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到底是谁
“怎么不缠了？”秦苏疼得冷汗直冒，可是越是如此，越不能倒下。.
展越不语，只是看着她的肩头，那白皙的肌肤上已经染满了血迹，伤口显得有些狰狞，这样的伤口，便是铁血男儿也吃不消，可那人却如同闪亮星空，倔强地挺立着，真的很难想象她只不过闺阁女儿……
“缠吧，我是寡妇，你是人妖，不妨事的。”秦苏似乎因为疼痛，有些神智模糊了，忽然说出了一种陌生的语言，喃喃道：“在我们哪里，这个就根本不算什么，别矫情了，快点吧，帅哥……”
眼前的男人，跟“那个人”是完全不同的呢……
他是一种硬朗的帅气，高高的鼻梁，很酷的脸，深邃的眼眸，仿佛一把刀，还有闷葫芦的嘴与疑神疑鬼的心……
展越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可是他知道她在催促。
看着那又要裂开的伤口，他不再犹豫，闭上眼，把秦苏的布衫解开，又摸索着那肩头的伤处，便在这样的摩挲里，不小心摸到了润滑宛如的肌肤上，展越仿佛烫着了一般，把手放开，停了片刻，这才开始缠绕，一圈两圈，打结。
“好了。”秦苏忽然开口，道：“没事了。”
展越睁开眼，见秦苏的衣襟已经自己扣好，正在穿裙子，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忽闪个不停，白皙的面容因为失血，有些苍白，显出楚楚风致，忙又闭上眼。
待她悉悉索索地穿完，这才睁开，站起来，倒退了三四步，看着地上的草丛，道；“秦……周夫人，既然你性命无忧，我先走了。.”说着，快步要向丛林中赶去。
“你赶不到了。”秦苏忽然开口，声音虽然苍白，却十分笃定。
展越身子一滞，他想速速离开这里，可是这话却不能不听。
“他武功很高。”秦苏迟疑了下，决定向这位锦衣卫大人捞些好处，道：“他武功很高，展大人一定看出来吧。”
展越停了半晌，见她说不出什么来，以为她受刺激过度，心智有些不全，静静道：“周夫人暂且在这里安置，一会儿家人会来找你。”
“我不是说这个。”秦苏摇了摇头，积攒了些力气，这才缓缓道：“展大人，目前我们都知道他武功高，可是我觉得还有一点，他很熟悉寺庙。”
展越听了这话，转过身来，脸色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冰冷，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蹲在草丛上，因为失血，脸上没有任何血色，整个身子是通身的一种白，在月光下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说的话，却冰冷而犀利：“当时发生的时候，我正站在几个丫头中间，看着秋玉尖叫，锦衣卫们闯进来要搜查，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麻，就人事不知，耳边听到的是衣服刮在石壁上的声音……”
她说了这么多话，仿佛力气不及，喘了口气又道：“他既然不是鬼神，那么肯定是人类，武功高强的人类，只是当时守卫森严，连屋顶都站着御林军，门外更是重兵把守，不可能是从外面进来的，那么煞神只有一种可能……”
秦苏抬头直视着展越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展大人，其实我说的是废话，你早就想到这些了吧，但我的伤可不能白受，也不能白当了两回诱饵，我要赏赐！”
“你想要什么赏赐？”展越鄙夷地问道，忠君查案，乃份内之事，这个女人居然当做筹码。
“诰命，朝廷的诰命，我一个寡妇在大家子里讨生活，没有个体面名号，是活不了多久的，拼命帮着大人做了两回诱饵，总要有些代价才行。”秦苏的嘴角露出凄然之意。
展越看着那份凄然，点头道：“好！事后，我亲自向皇上禀告的。”
秦苏吁了口气，喃喃道：“谢大人成全，那我就说我的推断了：我怀疑，煞神本来就在屋子里面！”
“然后呢？’展越一步步走向了秦苏道：“他是你们屋子里的某个人？”
“当然不是。”秦苏笑了笑道：“大人在愚弄我吗？他明显是男子，而且个子跟大人差不多，就是装成女子也不成的，我的意思是……”她吸了口气，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知道的似乎太多了，而且方才开出的筹码似乎不低，若是他觉得自己贪婪，干脆杀人灭口，岂非也赏赐不用给了？
“是什么？”展越的脚步越来越近，走到了秦苏跟前，看着她星眸烁烁发光，仿佛一道流星，在夜空里盛开，闪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蹙着眉别过头去，望向她身后的夜幕。
秦苏并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只在反复掂量这个筹码的分量，忖度半晌，终于道：“我怀疑寺里有暗道。”
展越身子一震。
秦苏抬头直直地瞪着他，展越也望着秦苏，对视着，对视着……
“果然是秃驴喽。”展越嘶哑着嗓子开口，攥紧了手中的佩刀。
秦苏摇了摇头道：“即使是，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象慧远禅师题，发生这事对他是重大损失，我的意思，煞神已经很熟悉寺庙，并知道寺庙的暗道所在，大人若是查案，可以从这里下手。”
展越不答，清风吹过，花木扶疏，阵阵花香，她坐在草丛里，肩头上搀着绷带，衣衫全是血迹，却炯炯有神地跟他说，凶手该是怎样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什么才是有价值的线索……
有些东西，他不是没想过，甚至比她想得还要深远，只是这么一个闺阁女子，居然有这样的胆量与魄力，是他不能理解的，简直仿佛是天上掉下来帮他查案似得，展越眯起了眼，他在这个位置上十多年，历经血风腥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是这个女人……
展越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冲动，如今夜深人静，寂寂无人，他再也忍不住，猛地走前去，一手拽住她的衣衫，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谁？说？”说着，脸上渐渐显出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