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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失去一小部分记忆算什么?她的身体没有大碍,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被爱人遗忘的熊光青,也只能这样消极的安慰自己。

    他一下子在走廊外烦躁的抓发踱步,一下子坐在病房走廊的座椅上,把脸埋在膝盖上陷入沉思,一整晚就这么反覆的做着类似的动作。

    彻夜未眠的他,衣服没换,胡渣没刮,再加上两眼无神的落寞表情,看起来很像路边的流浪汉,邋遢的样子令人退避三舍。

    打从昨天巩臻叫他离远一点开始,他就被拒於病房之外,是唯一一个被拒绝探访病人的访客。

    因为她的拒绝,让熊光青整个人六神无主,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面对这莫名其妙的状况,他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光青,你不用太担心,医生不是说了,这可能是短暂性失忆,也许下一分钟巩臻就会想起你啦。」能够顺利探访病人的张融镇,从病房出来后,总会习惯性拍拍熊光青的肩膀,安慰好友。

    「不过说也奇怪,我老婆问巩臻以前的事,她什么都记得,可独独问到有关你们交往的事,巩臻的表情就会变得很茫然,真的是一丁点记忆都没有。照巩臻这种完全没印象的程度,我看……要巩臻记起你来,恐怕有得等了。」

    是很怪没错!

    熊光青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也正在想办法厘清这个问题,但张融镇却不时冒出来扰乱他,跟他讲一些安慰的话,然后再泼一盆冷水过来。

    「你没说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熊光青冷冷瞪着张融镇,很想用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掐昏算了。

    只不过,假如他真的掐昏张融镇,可能会害这家伙的老婆惊吓过度而早产,这样一来他可罪过了。

    所以还是得忍住,别拿朋友出这口怨气。

    「可是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是关於巩臻的,你确定不听吗?」不听就拉倒,他也懒得白费口舌。

    「你说呢?」熊光青狠狠瞪着张融镇,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张融镇早就没命了。「还不快说!」

    「好、好,我讲就是了。」一下子叫他闭嘴,一下子又要他快点把话讲完。真是的!「你知道JD的红牌建筑师严冠德吧,巩臻上次接手JD的展览,听说就是他一手牵线促成的……」

    「他跟巩臻有什么关系?你说话最好挑重点说,我要听的是巩臻的事。」不是要谈巩臻的事吗?怎么扯到别人身上?

    「严冠德是巩臻的青梅竹马。」当然是有关系才会提到啦。「听我老婆说,严冠德的妈妈以前在巩家帮佣,一直到三年前才退休,小时候他都跟着母亲住在巩家,加上巩臻小时候常受到大人的冷落,所以在家都是跟比她大四岁的严冠德玩在一起,一起写功课,两个人是从小到大的超麻吉好朋友。」

    「她和严冠德是青梅竹马……」熊光青脑袋中响起警讯,他转头看着门扇紧闭的病房,一脸严肃的陷入沉思。

    「对啦,他们是青梅竹马,不过只要有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严冠德对她的好已经超越朋友的程度。要不是碍於他母亲原本在巩家帮佣,我看现在事业有成的严冠德,巴不得把巩臻娶回家当老婆,给她满满的幸福哩!」

    严冠德曾经陪着巩臻跟他们夫妻聚会过几次,在聚会时,严冠德总是对巩臻呵护备至,任谁看了都会误会他们的关系。

    不过巩臻只把严冠德当成朋友或是大哥哥看待,而她的态度正是让严冠德一直不敢进一步告白和追求的原因。

    「你跟我说这些,是要我小心严冠德趁虚而入吗?」熊光青的脑袋很精明,他看着好友,解读着他说这些话的用意。

    「你的脑袋果然很灵光啊!我就是要提醒你,早上我在病房里,看见巩臻打电话给严冠德,告诉他自己住院的消息,你都不知道严冠德听了多紧张啊!他虽然人在香港,但马上说要赶最快的一班班机回来照顾巩臻……」张融镇赫然发现熊光青的脸色青笋笋,还目露凶光,看起来非常恐怖。

    糟糕!自己好像多嘴了。

    张融镇连忙安慰道:「喂,熊大,你的脸色好难看啊!别这样嘛,我只是提醒你多注意严冠德这个人而已,事情又不一定会像我猜测的这样发展。」

    「如果那家伙真的对巩臻有感情上的企图,他一定会趁虚而人!」所有的男人,都懂得利用优势把握追求时机。「你在这里帮我看着,严冠德来的话,你立刻打电话通知我。」说着,他大步往电梯方向走去,急着离开。

    「喂,你要去哪?」

    「我回去拿照片,我记得我跟巩臻出游时有拍过几张合照,我要拿来给巩臻看,顺便把她留在我那里的一些保养品和睡衣带来,向她证实我们的确在交往,也许可以刺激她的记忆,让她记起我来。」熊光青几乎是用跑的离开,搭电梯下楼,然後跑到停车场取车,飞车赶回山上住处。

    分秒必争,他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失去巩臻的感情,万一严冠德真的成功抢走巩臻,那他会输得很冤枉。

    「欵,看来熊大这回谈恋爱谈得很认真,跟当年和周雨薇那段感情有得比……老天爷可别再捉弄人了,熊大已经失去过一个真心相爱的女人,绝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呀!」看着熊光青奔离的焦急背影,张融镇为好友坎坷的爱情路祈祷。

    他希望,熊光青跟巩臻的爱情别再出差错才好!

    祈求上天保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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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从纸袋里头拿出几张照片,然後是三瓶保养品,还有两件丝缎性感内衣。

    瞪着那两件睡衣,巩臻苍白的脸颊浮起诡异的红。

    「我们交往的证据,我们的合照,还有你留在我房间里的保养品和睡衣。」

    从医院来回一趟只花七十分钟,熊光青用最快的速度回家搜刮照片和巩臻留在他那边的物品。

    这些东西绝对足以向失忆的巩臻证明,他们两人关系匪浅。

    「就、就算有这些东西,我还是没办法想起你来。」看着纸袋内的物品,没想到巩臻竟然流露出戒慎恐惧的眼神。

    没办法,他今天看起来太吓人了,颓废又邋遢。

    「暂时没想起我没关系,但你必须知道,我们的确是亲密的情侣,你会到我那里留宿,我们总是亲热的度过每一个晚上。」在亲密关系这方面,他们是契合的一对,可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些回忆是如此深刻而甜蜜,她怎能轻易的说忘就忘?

    「就算你拿这些东西来,证明了我们的交往关系那又怎样?现在我对你是完全的陌生,没有任何感觉,你把我的睡衣拿在手里,只会让我觉得你……你很变态。」

    虚弱的把他手里的纸袋抢过来,将照片、瓶罐和睡衣全都塞回去,放在床头边。

    「你觉得我是变态?」嘴角抽搐两下,熊光青睑黑黑,感觉乌云罩顶。

    「你的确给我这样的感觉啊,如果我的言词伤了你,请你见谅。」对他充满戒备,是因为他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很大,生病中的巩臻实在没什么精力跟他周旋太久。「请你出去好吗?还有,别再来找我了,请让我安静休养。」

    「你……真的不愿意认真的想一想我?」

    即使已经经过一天的休养,但额头缠着绷带的她看起来真的很虚弱,脸色苍白,神情疲倦。她这样子,让他心疼,但他更心痛她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叫熊光青,我的公司就在你的工作室对面,我公司所有的员工都可以证明我们的确在交往当中!我们的关系有很多人知道,你不能否认!」他咆哮,神情痛苦。

    巩臻眼神一闪,表情难受久又惊恐的往床的另一侧挪动身体,离他远一些。「你真可怕!」

    他可怕?!

    熊光青真想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醒她的记忆。但这么做,可能只会让她受伤的身体更加虚弱。

    「好,算了,我现在不逼你,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再来谈。」她的状况让他非常不舍,但他不会让事情就这样算了。

    现在他只是暂时离开她的身边而已,这件事不可能到此为止,他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段感情!

    打开门,落寞的庞大身躯走出病房,熊光青在张融镇和吴苹同情的目光下,走过长长的走廊,孤单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电梯里。

    当熊光青颓废的身影走出医院时,正巧与一名从计程车下来的斯文男子擦身而过。

    那男人他见过几次面,就是JD的红牌建筑设计师,严冠德。

    看见他行色匆匆的走向医院,一种不妙的感觉在熊光青心中蔓延开来……他有预感,严冠德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行!要是被这家伙趁虚而入那还得了?

    熊光青猛然回头,目露凶光大步走回医院,在门口追上严冠德,大手从后面按住他的肩头。

    「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莫名其妙被个流浪汉拦下来,严冠德猛然回头,眼神鄙夷的看着他。「请让开,你找错人了!」

    那是什么眼神?

    熊光青目光凶狠的瞪着严冠德。「你是严冠德吧?我叫熊光青,是巩臻的男朋友,关系很亲密的那种男朋友,我这样说,你了吗?」

    眼神不爽,口气很凶恶,熊光青这威胁人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歹徒,而严冠德正是倒楣的肉票。

    「你是小臻的男朋友?!先生,你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吧?小臻喜欢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是你这型的,她一向偏爱斯文优雅的男人。」严冠德一点也没把熊光青的凶狠看在眼底,眼神轻蔑。

    「她跟我都上床了,怎么可能不爱我这型的?」熊光青火了,眼神更凶,伸手抓住严冠德的衬衫衣领,低头对他咆哮。「巩臻就爱我这种猛男怎样!像你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男,她才没看在眼里咧。」

    「请你放手!你的行为真是野蛮,再不放手我立即报警。」医院门口有警卫驻守,严冠德一手试着挣脱熊光青凶蛮的抓扯,同时以另一手向站在不远处的警卫挥舞,寻求帮忙。

    警卫看见门口的争执,快步跑过来。

    「你找警卫来干么?我只是跟你说几句话而已,又不会对你动手。」熊光青看见警卫跑过来,气得很想揍严冠德一拳,但这揍下去,恐伯来的人不只是警卫,而是警察。

    「我不认识你,跟你无话可说。」拉整歪掉的蓝色斜纹领带,严冠德的态度很是高傲。「还有,就算你真的是小臻的男友,那又怎样?你跟我压根儿八竿子打不着,所以我更没必要跟你多说一句话。」

    转身走向走过来的警卫,严冠德低头跟对方说了几句后,便朝医院大门走进去。

    熊光青还想过去拦人,却被警卫挡住——

    「这位先生,请你离开,不要在医院闹事。」警卫把他当流浪汉对待。

    「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闹事了?」熊光青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得简直想杀人。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你找那位先生的麻烦,你拎起他的衣领,另一手还握着拳头。」警卫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照方才的情形看来,这位身材高大威猛,脸色难看又一身邋遢的男人,拳头握得死紧,就像随时要揍人的样子。

    「握拳头犯法啊?」又没真的揍下去。

    「握拳头是没犯法,但已经对对方造成威胁,而且你站在大门口,挡住了通道,这点很不应该。所以请你离开医院,不要再来惹是生非。」

    真倒楣,不过是拦住严冠德讲几句话,结果没达到警告的目的,反而被警卫列为黑名单。

    熊光青气得真想跑去撞墙!

    他狠狠的瞪了警卫一眼,气冲冲的开车离开医院。

    如果天底下真的有神仙的话,他想他八成是被衰神给附身了,要不不会莫名其妙被巩臻给踢出记忆之外,更不会冒出一个想来抢走巩臻的情敌,就连医院的警卫都看他不顺眼。

    一路开车返家,熊光青一进门便失控的大吼大叫发泄情绪。

    在这僻远的山区,没人听见他蛮横愤怒的吼声,只有他才知道那声音里带着多少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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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冠德是巩臻说心事的好朋友。

    从小在家里备受冷落的巩臻,所有的心事都习惯跟他说。她当他是大哥,而他也当她是妹妹,两人的感情如亲人般的紧密,不过有时候太过亲近,常常会被误会为情人关系。

    就连巩臻的好友吴苹,也误会他们两人的关系,甚至不只一次问过巩臻,严冠德是不是暗恋着她?

    碰到吴苹的追问,巩臻通常都会含糊带过,因为她想替严冠德保守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认为俊秀白净的严冠德能被误认对她有男女之情,应该会比较自在一点,不会因为他的性向问题而被另眼相待。

    「这家伙真的是你的男朋友?」看着照片,严冠德一脸不敢相信。「我不知道原来你也喜欢这种猛男啊?」

    半小时前在医院门口遇见熊光青,他还以为对方是疯子哩!想不到巩臻居然真的看上那家伙?!品味实在有够独特。

    「猛男又怎样?还不是花心萝卜一个!我好后悔跟他交往,真的好后悔……」

    躺在床上的巩臻,身子虚弱、神情落寞。

    直到半小时前,照顾她一天一夜的吴苹和张融镇离开之后,她才能卸下伪装失忆的面具,真实面对自己难受的情绪。

    一整个晚上联系不上男友,还亲眼看见男友带了个女人回家留宿,哪个女人受得了这种打击?

    就算她个性坚强独立又怎样?在情感上还是有脆弱的一面。

    面临男友摆明偷腥背叛的事实,她受的打击真的很大!

    现在,她可以体会当年父亲搞外遇,还坚持把女友带回家当二房,母亲所承受的打击有多强烈。

    「你真的后悔?在事情根本没搞清楚之前?」赶来医院探视的严冠德,已经全盘了解巩臻撞车还有假装失忆的内幕。「男人跟女人独处在一起,不见得就会做出背叛女友或男友的事来,像我们两个,从小独处到大,却一点事也没发生过。」

    「那是因为你爱的不是女人,我们就算绑在一起一辈子,你也不会动我一根寒毛。」

    情况不一样好吗?严冠德爱的是男人,对女人一点也不感兴趣,而熊光青却是爱起来很疯狂的超级猛男。

    「可是换成熊光青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看不到几分钟,他就把人家骨头啃光了,更别说他和那女人相处一晚,而且直到隔天早上两个人都还腻在一起……」

    巩臻不敢想像熊光青和其他女人亲密的画面,那会让她心脏揪痛,快要喘不过气来。

    「哇~~那只熊这么猛啊?啧,我看你说的对,他铁定管不了自己的欲望,就算那女的没引诱他,他也会自己心痒难耐的扑向对方吧?」

    严冠德的风凉话引来巩臻的白眼,也勾起她内心最不安、最难受的情绪,伪装了两天的面具,终於崩溃!

    豆大的泪珠从苍白的颊腮滑下,她哭泣的模样让严冠德慌了手脚。

    「欵,我只是开玩笑的,以我刚刚跟熊光青碰面的感觉,他不像是会玩弄感情的坏男人——」从椅子上慌忙起身,抱住哭到双肩抖动的巩臻,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个性坚强的巩臻掉眼泪。

    在巩家那个长辈总是在争权夺势的复杂家庭里,每每受尽委屈,她也不会掉下一滴脆弱的泪,就连她大学毕业後,为了拒绝长辈安排的婚事,决心离开巩家独立过日子,巩家表明不会给她任何一毛钱生活费时,她也勇敢的走出那间华丽的牢笼,从不因吃苦而哭泣,

    可现在,她却为了一个男人哭了。

    「该哭的是那只不修边幅的大熊吧?你假装失忆忘记了他,简直是存心把他踢开的嘛!如果我是熊光青,我可能会想去撞墙,乾脆也把自己的记忆撞掉算了。」

    轻轻拍着巩臻单薄的肩,严冠德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就他所知道的,巩臻根本没给熊光青解释的机会,直接将他从这场爱情里头判出局,实在不太公平。

    「喂,你到底站在哪一边?」愤怒的眼瞪着严冠德,巩臻用力推开他,不屑借他的胸怀依靠。

    「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这还有得选择吗?「可是……我劝你还是冷静想想吧,你的失忆还是别维持太久,尽快跟他把话说清楚,要不然我看那只落魄又可怜的熊,可能会做出令人意外的举动来。」

    搞不好熊光青真的会去撞墙,把自己撞成失忆。

    眼泪骤停,巩臻惊愕的瞪着严冠德。

    他说的会是真的吗?

    哼!管那只大熊想怎样!从现在起,熊光青跟她没关系了。

    就算花心大熊再去跟别的女人搞暧昧,她也不会再为他掉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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