
宋鸽我知道,功夫不差,可终究男女力量悬殊。
至于江湛,那是被宋鸽一拳打趴的……
陆明镜引领我走出去:“江湛的功夫,不会比宋鸽差。当晚是江湛没防备,动起真格来,宋鸽打不过江湛。”
我适才稍稍放心:“所以你找江湛帮忙,是因为他能打吗?”
“不仅仅是,”陆明镜护着我拐弯,“因为江湛是警校毕业的,调查失踪人口会另辟蹊径,效率更高。你失踪这件事,我上报警方,或许还要等个三五天。”
还要等三五天?
我想想就后怕。
三五天,我例假过去,周燕西对我可是双重折磨了。
好在,有他们。
我彻底刷新对江湛的印象,我以为他仅仅是个符合陈白露金龟婿标准的花心大少,是个花架子,原来也是有一身功夫的。
走到房子外,真正接受阳光,我的皮肤猛地起鸡皮疙瘩。我坚持走动,没多远,我就觉得,阳光无比美好,自由无与伦比。
走到车前,陆明镜极其绅士,先替我开车门,并用手虚虚护住我的头顶。
当我弯身进去,陆明镜紧随而上。他抱过常欢,做一系列检查。约摸两分钟过后,他回答我:“常欢应该没什么大碍,等回陆家,我请萧医生替他看看。萧医生是在心理学领域是专家,可以确定常欢有没有受到负面影响。”
“心理学专家,你的家庭医生?”我抓住这两个,反问。
他刹那迟疑,俄而笑容恰当,“萧医生同样也是其他方面的专家,不过尺有所长。我除了偶尔脾气暴躁,绝无不良癖好。”
我正欲追问,车窗被大力敲打,连常欢都被惊醒:“妈妈?”他喊我,很是困惑,却没有惊慌失措。
我负责安抚刚醒可能会哭闹的常欢,陆明镜开车门。
“宋鸽被那个不阴不阳的男人捅伤了!”江湛说话大声,显然很是担忧。
我当即按住常欢的头,自己看向江湛那边。江湛公主抱宋鸽,我眼中的女汉子,头一回这么温驯地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中。
陆明镜当即走下车,“你抱着宋鸽坐到后座,我开车去医院。”
江湛抱着宋鸽进来时,宋鸽左腹处的白衬衫布料,被鲜艳的血染红。我克制不住眼泪,对着昏迷中的备显苍白的宋鸽道歉:“小鸽,对不起……对不起……”
常欢也慌乱:“妈妈,怎么了……”
我心乱不已,轻抚常欢,极力克制:“没事,常欢没事。常欢乖,好好睡一觉。”
江湛也很自责:“是我不好,打架本来就该是男人的事。她再能打,我和她一起,都不该让她受伤……”
我一边强忍悲伤情绪哄常欢入睡,一边又对宋鸽为救我受伤十分自责……
煎熬一路,陆明镜找到最近的相对较大的医院。他将车停在医院大门口,“江湛,你先抱着宋鸽去急诊室。我停个车,马上就来。”
江湛没耽误,下车上车。怀中常欢将睡未睡,我才要开门,却发现门被锁了。
我不解地看向陆明镜:“我也要去看宋鸽。”
“长乐,我不是不让你去。你的身体状况不好,我怕你跑着跑着就晕倒了,何况你还抱着常欢呢?你听我的,跟我去停车,然后我陪你过去。”他的话语,有如涓涓细水,淌在我心间。
我找不出驳回的理由,也只好由着他。
比之在周燕西那边的狂风暴雨,我适才回到人间。因为有陆明镜,还是春暖花开的人间。周燕西呢?
他捅伤了宋鸽,趁着江湛愤怒、悲伤,逃之夭夭?
我对他,恨意又深一层。他伤害我的孩子,伤害我的朋友,也伤害了我。
陆明镜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快地停好车,极具方向感地领路。常欢此刻很安静,靠在我怀中。宋鸽出事,我没来得及细问常欢这些天有没有遭遇什么。但我感觉得出来,常欢状态不算坏。
他现在依赖在我怀中,因为我的话,乖乖的,不问不闹。
不知道是不是江湛动用的非常手段,反正我和陆明镜进去时,宋鸽已经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中”三个红字时明时暗,而我的心也时起时伏。
时间缓缓流逝,常欢彻底在我怀中睡着,而我几次差点晕厥过去。幸好我靠着墙,可以做出没事的样子。宋鸽是为我受伤的,不看她脱离危险,我心难安。
陆明镜忽地询问:“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买饭?”
我摇摇头:“我没胃口。”接连几天没吃,现在又满心忧虑,我几乎要听食物就反感了。
江湛也很烦躁:“老陆,你别去买烟,搁这守着。我去缴费,顺便抽根烟,真TM难受。”
宋鸽具体为什么受伤我不清楚,江湛的烦恼可能是因为他的大男子主义,也可能是因为宋鸽帮他挡了一下。
背靠墙,我轻抚睡着的常欢,觉得他能做心中无久虑的孩子,真好。
又不知过了多久,说要抽烟的江湛回来了,有其他人要做手术,宋鸽还没有好。
缓慢地,我感觉头脑昏沉,无力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