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悼亡诗
周月看到她们，做出吃惊的摸样道：“大姐姐果然好气度。.”说着，对着秦苏勉强一笑道：“大奶奶，以前对不住你的地方，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秦苏淡淡笑着道：“怎么会。”
话音未落，门外进来两个婆子，道：“姑娘们，先生要来了。”说着，把屏风围了起来，道：“今儿是张先生的课，张先生是康元三十年的状元郎，小姐们可要认真了。”
几个人忙坐了下来，周娴挨着秦苏坐下。
只听荡荡声音，门外进来一个人，一身儒跑，俊朗儒雅，神色严正，目不斜视地进来。
秦苏一见，就知道是那日碰到的那人，她心中冷笑，却也不说破，忽然瞥见周月的眼眸，少女的脸上涨得通红，眉目间似乎有极痛苦的事情，看向秦苏的时候，却充满了怨毒之意。
秦苏嘴角一弯，心道有趣的来了。
“诗词不讲品词，而讲一个神字，神到形亦到，最后即使不押韵，也是好词。隔着屏风，张朗的声音低低传来，没有做作的风雅，说话朴实无华，略带几分嘶哑，秦苏对此人印象其实是不差的。
“张先生。”周月忽然开口道：“张先生最喜欢的诗词是什么？”
张朗似乎一怔，却不回答，只道：“小姐们最喜欢的呢？”
“二姐姐快来，到你最擅长的地方了！”周琼忽然笑道。
周竹横了周琼一眼，瞟了瞟屏风里，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那各位小姐做首诗词吧。”张朗道。
众位小姐对望一眼，纷纷在宣纸上上写起来，连诗对句是她们的闺阁游戏，周家又是诗书大家，做诗词自然毫不费力，不一会儿便一挥而就，周娴刻意想去看看秦苏的诗词，却见她已经把卷子交了。
婆子们把卷子转过屏风，交给了张朗，张朗默默品读了一番，沉默半晌道：“是那位小姐做的《悼亡诗》？”
“是我。”秦苏开口。
屏风里的人似乎身子一震，却再也没多说，又继续讲起了《论语》，不一会儿功夫下了课，张朗先离开，众位小姐纷纷离去，周娴唯恐秦苏落单，正要拉着她一起回，却见周月拉着她的手道：“大姐姐，我有个事情要问你呢。”
这么一边说着，便把秦苏一个人落在后面，秦苏出了院子，见芍药蓝玉正在站在游廊上等着，芍药低声道：“小姐，方嬷嬷回来了，说都布置好了，不日后就等着选人进来。”
秦苏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见拐角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张朗。
“大奶奶。”张朗见芍药似乎要训斥他，忙退后一步道：“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知道您是周家的长房寡媳。”
“什么话，说吧，张先生。”
张朗迟疑了下，忽然苦笑道：“其实我准备了许多话，比如想问问你，为什么会选那首《悼亡诗》，不过这些都是虚话，我其实就想……”说着，眼泪蜿蜒而下，闭上眼道：“想见见亡妻馨儿。”
芍药听了这话，蹙了眉，她知道小姐不是心软的，不管这先生怎么想，这么着就是不对，一个寡妇与一个私塾先生闲聊，这算什么，府里头恨不得抓小姐的把柄呢，因此正要训斥，忽见秦苏指着穿廊外的花亭，道：“那就去哪里坐坐吧。”
芍药与蓝玉惊讶地对望一眼，不知小姐葫芦里买什么药。
张朗大喜，躬身到地道：“大奶奶放心，张某绝非浪荡轻浮之人，只不过实在太过思念亡妻，所以才……”说着，低下头去。
秦苏不答，提着裙子出了穿廊，走到了花亭里，在那石墩上坐下，张朗跟着过来，却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站在那里，低着头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大奶奶用苏学士的词，到也是应景。”
秦苏只抬头望着花苑深处，这花亭不远处便是一个湖泊，波光粼粼，映着晌午的时光，有种流光飞舞的恍惚，不知为什么，她眼前忽然浮出一张酷酷的脸，想了半晌才认得是展越，心里“嗤”了一声，真是晦气，没事干嘛想起这瘟神来？
张朗见秦苏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望着远处，若有所思，不由苦笑道：“大奶奶心里一定笑话我。”
“我没有笑话你。”秦苏听了这话，转过头来，眸光变得清冷，道：“你娘子怎么死的？”
张朗见秦苏跟与自己说话，心中微暖道：“娘子外出游玩，不小心磕破了手，结果竟是头风，医药无效，烧热而亡。”
秦苏“哦”了一声，心道很可能是破伤风？想到是意外，她忽然失去了兴趣，正要起身辞别，忽听张朗苦笑道：“周大人的药也不管用，有时候命哉，时也。”
秦苏眨了眨眼，道：“大老爷的药？”
“是。”张朗叹了口气道：“若不是如此，我已经与娘子离开京都这是非之地了。”说着，满面都是悔色道：“都是我贪恋红尘，娘子劝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谁知……”说着，摇头道：“她走了，留下我孤单单的，再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秦苏眸光微动，沉默片刻道：“听说张先生是状元郎？”
张朗脸色微变，淡淡道：“过去的事情了。”不提起亡妻，倒恢复了正常读书人的摸样。
秦苏点了点头，福身道：“张先生，我还有事，先辞别了。”
张朗怔了怔，眼眸恋恋不舍地盯着秦苏，咬牙道：“谢大奶奶垂怜，听我讲这一番胡话。”
秦苏一笑，快步走出了花亭，芍药与蓝玉紧随其后，转过穿堂拐角，忽听蓝玉快步跟上来道：“小姐，方才你与张先生说话的时候，有婆子埋伏着呢。”
“我知道。”秦苏也不回头，进了燕云居，珊瑚锁儿过来给她更衣，她刚刚坐下，方嬷嬷进来道：“小姐，都准备妥当了，周通那边也说好了。
秦苏点头，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暗暗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