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持南听他咳着,赶忙放下食盒,到柜子上替他取来一杯水。.
他勉为其难地喝了口开水,觉得这开水有股味道,但也没多细想,就当自己是连着几日吃药,味觉多少有点改变。
周持南顺手也替安静用膳的包庆余和易稚青送上两杯水。
“姿颖,这水为什么要先倒在杯子里?”包庆余不解问着,嘴正渴,喝了口水,眉头却不禁微皱,这医院的饮水机质量愈来愈差了。
“因为我不知道要用什么装,瞧见有杯子就先装上,省得跑来跑去。”周持南有问必答,走回位子上准备继续喂饭。
易稚青听出端倪,低声问:“你上哪装的水?”房里就有饮水机了,哪里需要跑来跑去?
“洗手间的温水。”很方便的,杯子才刚移过去,水就自动跑出来了。
瞬间,包庆余喷出嘴中残留的水,易稚青动作飞快地跳到一边,而南仲威则是脸色铁青得可怕,沉声道:“庆余,替我找个看护……我不想死在她手中!”
第3章(1)
周持南遭逢人生最大的挫败。
挫败之大,大到完全抹灭她成为人母的恐惧,大到她坐在比马车跑得还快还稳的大铁盒里,都忘了害怕,因为她万分羞愧,倍感耻辱。
就算她拚命地记,把别人说过的话,听过一遍就记下,但所知所闻远不及这广袤世界的小小一角。这个世界和她所处的世界相差太大,尽管娘曾经跟她说过一些,但娘说的,在这儿真的派不上用场……
于是乎,在南仲威住院的几天里,看护将两人隔开,她被严禁出现在他身边三公尺内,可怜她连三公尺是多远都不知道,一旦跨进界限里,他,这个应该说是她夫君的无情男人,会立刻用杀人的目光硬是将她逼到角落里。
那目光像是在看只虫子,让她很受伤,非常受伤。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被搁在掌心里呵护着,身边的每个人都疼宠着自己,从没有人拿和他一样的目光逼着自己走开。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虽犯了错,但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还在学习,他总得给她机会证明她是无心犯错。.
庆幸的是他出院了,而且坚持不需要看护,如此一来,她定能一雪前耻!
不管怎样,绝不能辱没了爹娘之名!
“仲威,你先别动,等我一下。”负责开车的包庆余早已通过了大宅前的镂花铁门,下了车先打开后车箱,取出折迭的轮椅,准备就绪后,才开了车门将南仲威给扶坐在轮椅上头。
周持南眼见南仲威下车,随即从已打开的车门跨了出去,问她坐他们口中的车子到底有什么感觉,她只能说,她满脑子待雪的耻辱,压根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而这里——
她定睛一瞧,只觉得这里的建筑真的很不一样。
先前离开医院时,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住在那么高的楼层里,而车子逐渐离开医院时,宽敞的街上是满满的车,还有两轮可以跑的车,两列建筑物高得她必须仰着头才能看清到底有多高,而建筑物外头又是满满的人……
车多人多,好吵。
她才知道原来医院病房里的安静是多么难能可贵,不过这里——有一大片花园延伸到眼前那栋白墙的房屋,大约有三层楼高吧,和她以往住的五进屋相比,这里只有一栋房舍,显得单薄了些。
不过这片花园林地,有点像家的小院,让她稍微安心。
“喂,走了,你在发什么愣?”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易稚青,碰的一声关车门,头也不回地跟上前头两人。
周持南闻言,快步跟上,但才走了几步,易稚青又猛地回头,神色不耐地道:“关车门。”
她愣了下,想起易稚青刚刚是关了车门,于是她踅回,用力地碰的一声,力道之大让高级房车竟剧烈椅了起来,十足地吓了易稚青一跳,半晌才回神,低骂道:“你有这么不满吗?”
“咦?”不是要大大的碰一声吗?
看着她读不出思绪又面无表情的脸,易稚青忍耐地闭了闭眼,甩动大波浪长发,踩着高跟鞋直朝屋子方向走去。
周持南见状,只能快步跟上。
一进屋,她便细细观察每个人,人家脱了鞋,她就跟着脱了鞋,往哪走,她就往哪走,而这里……好奇怪。
要说是罗汉椅又不是,里头又摆了这么多座,可以猜想应该是招待客人之处,就像是一个偏厅或小厅,可再往前走……那张长桌长得真奇怪,不是方的也不是圆的,而是长形又往旁转了一块,椅子又长得那么高……那头又有那么高的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忖着,余光瞥见包庆余推着南仲威进右手边一间房,她跟着踏进,不禁吓了跳——这房子真是小,怎么卧房和偏厅都没隔条通廊?
“仲南,你应该也累了,我扶你到床上躺一下。”
南仲威神色确实有些萎靡,但大半原因是因为药。药不能不吃,可偏偏一吃了他就像是被拔掉电池一样没意识。
应了声,便让包庆余扶着他到床上躺好。周持南望去,不禁道:“二叔不是说该拿枕头或抱枕类的东西塞在他的两侧吗?”
她把陆政平的交代记得一清二楚,只可惜她不知道什么是抱枕,但他头枕着的那个应该就是枕头了吧,虽说材质不同,但功用都是一样的。
“其他的枕头和抱枕放在哪?”包庆余随口问着。
周持南不禁愣住。她怎会知道放在哪?她是初次造访。
“她不管有没有失忆,她都不会知道。”南仲威毫不客气地说,随即朝更衣室的方向努了努嘴。“里头找找看。”
“好,等我一下。”
见包庆余踏进更衣室,她也跟着走进,里头挂着一列列的衣服,同款式的摆一列,有衣有裤……
她不禁轻抚着那一列列的铁杆,这东西真是实用呢,可以挂东西,而将衣服撑起的玩意儿也挺有趣的。
“姿颖,不好意思,让让。”包庆余打开上头的暗柜,抓了两只大枕头,回头就见她傻愣愣地摸着衣架出神。
“不好意思。”周持南立刻回神,朝他福了福身。
包庆余眉头抖了下,只能说人哪,真的不能出事,一旦出事后果真的无法预料。
走出更衣室,就见包庆余将两个大枕头各塞在南仲威的两侧。“这样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我感觉不出有什么差别。”南仲威吁了口气,看了包庆余一眼,包庆余立即意会他的意思,回头吩咐一旁闷不吭声的易稚青。
“稚青,你带姿颖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带她回二楼的房间。”
易稚青微扬眉,话都还没应,周持南便道:“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不用,你不准靠近我身边三公尺。”南仲威毫不给情面地道。
“可是……”
“过来吧,仲威需要休息一下。”易稚青率先往房外走,像是想到什么又对包庆余说:“等我在二楼挑好客房,你要去帮我把行李拿进来。”
“你要在这里住下?”周持南诧问。
“要不然仲威不让看护进屋也不让你照顾,我跟庆余不过来同住,难不成要等着你害死他?”
周持南无声叹了口气,对自己被贬得这般一文不值感到沮丧,但没关系的,她会用实力证明——她不会随随便便把一个人照顾到死!
门关上后,等了几秒钟,南仲威才低声问:“那件事查得怎样?”
“车厂那头是说油门和煞车系统被破坏,而且破坏得相当高招,让车子不会马上察觉不对劲,而是随着车子行进才慢慢地出现问题。”包庆余刻意把声音再压低一点,确保不会让外头的人听见。
这件事他早已经查妥,只是碍于在医院时,陆姿颖一直在身旁,他抽不出空档报告。
“然后呢?”他闭上眼,等着更详细的报告。
“我查了姿颖当天的行程,那天她并没有排任何公事行程,所以没有进办公室,只有在早上时去了一趟沙龙,中午时与人有约共餐,地点是在巴色拉蒂,巴色拉蒂是会员制,我查了下却问不出她和谁碰头,但如果以她离开的时间计算,她离开后就是到总公司大楼接你。”包庆余顿了下,干脆坐在床畔道:“从她离开巴色拉蒂到出事时间点,差不多是半个钟头,和车厂老板估算的时间是差不多吻合的,也跟陆叔推测她吃下过量的砷,发作的时间相当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