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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萧山有雪声声慢

    岳小星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沙哑,然而,那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但是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听着这个少女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出的话语。

    她背对着所有人,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但是,只有他们能够看到,她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着,尖锐的指甲,都快掐入肉里,慢慢的渗透出一滴鲜血。

    隐忍么?还要忍多久?

    而对面岳大富却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敢反抗?!

    一瞬间,他便火冒三丈!

    还真是反了她了!

    真是出来一次翅膀长硬了!

    以前的时候哪里敢反抗呀?!叫她站着不敢蹲着,叫她倒冷水不敢倒热水,现在!

    “你这个兔崽子!给我滚过来!难道以为你的娘死了我就整治不了你了?!你的老娘没本事,没想到生个你也是……”

    “不准说我娘亲!”岳小星的声音顿时抬高。

    岳大富被她唬得一愣。

    岳小星看着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记得,在自己很熊小的时候,这个人曾经为她买过一根糖葫芦,那是自己吃的最好最好的东西。

    那个时候,这个男人还没有这么胖,他站在那里,很高大,甚至是英俊的,那个时候,她拿着那糖葫芦,心中想着,这便是父亲呀,这便是她的父亲呀,从此以后,她也是有父亲的人了,她再也不用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活着了。

    她怀揣着最好的希望,等待着最好的那一日到来,然而,当那宅门深深进去之后,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但是,每当她的姐姐欺负她的时候,每当她缩在角落里吃着冷硬馒头的时候,她都在想着那串糖葫芦。

    那个糖葫芦的名字,叫做父亲。

    但是现在,这个糖葫芦的梦,终于破了。

    这么多年,她到底还在期盼些什么?

    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是,人心有时候,也是偏的,最终偏到了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宋晚致看着她。

    苏梦忱站在旁边,旁边的大风吹来,衣袖也猎猎飞舞,他的目光渡过,然而最终,却只是看向更远的地方。

    生命是一条暗暗流淌的河流,总会有高山在前,巨石拦路,然而,困在一个地方,最终只能成为一潭死水。

    然而有时候,高山和巨石,不是别人的手中刀刃,不是别人的践踏侮辱,而是情感。

    融于骨血,但是现在,却要将这骨血剔出来。

    她转身,走到慕容白身边,然后道:“慕容姐姐,将你腰上的剑给我吧。”

    慕容白担心的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着的脸,然后,将腰上的剑解了下来,递给她:“小星,加油。”

    哪怕在书院比试中战胜了秦盛雪,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女,却从来不在人群的中间,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坐在角落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快速的吃着饭菜,他们在说笑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就站在最外面,仔仔细细的听着,即便是最开心的时候,这个小姑娘也只是微微的抿了抿嘴唇,眼睛微微的弯着,像是小月牙;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转悠到藏书阁,就会看见小姑娘缩在角落里,认认真真的背着一本本书。

    然而,这样的小姑娘,本该享有最平常的幸福,却被亲情狠狠的划伤。

    岳小星接过剑。

    她抬起头来看着小夜。

    小夜站在最高处,低头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有着藏不住的愤怒,着急和担心,甚至,还有伤心。

    这是,她的朋友。

    别人没法给她一串糖葫芦,但是,她有一颗糖。

    她走到宋晚致旁边。

    宋晚致抬起手,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小星,你和我们同在。你要知道,你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她那般努力,不去抱怨,因为她知道抱怨并不能使你们过得更好。她认为你太柔弱,她保护不了你,哪怕知道你再委屈,也只能叫你忍着,认为你只能依靠他们才能活下去,所以,不能得罪他们。然而,小星,作为母亲有母亲的心愿,但是作为女儿,唯一不再让你母亲担心的方法,便是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你的母亲再也不担心你受委屈,再也不担心,我的女儿吃饱了没有,穿好了没有,有没有被别人欺负,有没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连找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小星,站出去,告诉所有人,你会过的很好,告诉你母亲,你的女儿再也不需要隐忍,再也不需要活在过去,再也不用,你担心了。”

    岳小星呆呆的听着宋晚致的话,看着宋晚致那双温和澄澈的眼,眼底似乎有星辉散落。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转身,走到岳大富面前,然后,拿起了剑。

    岳大富看着她,觉得这个小兔崽子简直是活腻了,作为岳家的人,他便是喂狗也得喂个十几年吧,喂狗看家,老了之后宰来吃,他也喂了这个小兔崽子这么多年了,现在让她认个输,还倔?!

    他这个女儿是什么血脉他能不知道?在岳家的时候,若是稍微有点本事,还能被抽着还不说话?现在竟然还敢拿着剑?简直白给了她这么多年的粮食!

    “你这个小兔崽子!待会儿非得把你给打跪下不可!”

    他想着,一下子朝着小星打了下来。

    岳小星站在那里,她没有躲开。

    厚重的刀瞬间朝着她削弱的背部落了下来。

    岳大富那是使了大力,重重的落在岳小星身上。

    少女的身体顿时颤了颤,几乎,就要倒下去。

    岳小星为什么不躲?!

    小夜站在高处,几乎要着急的大喊出声,而旁边,慕容白已经大喊一声:“小星!”

    宋晚致和苏梦忱只是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

    岳大富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发现她拿着剑不动手,顿时高兴起来:“就这样乖乖站着才对,还敢反抗?你反抗的了我么?现在你认输了,回去之后我考虑不再将你发卖。”

    岳小星倔强的比着嘴巴,却不说一句话。

    岳大富顿时便怒了,然后,他拿起刀,一把狠狠的甩在岳小星的腿上。

    岳小星顿时便跌倒在地,脸色刹白,冷汗淋漓。

    “小兔崽子,认不认输呀?啊?”

    小夜再也忍不住,泪水哗啦啦的就落了下来。

    小星,你在干什么?!打过去呀!这些人对你那么不好,你为什么不打过去!

    而在第五层,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年轻的公子顿时站了起来,失态的看着那个跌倒在地的小姑娘。

    慕容白都快气炸了!

    这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

    管她什么输赢!

    慕容白顿时就想冲过去,却被宋晚致伸手抓住,慕容白看向宋晚致,宋晚致看着岳小星,声音犹如冰玉相击:“相信小星,你没有办法帮助她。.”

    跨过高山劈开巨石,只能她自己,别人没有办法帮忙。

    一点办法都没有。

    慕容白只能恨恨的站在原地。

    全场静默的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少女,这个少女曾在书院比试中胜过秦盛雪,但是现在,却在这个知己境的男人手中被打的跌在地上。

    他们无法评判什么,因为,他们是父女。

    岳大富怒道:“快点认输!我的刀鞘上镶嵌的宝石打掉了你赔得起吗?”

    岳小星没有说话,而是,翻了个身子,然后,站了起来。

    岳大富看着她,冷哼一声,然后,再次举起刀,狠狠的打在了小心的背上,少女痛的弯起了腰,像是一只虾子,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声。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小夜捏着拳头。

    小星!这个人根本就不将你当成他的女儿看,你又何必,将他当成父亲看?!

    岳小星弯着腰,浑身因为痛苦而颤抖,但是,她慢慢的,慢慢的,站直了身体,然后,慢慢的开口,在身体背部那种剧痛中开口:“第三刀。”

    什么,第三刀?!

    岳大富愣愣的,然后恼怒道:“信不信我打死你!”

    岳小星站直了身子,然后,开口:“我对自己说,你的三招,我不会反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之于我,或许还有一点养育之恩,现在,这三刀,我将所有的恩情还给你!我还给你!”

    还给你曾经给我的母亲的山茶花,还给你小时候你给我的一根糖葫芦,还给你曾经给过我的希望!

    她抽出了剑。

    剑在手。

    她这只手拿过糖,拿过花,拿过木剑,但是,却从来没有拿过剑。

    剑,真正的剑。

    剑光在这里,她看向他,眼底有了决绝。

    岳大富冷哼:“你这个……”

    然而下一刻,他便闭上了嘴巴,然后,颤抖着,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

    肃肃宵征,寔命不同。

    月光落到她的剑上,变成了星光,这星光蔓延过山野,蔓延过岁月,蔓延过曾经的十五年,来到此刻。

    唯心间此刻不能辜负。

    挥出剑。

    所有人再次看到这一剑。

    于是,风起来,却不再是春风,便是了冬风,心间之风可化四季,凛冽的,逼人的,带着灼灼光芒的。

    她会羞涩,会小心翼翼,依然心存善念,但是,她再也不会是那个拿着剑跌跌撞撞然后倒在地上的少女了。

    岳大富已经完全被那股狂风占据。

    怎么,怎么回事?!

    他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宝石刀鞘,再也顾不得刀鞘里面装着的金错刀,他只想要将这个少女完全的抵挡住,但是此刻,却唯有站在这里,等待着这把剑的降临。

    他无法动弹,然而此刻,他才第一次认真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才发现,这个少女的面容,似乎有点熟悉,那个眉毛,似乎有点像自己。

    然后,剑便到了他的脖子上,那种极致的冰冷让他忍不住一哆嗦,他吓得大叫起来,然后,脑袋里一片茫然的想着——完了!

    他感到有**辣的鲜血滚出来,但是,那种极致的慌乱和痛苦中,他根本分不清那把刀落在了自己哪里,然后,他便像条狗一样缩在了地上,然后求饶道:“求求你,求求你!小星,我是你的父亲呀!我是你的父亲!”

    他缩在那里,却早就吓得失禁。

    剑止住。

    在最后那一刻,她的剑沿着他的脖子一偏,滑过他的肩膀。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跪在地上,对着她磕头的男人,有点认不清,这个到底是不是那个时候动辄就是对她和母亲打骂的男人。

    突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在心底里闪过。

    “我叫小星,我母亲生我在田野,她说那时候她躺在那里,抬头看见满天的星辰,一颗一颗的美极了,所以,我便叫小星,她说,那是她认为的,最美丽的名字。”

    “从此之后,以我母之姓,冠我之名。我姓莫,叫莫小星。”

    她站在那里,眼底含着泪水,然而,却还是紧紧的压着牙齿,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哭什么?答应过母亲,不哭的呀。

    可是,忍不住啊。

    母亲!对不起!小星,做不到!

    做不到不再一直微笑不再流泪,也做不到不给你报仇,更做不到,还要好好的对待那些曾经让我们生不如此的岳家人!

    她抬起头来,然后,泪水滑落,但是,一丝笑意却缓缓的露了出来。

    轻松,真的,很轻松呀。

    明月清辉下,那张秀丽却稍微显得有些平凡的容颜,缓缓盛放。

    接着,她笑了起来。

    那是,属于少女的笑声,朗朗的。

    她满脸泪水,然而,笑容却越来越大,笑声也越来越大。

    十五年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

    她叫莫小星。

    母亲,你看到了吗?我是小星呀!

    她笑了,整个天地,仿佛都回荡在她的笑声里,朗若星辰。

    笑容本身便具有感染人的力量。

    于是,小夜笑了,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咧开了嘴唇,但是这个时候,谁还会去挑剔她作为一个帝女的威仪呢?

    于是,秦盛雪笑了,手中捏紧的汗水在突然之间干涸,他看着她,那个对着她说“这样不好”的小姑娘,与如今那个带着灿烂笑意的小姑娘重合。

    于是,慕容白笑了,她大笑着,声音豪爽,然后使劲的拍着身边同样笑着的落日族人的肩膀,恨不得跳起来。

    宋晚致和苏梦忱相对看了一眼,接着,微笑。

    有什么比微笑更重要的呢?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笑得开怀的少女,然后,忍不住,也跟着,勾起了嘴唇。

    快乐是会传染的。

    慕容白看着那个倒在地上,不过受了皮外伤便叫嚷的死去活来的男人,开口道:“公主殿下,这个人输了吧!”

    小夜还没回答,侍卫等便齐齐开口:“输了!”

    慕容白捞起袖子:“那现在可以处置了吧!”

    这样的贱男人小星心地善良放过,但是,这口恶气不出难平!

    “可以!”

    明明实力低下还想从中获利,想要踩着自己女儿来上位,人渣!

    如此人渣!不打对不起自己!

    “兄弟们!上!”

    慕容白顿时便走了上去,然后,一把拎起那个在地上鬼哭狼嚎的男人。

    岳大富一愣,看着慕容白那张虽然娇艳,但是说不出的凶神恶煞的脸,急忙求饶道:“女侠,女侠饶命!”

    慕容白张开嘴巴,然后,一把口水便吐在了他脸上。

    “饶你狗命!兄弟们,保住性命,往残了打!刚才怎么打咱们小星的!现在,咱们通通打回来!”

    那个岳大富听了,顿时缩成一团,还没打便开始哎哟哎哟叫起来。

    “小星!小星快来救我!”

    慕容白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小星这两个字也是你叫的!从此以后,叫你奶奶的去吧!打!”

    落日族人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同伴被欺负,提起拳头就冲了上去。

    一时之间,到处便都是那男人哎哟哎哟的痛苦叫声,到了最后,却连痛苦的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小星站在那里,发现,再次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她的目光扫向下面,看到岳琪,而她一看到她看来,顿时缩在了旁边的松树下。

    小星别开了自己的目光,没有说话。

    而这个时候,小白一下子奔到了小星面前,然后,抬起主子,递上一朵花。

    来!爷给你!今天表现不错!值得鼓励!

    所有人:……

    这个悬狸是从哪里来的花?!

    只有宋晚致和苏梦忱相对一看,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身后,鹿鸣台角落里顽强生长出来的一朵楔,就这样被小白给弄来借花献佛了。

    那朵野花从鹿鸣台台阶的缝隙里面钻出来,小心翼翼的开着,两片叶子却已经微微发黄,显然是缺少雨露的滋养。

    宋晚致见了,然后,伸手,拿起旁边装着清水的杯子,然后,轻轻的倒在上面。

    一花虽折,还有百花。

    愿得新生而已。

    苏梦忱看着她,目光相渡。

    这世间,有一种温柔,近在咫尺,远隔天涯。

    这场风波就此落下。

    而现在还有半个时辰要到子时了,然而今年,却还没有那些风云榜和天姝榜上的人出现,未免,有些不大对劲。

    每隔三年,而今年的天地小界,似乎又有了奇异的变化,谁都知道,今年进去,受益匪浅,恐怕前所未有。

    所有人都预料,今年将会是近五十年来最激烈的一年,但是谁想到到了此刻,竟然一个人都没出现?!

    而若是按照规矩,在子夜时分的到来的时候,那么,所有的名额就会固定,便再也没有进入天地大试的资格。

    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人来?!

    要知道风云榜或者明珠榜的那些人,因为实力超群,一般并不会在四国内固定担任官职,往往游走天下,探寻更艰深的武学之道,而像半圣圣人这样的人物,那就更是行踪飘忽,能遇见一面,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但是今年,怎么这么奇怪?

    这种平静下,似乎又翻涌着让人不安的东西。

    小夜站在那里,似乎,也在等待。

    站到最高处,她似乎可以看见比别人更多的东西。

    她看见在更远的地方,似乎有一阵风缓缓的吹来,刚开始很缓慢,但是到了最后,却又变成了怒海波涛,然而,那种汹涌,却并未造成肆掠,青瓦白墙依旧平静,但是,唯一能看出的,便是那些早就凋谢了,只剩下些微叶子的凤凰花树。

    一**的花树被那股看不清的力量所带着,然后,翻滚。

    这是何等的力量?!

    小夜看向那里,渐渐的,人们的目光也跟着看去,站在鹿鸣台上的人,哪怕是第一层,也有十来米的高度,所以,一时之间,人们纷纷朝着那地方看去,而渐渐的,眼底露出诧异。

    是夜风?

    现在虽然风还是很大,站在高处的人,仿佛稍微不小心便会被风吹吹走,但是,他们能感知到,在这夜晚的狂风之下,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推波助澜。

    人们屏佐吸。

    看向华城的尽头。

    苏梦忱背负双手,站在那里,含笑。

    宋晚致伸手摸了摸在她怀里懒洋洋趴着的小白,依旧,带着一丝微笑。

    而鹿鸣台下的百姓,却微微的惊讶,因为,虽然他们看不到,但是,鹿鸣台上所有人遥望的方向却让他们感受到了。

    他们也跟着纷纷侧目。

    风吹来。

    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开始随着风发出细碎的声响。

    街角处女孩打着的陀螺开始偏转向另外的轨道。

    明河里那清澈的河水开始泛起淡淡的涟漪。

    地面上铺陈的落叶也随着开始迅速的掠往前方。

    人们站在鹿鸣台下。

    突然之间,一声嘹亮的鹤鸣划破长空,月空之下,飘飘乎如临风欲仙。

    鹤为仙使。

    而在那一声鹤鸣之后,首先感受到的,是十里之外的百姓。

    街道处突然汹涌的被风卷出一团落叶,在奔涌出街口的刹那,突然间,碎裂成无数片。

    人们退开。

    不由自主的退开。

    那种强大的力量使人心生敬畏。

    瞬间,那拥挤的十里人群,瞬间自动为他们退开一道宽约五十米的道路来。

    五十米。

    为强者开道,难道不要这五十米?

    风突然静止。

    然后,人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人们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亦或者,是震惊?为前来的人而震惊?

    月光遍地,刻下人影斑驳。

    枝影横斜,不见鸟鸣啾啾。

    站在所有人面前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群人。

    一眼看去,鹿鸣台上的人就将他们数清。

    整整,七十七个人。

    七十七个人?!

    看起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看起来最小的那个,像是孩子一样的人,恐怕比鹿鸣台上年纪最大的那个还要老得多。

    气势不同。

    青云榜一百人。

    天姝榜一百人。

    除却在那些在各国间承担着要务的人,剩下的人,在这七十七个人中,又有多少?

    而如果这七十七个人都是位列榜上的高手,那么,这将是天地大试有史以来,参加大试最多的高手队伍。

    而且,七十七个人,是何等力量让他们聚集在一起,抛弃我行我素,然后,来到这里,一起出现,给所有人一个震惊?

    所有人都在认为今年的异样,而现在,今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异样。

    七十七个人,就在万众瞩目中,沿着那五十米的大道,缓缓的行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们衣服各异,然而,行走之间,却气质迥异,混合在一起,却又像是一支完美到极点的队伍。

    行军之路,开疆辟土。

    他们排列成一排,几乎将整个五十米的道路占满,然后,像是一条刚直的线条,朝着前方推进。

    百姓们连眼睛都不敢眨,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们。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人都是他们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

    他们向前走去。

    然后,站在鹿鸣台下。

    鹿鸣台上原本坐着的所有人,也跟着纷纷站起。

    因为,那是一种暗示,在这些人面前坐下,是十分失礼的。

    如果你对长者和强者还有一点敬畏,那么,便不能这样安然的坐着。

    七十七个人,人们发现如果你若仔细看每个人,那么都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再也转不开目光。

    但是,如果不仔细看,目光首先落下的,便是正中的那个老者。

    说是老者,只是因为发须皆白,然而容貌却和二十少许的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唇红如珠,眼波流转,叫人看了心底也忍不住颤了颤。

    这是一种,忽略了男女的美丽。

    那老者一停,其他人也跟着停下,然后,平平的看向鹿鸣台。

    不仰望前方,不垂眸低头,这便是他们该有的态度。

    接着,那老者,抬起了脚,然后,落在了第一层石阶上。

    昆仑之石铺就的地面,经过千年风霜依旧如新,上面的优昙婆罗花的花纹一层层舒展开,踩在上面,透过鞋底也能感受到那佛的箴言。

    这锁龙台是否真的锁过龙?

    这锁龙台下是否真的有那不朽的祭祀尸骨?

    此刻,通通没有人在意。

    人们在意的是他落下,两边的烛火会燃烧多少层。

    烛火不出意外的燃烧起来。

    第一层!

    烛火燃烧过苏宋二人衣角,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之后,继续往前。

    第二层!

    第三层!

    ……

    烛火还在平稳的继续,已经掠过第五层,第六层,开始的时候鹿鸣台上的所有人在低头,但是到了后面,人们不得不抬头。

    第七层!第八层!

    还在往上?!

    第九层!

    已经是无相境了!

    但是,烛火在狂风中,依然以一种平稳的力道向前,一点也没有颤抖和闪烁。

    第十层!

    它停在了第十层!

    归命境!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这,是和小夜同在的位置,仅仅和圣人一线之隔。

    这,是半圣境的巅峰!

    哪怕是陈国的大医王,充其量也不过是刚入半圣境界,和眼前的这个人之间依然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所有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半圣巅峰,还来天地大试?!闭着眼睛进吧。

    便是现在的华城,恐怕除了他们的夜帝陛下之外,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比眼前的这个人更厉害。

    而半圣巅峰期,全天下,只有两个人。

    碧空洗,还有,云行风。

    他是谁?

    小夜眨了眨眼睛,然后,笑嘻嘻的开口:“前辈,敢问尊姓大名呀?”

    那老者也学着小夜的样子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叫我前辈?我有那么老?偏就不告诉你,看我如此年轻,换个称呼再来猜猜?”

    小夜:……

    其他人:……他们去——前辈你年纪大了真的不注意点吗?!半圣就是你这样的?!

    形象呢?!形象呢?!

    小夜倒是觉得好玩:“哎呀,是碧空洗叔叔是不是?”

    叔叔,好吧,他们的公主殿下也开的了口。

    老者点了点头:“聪慧也。”

    小夜哼哼:“我自然聪慧9有呀,碧空洗叔叔,其实你可以当碧空洗哥哥的,叫个人把你头发染黑了就可以啦。”

    碧空洗冷哼道:“胡说?!那样还有前辈高人的风范?!”

    所有人:……您这样便有前辈高人的风范了?!

    ……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股莫名的紧张也在这个“前辈高人”的话语中开始消散,大家看着时间,马上就快子时了,于是便再也不管其他,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宋晚致微微一笑,看着上面的碧空洗,心中暗想,这般不为盛名所累的人,也是少有了。

    她端起旁边的一杯茶水,然后放入唇边,想着大概还有一刻钟就是子时。

    她的茶杯刚刚放到唇边,突然顿住,然后,杯中的茶水,顿时泼了出来。

    一串马铃声响了起来。

    接着,大道尽头,一白衣少年,牵着老马,缓缓行来。

    叮铃铃——

    叮铃铃——

    天地之外,萧山清雪,满城孤寂,唯此,声声慢。

    ------题外话------

    这算重磅炸弹吧,怎么办,小苏苏~额,昨天阿吹看着的,差三票~所以,没有二更,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精力二更了~

    么么哒

    谢谢票票哒~还有鲜花钻石~谢谢~先一部分吧~

    ?光井微钢~1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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