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茶楼小叙
散朝的钟声慢慢敲过，众臣鱼贯而出，一个个神情复杂，却又一言不发。.只偶尔能看到，三两个素日里关系密切的朝臣们，正用眼神做着无声的交流。
今日早朝，虽未看上预料中的大戏，但好歹没有为自家沾染上什么可怕的事情，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他们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朝臣们是否真的相信梅长歌给出的解释和证据，这都不重要，就像楚青澜说的那样，只要梅长歌搞定了陛下，这些都不是事。
而对于梅长歌来说，她不仅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还原了案件的真相，找出了所谓的真凶，也顺带洗刷了自己的冤屈，她也没什么好不满意的。
总之，梅长歌现在的心情很好，便连看着天上不断飘落的雪花，都觉得比先前好看了许多。
“梅大人，请等一等。”楚青澜疾走两步，轻声唤道。
“五公子，不知老臣有什么事情，可以为公子效劳。”梅思远满脸堆笑，和蔼可亲的说道。
呸，这个老狐狸又在演戏了，梅长歌站在梅思远身后，低着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中暗自腹诽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楚青澜摆摆手，客客气气的说道，“有几句话，想和梅小姐私下里说一说。”
楚青澜这话说的清楚直白，梅思远哪里有阻拦的道理，只恭敬的说道，“五公子请自便。”
双方出了宫门，正式分道扬镳，梅思远径直回了梅府。他还在丧期，按律是要在家守孝的，自然不能再在街上随意逗留。.
梅思远临走前，仍不忘叮嘱梅长歌，要她不要太过放肆，凡事要懂得分寸。
梅长歌笑着应了，转身便头也不回的跟着楚青澜进了一间茶馆。
梅思远无计可施，又觉得梅长歌确实有几分能耐，接二连三的，先是搞定了刘婆、叶缺，现下就连一向不爱与人亲近的楚青澜也表示要和梅长歌私下里聊一聊。
如果这等本事，当真能用在结交权贵身上，与己而言，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梅思远想到这里，再看梅长歌，倒也不觉得她桀骜不驯，难以亲近了，再想到梅长歌的身份，不免觉得有些庆幸。
幸亏这孩子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可真是太好了，梅思远不由自主的这样想道。
“这里的花茶，味道清淡雅致，梅小姐不妨尝一尝。”楚青澜右手提壶，亲自为梅长歌倒了一杯清茶。
不得不说，楚青澜斟茶的动作，还真挺好看的。衣袖轻扫，带起一阵淡淡的茶香，行云流水间，不见女子的妩媚，倒将男子的孔武有力，表现的淋漓尽致，像极了一副意境优雅的水墨画卷。
奈何梅长歌是个不懂茶的“异类”，听楚青澜说得诚恳，演绎的着实动人，便也细细的抿了一口，在嘴里回味许久，也只觉得清淡二字尚可，唯雅致不可得，但看楚青澜似乎颇为享受的样子，于是顺着他的话，假意赞了几句。
“梅小姐不喜欢可以直说，用不着勉强自己。”梅长歌的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久经朝堂尔虞我诈洗礼的楚青澜，当下被人戳破。
梅长歌不以为意，反倒觉得，褪去了那些虚伪而不自然的客套，终于可以像两个正常人那样，安安稳稳的说会话了。
如此，甚好。
“经此一役，梅小姐声名鹊起，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消无声息的隐于幽兰院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楚青澜放下杯盏，沉声说道，“以后遇事要多想二三，切不可鲁莽冲动，这是我与你的忠告。”
“多谢五公子指点。”这句话，梅长歌说得真心，看得出来，楚青澜这个人，性子比较冷淡，不太爱“多管闲事”，此番又是监牢探视，又是茶楼谈心，已是他所能给予旁人，最大限度的善意。
这些，怎么能让梅长歌不感激？
“这次陛下，其实是有些不满的。”楚青澜突兀的说道，“陛下先前定是认为，此案牵连甚广，凭借此案，至少能顺理成章的除掉几个眼中钉，却在勤政殿上，被你横插一脚，想来心中多少有些不快。”
“若是他日陛下传召，你便一口咬定，你是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不得已而为之，与他人无关，或许能够避免一些可能的灾祸。”
“你不要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楚青澜自嘲的笑了笑，无奈说道，“我是父皇最不喜欢的儿子，有什么得罪人的差事，总归是要落到我头上的。当年惩治贪腐，就是这样，如今想抄家灭族，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我。”
“五公子费心了。”此时的梅长歌，并不懂得，陛下对楚青澜复杂而阴郁的情感，早已不是忌惮二字所能概括的，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恨意。
陛下恨他，恨他是个儿子，恨他的身上，流淌着陇西李氏的血液，也恨他竟然真的是自己的骨血。
“不要谢我。”楚青澜笑了笑，突然拍了拍手，对着屋中阴暗一角，轻声说道，“你该谢的人是他。”
话音刚落，角落里随即现出了一个人影，看上去，似乎很是眼熟。
再等到他彻底走进窗边的阳光里，梅长歌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叶缺，你怎么……”话说一半，梅长歌便收了声，继而冷冷的说道，“叶缺原来是你的人，难怪你对梅府了如指掌。”
“让叶缺掌管梅府内宅之事，实在是太过大材小用了些。”楚青澜微微颔首，温言说道，“我安插在梅府后宅的钉子，另有其人，就不劳烦梅小姐费心了。我可以保证，从今往后，那人再不会危害到梅小姐一丝一毫。”
“叶缺，你说是不是？”楚青澜眼带笑意，似笑非笑的调侃道。
“是的，我可以保证。”叶缺似乎特别惧怕光亮，忙不迭的向后退了一步，重新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妥当，这才答道。
“梅小姐以后，若遇难事，可以随时找叶缺帮忙。”楚青澜目光闪动，想来是对属下的事情，真的上了心。
－－－－－－题外话－－－－－－
先秦称诸侯的儿子为公子，女儿亦称女公子。后来泛指读书的文化人或豪门士族的年轻男子，是一种尊称。（用公子二字，来称呼楚青澜，实在是作者的一点小执念，不必太过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