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不浅2

    车只能开到入山口，探险队由八人组成，向导是一名三十五六岁叫袁崇文的村民，他背着绳索在前面带路，功夫了得，看他背着一捆索子气昂昂走在前面，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穿溪过涧，身轻如燕。两名功夫极好的特警跟着向导走在前面开路，再是乡党委书记袁定军，厨师袁佛海，县委书记余德水，韩宝来由邱惠莲护着走在最后面。

    他们走的是尚没有开发的洞，舜皇山其实跟所谓七十二峰呈雁翅排列，怪不得说可以连通。舜皇峰处在居中位置，远远看去首尾相衔，山脊相连的；不是各自独立，而是一脉相承，催生出一望无际的河谷平原。东安三乡十三镇，就在这七十二峰斗折蛇行的拐弯抹角里。每一镇，每一乡应该有一块田垌。公路可以绕着山腰修，完全可以将乡镇全部串联起来。如果真有村们传说的地下河，那还有一条暗河可以互相贯通。

    向导袁崇文带着探险队，从长满灌木的朝天洞进入。什么叫朝天洞，跟天坑差不多，四面圆溜溜，下面是几十米深的山洞，洞壁是斧削的崖壁。袁定军书记向当地村民借用了四条竹筏，先下去一个人，再用绳索把四条竹筏放下去，韩宝来用手机录下了实况。不过，人下去也不是那么艰难，当地老百姓自发凿了石眼，在石眼里塞进木棒，木棒搭上厚木板，形成天梯。只是怕贵官有什么意外，客人们腰上栓一根绳子，三个姓袁的就攀着木梯直接下去了。

    直到洞窟底部，洞窟中央还有一个小山包，小山包上长满灌木。邱惠莲兴奋叫了起来：“凉粉！”

    “什么凉粉？”韩宝来颇为诧异。

    “这是凉粉。”袁佛海说，“可惜现在还没成熟。不过，你要吃凉粉。当地老百姓家里还存有干货。”

    “哦。小时候大街小巷到处叫卖的凉粉，原来是这个东东。它是一种藤栽植物。”韩宝来拍了一张照片，多看了几眼，颇为好奇。

    “你们家乡很多吗？”

    “嗯。”邱惠莲美丽的眸子很明净，点了点头。

    洞窟的偏西位置，豁开一个大缺口，形如圆拱形。洞口长满荆棘斑茅草，袁崇文用柴刀砍一砍，其实也怕藏有蛇。你看他还要做法，将一根茅草与另一根茅草拉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打一个结。还要向苍天拜上三拜。每个人都得拜，韩宝来和邱惠莲也不例外。邱惠莲很听话，反而比韩宝来拜得还虔诚，她是信鬼神的！

    然后，袁崇文四人在前面拖着四条筏子往前面走，后面官员在后面紧跟着。猫着腰往洞中走，行不多远里面一片漆黑，大伙都弓腰束身跟着走，打着电棒照明。脚下面很滑，虽然没有水，但可以看出，这是过水的洞，起了苔藓；只是晴天，没有山水。前面拖着竹筏的声音，哗啦啦很响亮。

    “到了，韩市长！”前面的人冲着还在洞中摸索的官员喊，看来是给他们鼓劲的。“韩市长，这是一个内洞，很大，很深。我们一会儿，要从里面走，直接转到河道中去。”

    向导袁崇文用手电照着内洞给喘气的韩市长看，韩宝来不由惊叫一声：“好美啊！”手电光所到之处，这里面简直就是一个水晶宫。光芒射在上面，晶莹剔透，当然不是水晶，而是千姿百态的石钟乳、石笋，这可不是人工能造成的，长达几亿年的日积月累。

    袁佛海说：“这里面就有石蛙了。”

    “是的。水里还有娃娃鱼呢。这水质相当好，冰凉冰凉的。”袁崇文滔滔不绝地说，“韩市长，这个洞当年是三个猎人狩猎发现的。他们追一头野猪，追到这里怎么没看到了？后来他们三个人发现这里有一个洞窟。开始不敢下去。后来，他们顺着一条古藤下来，想把野猪扛上去。想尽了法子，搞不上去。最后，他们发现这里有个暗洞，于是，麻着胆子往暗洞中走，想把野猪从暗洞拖出去。拖着、拖着，就发现这个内洞。走到这个洞里，他们摸不清方向了。这个洞很深啊，他们点着一个火煤子，探来探去，这里是石壁，那里是石壁，搞癫他们了，结果拖着野猪不知走了多远，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他们三个人像无头苍蝇，举着火煤子这里找那里找，就是找不到出口，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深有多远。那时候，他们没得一个手表，也没有什么手机不手机，在里面也不知道时间。好在打猎的人，带了干粮，他们饿了就吃，吃了就继续找，三个人不能走散，互相喊着名字，一圈圈找。后来，有个人聪明一些，认定他们是在原地打圈。这个地方，我拉了屡，你看，又转到我拉屎的地方。他们判断这是一个环形洞，他们走来走去，只是在原地绕来绕去。后来，他们听到有流水的声音，他们想有流水，肯定这水是流出洞的，跟着流水一定能走出洞啊。再说，他们也想喝水了，于是找到这条暗河。顺着这条暗河，他们走啊，走啊，终于走到了沙河那边去了。我告诉你们，这条暗河足足有十里路，这里到沙河就是十里路。”

    “走吧，走吧，抓紧时间，我们争取早点划出去。”余德水书记可担着天大的责任呢。

    于是，一群人抬着竹筏往内洞走，这里面有股臭气味，估计现在村民常常到这里面来搞鱼捉石蛙，有的在这里拉屡拉尿，洞里有股臭味。钻出一个石窍，眼前就是水潭了。竹筏从这里下水，只能容一只筏子进入，前面袁崇文和袁佛海打头阵，让韩市长撑第二，两名特警第三，余德水和袁定军殿后。

    韩宝来在前面撑着竹筏，掌控方向，邱惠莲在后面划。洞里很凉爽，阴气惨惨，头顶不时有水滴滴落，滴在颈脖子里，那是砭人肌肤。这是顺水撑，不需要费很大的劲。韩宝来还以为撑这筏子难度不大。撑了一段，韩宝来才知道厉害，前面叫：“韩市长卧倒！”原来，洞口变窄，水位上升，他们差不多要平躺在筏子上，开始韩宝来还跟邱惠莲摸来摸去，打打闹闹。一会儿，发现这筏子，这被卡住，那被卡住，此时，袁崇文主动下了水，他帮韩市长拉着筏子走。

    这水齐腰深，袁崇文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他一只手拖着筏子，另一只手划着水往前走，嘴巴里叼着手电筒。怪不得特警要走第三的位置，他俩也要下水拖竹筏，最前面便是袁佛海拖着竹筏在前面带路。袁崇文力量好，专门安排给首长拖竹筏。他们事先早有安排了。

    “袁大哥，水冰不冰？”

    “有点冰。只要一用劲，就不冷了。你放心，躺平稳了，没事的，这一段不长。我们捉石蛙，都要下水的，用一个网兜抓。一般人不敢直接用手抓的，这家伙爪子很锋利，抓一下，就是一条血龙。比田鸡要刁蛮。抓的时候，一定要按死了，不准它后腿伸缩，它就没招了。”

    “有吗？我怎么一只也没看到？”

    “哈哈，有句俗话说，你在后面打鸟，我在前面摇树。你怎么打得到鸟呢？前面有竹筏，早把它吓跑了，你听前面，咚咚咚往水里跳的就是石蛙，数量多着呢。谁想吃就进洞来捉，不过，一个人可不敢进来，说句蠢话，死在里面也没人知道。”

    韩宝来没怀好意地问：“有人死在里面吗？”

    邱惠莲吓得啊地尖叫一声，骂他：“死韩宝来，你想吓死我？”

    “没听说你害怕死人？”韩宝来掐了她脸蛋一下，她打了韩宝来无数拳，嗔怪似地说：“我拼命的时候，当然胆大。”

    “我拼命去。好容易来一次，猫在竹筏上有什么意思？你给我抱着衣服，我下水了。我捉石蛙去。晚上给你打牙祭。”

    “中午还没吃够呀？”

    “那是别人捉的。亲手捉的，吃起来才有味道。你给我抱着衣服，我下水了。搞湿我的衣服，我剥你的衣服穿。”

    “别——”邱惠莲真怕韩宝来出什么意外，可是韩宝来岂肯听她的，早脱了赤条条，抓着袁崇文的手下水了。韩宝来给冷水一激，打了一个牙根颤，可是他有经验，别畏首畏尾往水中扎一个猛子，奋力往前游一阵子，追上前面袁佛海的筏子，高声叫着：“袁师傅，我来了。我来抓石蛙！”

    韩宝来是河边长大的，水性极好，一个猛子扎过了竹筏，与袁师傅并排走。袁师傅看韩宝来摘了眼镜，在矿灯下，显得益发英气逼人。

    “怎么了？看我干吗？我是男人。”韩宝来跟袁师傅熟了，就跟他开荤玩笑。

    “不是，不是，我怕你细皮嫩肉，给石蛙挠一下，叶书记会找我的麻烦。”

    “切，叶书记才不会管我死活。”

    “那你错了。你走了，叶书记每餐还要喝喝螺。”

    “她喝喝螺，管我什么事？”

    “那还看不出来？叶书记要在你面前争回面子。你有那本事，她也不弱你。她要管着你才行。”

    韩宝来诡秘地说：“袁师傅，她更年期快到了，不得劲的时候，你打电话给我。我有法子治她。你别跟她一般计较，你让她耍耍威风。我平时也让她，但我在原则问题上是寸步不让的。”

    “我把菜做好，那些碎事，听到、看到了，也没听到，没看到。看她还有什么说法。”

    “袁师傅不愧是高人。哟，那是石蛙吗？”韩宝来看见一对幽绿的眼睛紧盯着他。可能是矿灯突然放光——洞内本来一片漆黑，石蛙的眼睛突然给强光刺激，它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别动，看我的！”袁师傅蹑手蹑脚过去，突然出手，猛掴一掌，将它“呱”一声击晕，然后拾起来给韩宝来看。看起来有点残忍，但这样保险。

    “它不死吗？”韩宝来有点担心。

    “是晕。一会儿就醒转过来了。我教你怎么拿住才安全。”袁师傅教韩宝来紧掐住它的后腿，它的后腿被控制，身子怎么伸缩都无所谓。

    “我知道了，这是它后腿有力，像雷公蚱蜢一样，后腿弹人。但捏住它后腿，它再大的劲也使不出了。”韩宝来就不信，他连蛇都敢抓，怎么连石蛙都对付不了，这不坏了他一世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