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终章」喜欢你始于初见止于终老
十一月美国又飘起了雪，细细的，小小的，洁白晶莹，美得像极了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慢慢的，不疾不徐的，城市披上一层雪白的外衣，一切纯洁如初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好似这个世界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干净，从来没有那些令人悲伤、厌恶的事情。
我们每个人希望的，都是如此干净纯洁的世界吧，可惜的是时间模糊了初心，每个人为了所爱，为了信仰偏执着，而逐渐失了自我，最终迷失在黑暗的洪流里。
于是不复当初。
下起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千雨落刚从千氏忙完出来，疲惫得没有抬眼去看眼前的场景，却在脸庞接触到一片冰凉的时候微微愣住，继而抬头看着天空。
一片雪花猝不及防地飘进了眼睛里，她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眼睛里氲出一点水汽。
这么快……又到冬天了？距离上次见到他，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秋天。
他现在会在哪？在干什么？还是会累得不经意就会睡着吗？
他又是否还记得她？身在异国他乡的她，曾经与他共度了一年兵荒马乱的青春的她，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她……
那个对他说，“没有回忆起从前就以朋友身份相处”的毫无技巧的谎言的她。
内心极度不适，长久以来的工作和生活上的琐事堆积的郁结在此刻突然被无限放大，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却十分刺心的情绪，精神一下子承受不了，压得她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在傍晚的雪花里，在相隔千万里的国家，在这猝不及防想起你的时刻，我突然有点崩溃。
千雨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眉心紧紧地蹙着。她缓缓走进雪幕里，雪突然大了起来，在她周围肆意飞舞。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突然好想大睡一场，什么梦都不要做。似乎只要一想到王俊凯，她就会变得特别脆弱，那种不堪一击的脆弱。
他依旧是她此生最大的软肋啊……却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是那遮风挡雨的盔甲了。
后来千雨落才明白，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又刺痛心脏的情绪，叫思念，叫做冲动，思念到发狂，想不顾一切地冲回去见他一面的冲动。
可是她又那么害怕，自己的一厢情愿最后换来的会是一拍两散的结局，毕竟王俊凯的态度总是模棱两可。
雪花接触到皮肤很快便融化了，相对于下雪这件事来说千雨落其实更喜欢雨天，如果淋雨的时候哭泣，没人能分辨雨水还是泪水，她自己也无法分辨，于是可以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哭。
在每个想起王俊凯的雨天，如果一个人在外又没有带伞，千雨落总会一个人慢慢走在路上，无声地，有时候会哭有时候面无表情，一直到雨停。
雨水总会扰乱人的视线，所以没有人可以看到她微红的眼眶。.
下雨天走在路上，她常常能看到道路边的屋檐下有翘首以盼的女孩，这个时候只要她耐心停下来等一会，便可以看到匆匆拿着伞跑到女孩身边的男孩，两个人会在屋檐下说一会话，然后笑着举着同一把伞走进雨幕里，背影让人艳羡。
于是她又会伫立在雨里很久。
别人等雨伞，而她等雨停。
初雪的那一天千雨落忽然晕倒了，医生说是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修养一阵子才能恢复身子。千子枫最近倒是一直中国美国两边跑，这次回来敲撞上千雨落进了医院，一时间特别恨铁不成钢，又很无奈。
千雨落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第一秒她适应了环境，第二秒她看见了一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那天他们的对话十分简短，寥寥数字千雨落过了很久依然记得，她刻意没有多过问他的生活，于是分隔多年后再度重逢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几句无关紧要的问候。
如此敷衍，又云淡风轻，过往种种的不甘和热爱在这几句话里彻底烟消云散。
“……言川哥哥？”
她还是习惯性地带上“哥哥”两个字的后缀，那个时候言川才真正意识到，他习惯了那么多年的“哥哥”两个字，没有听到还会不习惯的两个字，才是这么多年横在他和千雨落中间的最大阻碍。
我不是你的亲人，可我只能以亲人的身份陪伴你继续走下去。走完这一生都不曾后悔。
“嗯。经过这里就想着顺便来看看你，没想到还顺便来了一次‘英雄救美’。”
这个笑话里包含了太多悲剧的成分，虽然并不好笑，千雨落还是配合地扯了扯嘴角：“这次谢谢你了。”
言川停顿了一会才看向她：“你……这么多年还好吗？”
自从千雨落走了之后，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重逢。
千雨落愣了愣，然后下意识点头：“还好吧。”
怎么会还好？她在心里反问自己，没有回答的声音。
言川迟疑了一会：“你和他……”
“没有。”千雨落截然地摇了摇头。
言川梗住，然后叹了口气，眼睛里似有云雾涌动。
“你想他吗？”
“想。”
“那就去见他啊，我认识的落儿可不是现在这样畏畏缩缩的模样，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心里憋屈吗？”
就算不爱了也要把过往一切说个清楚吧？这样吊着彼此让所有人的心都十分疲倦。
病房里突然陷入了寂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千子枫突然说：“诶，我过几天回中国了，笨蛋你要不要考虑哥稍你一程？”
千雨落白了他一眼：“谈你的恋爱去吧，姐姐我一个人上战场也能杀一串。”
……被千雨落的语言折服，千子枫摇头无奈地看了言川一眼。
接下来千雨落很快出院了，在家里以生病的原因很长时间没去公司，睡眠时间增多，身体也逐渐好转了。平安夜的前一天言川跟她告了别，那一天雪下得很大。
次日千雨落踏上了回国的飞机，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刚好是圣诞节，熟悉的城市之间又带着陌生感，她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有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了，明明离开了不过一年多，心态不一样了，对这个城市的感觉也不一样了。
她发自内心不希望再有这种感觉，她想起来之前千子枫在电话里吼她：“你特么这次回来了就不要再跑来跑去的行了吗？一会辞职一会又要我费尽心思给你找职位，你当你哥我很闲啊？”
语气听起来实在不怎么好，但千雨落心里明白千子枫只是不希望她再来回奔波，真的，她自己都觉得累。而他们兄妹俩表达关心的方式这么多年来都没变——一言不合就拌嘴，二言不合就吵架，再不合……千雨落就去找伊涵。
然后她搬出了陈美希跟他吵，结果显而易见。
不过不管结果怎样，她都不会再轻易离开了。既显得矫情又没意思，她不是那种人。
五年前那个盆栽的花盆被她收拾干净带了回来，上面“kl”的痕迹已经淡了很多，千雨落便花费了点时间重新刻了一遍，她当时的心境与最初是完全不同的。
最初是期待和满满的爱，现在是释然和留下的纪念。
这个城市，她所生活的圈子就那么小，而且每一处都可以看到年少时她和他的身影。在这个地方，回忆总是蜂拥而至，心里的思念无限膨胀，满溢着一种想见到他的悸动。
她发现，二十二岁这年，多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见了这么多人，她非但没忘记十五岁那年的点点滴滴，而且青春时候的他们在脑海里更为鲜活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与这座城，这个人之间“不见”的时间不止一日，就像相隔了大半辈子，所幸，心中的那份挚爱就算隔了大半辈子也还是没变，还是如当初一般爱着。
就像她手腕上这么多年一直带着的蓝色手绳，就像手绳末端的四叶草，就像时间长河里那一声声“学长”和“小白”，就像他们曾经度过的每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日子，虽然经过时间打磨而褪了色，代表的意义却还是那么珍贵。
去往他家那条路的路灯下，她可以看见有个少女跟在一个俊俏的少年后面，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却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翻白眼，少年的脸上全是不耐烦；
在远处的那片海边，她可以看见一群人在一起吃着烧烤，玩着千年不腻的真心话大冒险，后来有个少年吻了一个少女，她还可以听见少女一瞬间失控的心跳声；
在s高校的医务室里，少年告诉少女他得了第一名，却因此犯了低血糖的毛病，也就是那一天，他们在一起了……
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们之间，甜蜜过，吃醋过，心酸过，悲伤过，绝望过，忘却过……
幸运的是，他们都从未放弃过。
圣诞节的那天晚上，千雨落几乎没有好好休息，一个人慢慢走到了明盛的楼下，仰着头数着楼层，直到停留在“21”这个数字上。
没办法，都怪想要见面的心情太过迫切。
那里亮着灯。她似乎能看见那道身影。
有些奇怪的是今儿个大厅里一个保安都没有，可能都回去过节了？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却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他的地盘啊……她怕什么？
楼层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跳着，最终停了下来。她按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口，然后缓缓推门走了进去。
千雨落最终在外面的台上见到了王俊凯。
他一个人静静站立着，面前是万家灯火，以浩瀚星空为背景，是那样完美的存在，不论是过去现在或是将来。
他都是千雨落最最完美，最最喜欢最最爱的学长啊。
就这一眼，狂乱的心跳突然平静了下来。
王俊凯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不禁蹙眉转过了头，却在看清眼前之人时第一次没有掩饰住心底的情绪，瞳孔猛然收缩，满满的震惊溢了出来。
“学长。”面前的人轻轻唤他，语气坚定，眸光温暖的像极了当时的她。
她笑莹莹地看着他，眉眼弯弯。
多像一声跨越了无数时光的呼唤，说是沧海桑田都不为过。
那一霎时，王俊凯觉得世界好像虚幻了，只剩下彼此。
他迟迟没有开口。
心照不宣的沉默蔓延着，他静静地看着千雨落，一言不发，直至千雨落露出懊恼的表情就要退开一步的时候，心里再也无法抑制的感情让他上前一步将千雨落揽进了怀里。
很快，肩头的衣料被染湿。
十分应景的，有烟花在天空绽放，就像去年一样，不过这一次，他终于等到了她。
不用回头，他能够想象到此刻千雨落眼中的花火。
他静静地抱着她，和着十二月的寒风，夹杂着烟花盛开的声音，在漫天的绚烂里，就像五年前的那天七夕节时，满院的灯光。
他说，落小白，我终于等到了你。
多么幸运，这场青春盛宴里我们都没有放弃。
无论多久，无论世事怎样变迁，我爱你，从一开始就注定只爱你。
我的少年啊，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
「喜欢你，始于初见，止于终老。」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