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责怪
等顾陌走出了院子。
林烟儿才缓缓地道：“你这样子就不怕惹着侧王妃？”
鸳红沉默以对。但林烟儿知道她是不怕的，就像她不怕使计对付自己一样。
只是......林烟儿有些不明白，之前明明她有意想去汐玉苑，这番做难免不会让顾陌把她当做肉中刺，心头梗来对待，难道她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让顾陌这么注意了她去？让顾陌找她要人？
若是那样岂不是太看低了她这个做王妃的？
林烟儿从碟子里拿起一块百合酥，入口酥脆，“方才侧王妃有一句话说的对，你这么灵动的人怎适合待在厨房那样脏秽的地方里？还是贴身伺候我罢。”
鸳红实在太聪明，若不放在自己跟前，林烟儿总觉得不安心。
听闻，鸳红行礼道：“多谢王妃。”
林烟儿点点头，吩咐道：“你现下下去告诉翠笙，叫她做一点清爽可口的小菜......还有再熬一些绿豆汤或是冰糖雪莲，等王爷回来吃。”
林烟儿蓦地一顿，才又道出后半句，她想起半夜，陆一璟大汗淋漓的模样......的确是该败败火。
鸳红古怪地看了一眼蓦地脸红如霞的林烟儿，旋即领命诺声退下。
过了日中到了傍晚，毒辣的日头却是悄悄掩进了云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林烟儿看着风吹着槅扇‘哐啷’的来回，便命了下人拿着支门杆顶住，又放了门帘子下来。
一旁伺候的鸳红过来问道林烟儿是否要用膳。
林烟儿觑见屋外雨势愈发大了，摇摇头，有些担心地道：“王爷今早出门都还是艳阳天......也不知王爷带着伞没，还是去影壁等等王爷，也防着王爷淋了雨了着凉。”
林烟儿才说了这句，今早出去的绿膻，和翠笙一同走了进来，然后便听到翠笙气呼呼地道：“王妃不用去送了......王爷现下已经去了汐玉苑。”
林烟儿心头一滞。
绿膻见状连忙解释道：“王妃，是这样的，王爷方才回来，侧王妃一直在影壁那里淋雨跪着等王爷，偏巧的是，还没说几句话就晕了。王妃你知道的，王爷待人向来温和，侧王妃晕得不省人事，王爷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今早见着还好好，就这么晕了？
翠笙听罢啐了一口，“晕的还真是时候，那日她泼茶却是没见得她这么弱不禁风......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竟然干出这样下贱的事，怪不得宴迎过后名声那般不堪入耳。”
林烟儿不便言语，只是问到绿膻：“侧王妃现在如何了？”
绿膻扯住欲将上前言明的翠笙，先人一步地回道：“王爷已经叫人派了大夫过去，汐玉苑那边还没传来消息。”
林烟儿点点头，转头对鸳红和桂嬷嬷吩咐道，“将这些菜拿下去热热，等用了膳，我去汐玉苑一趟看看侧王妃罢。”
翠笙立马跳脚了，“王妃还去汐玉苑看那侧王妃做什么，敬茶那日就是她故意把热茶泼在王妃身上的，害得王妃.......王爷也是，不闻不问地没责罚丁点她。”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端着菜的鸳红却是冷着声道：“王爷做事向来都是有理由的，不会苛责一个不该苛责的人，也不会放任一个不该放任的人......”
林烟儿看了一眼鸳红，她也是这样的认为，只是......她怎么觉得鸳红话似乎还没说完。
而这边的绿膻首先回过神来，她压低了嗓子，使劲扯了一下翠笙的衣袖，说道：“王妃，鸳红说的极是。”
林烟儿觑了绿膻一眼，想起今日吩咐她的事，见她这幅样子，应该是有着落了，遂让鸳红和桂嬷嬷都端了菜退下。
等到人都走光，只剩她和绿膻了后，林烟儿才问道：“今日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绿膻说：“奴婢今日去问了和菡香走得近的丫鬟，菡香的确是早年王府招进来底子干净的丫头，所以奴婢又去了东西胡同的菡香家里去看了看，这才发现，菡香家里有待病的老母，其父好赌，可谓是家徒四壁，数月前，菡香的父亲又欠了债，被路过采办的司芜救了下来......”
“司芜？”林烟儿挑了挑眉。
司芜可是顾陌跟前的一等丫鬟.......
绿膻点点头。
其下不用绿膻说，也自然的不言而喻了，林烟儿不得不佩服顾陌的心计，竟然想出这么一招，就算陆一璟怪罪，菡香是王府里的丫鬟，又如何能怪到顾陌头上去......只是她数月前就料到会嫁进来了？
林烟儿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她遗漏了的。
林烟儿想着，一旁的绿膻支支吾吾地开了口，“王妃，奴婢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绿膻缓缓道：“奴婢还去了刘义的家中。”
林烟儿乍听这名字有些恍神。上次派翠笙去刘义家中，他的家里都是禁闭着，翠笙完全探不得个音讯，只得作罢......她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奴婢发现那里根本就没了人。”绿膻咬着唇，才道：“仿佛就没有刘义这个人存在般，奴婢还去了东柳巷陈大人的府中，也没听到有刘娘子这个人......”
就算刘义被陈林拘役，但刘娘子还有刘义的妻子还有两个入学的，这些怎会没有？
林烟儿问道她：“你可是打听清楚了？”
绿膻拼命地点头，“奴婢确实听清楚了，也觉得着实吊诡的很，所以才说来和王妃听......王妃这......”
这就蹊跷了。林烟儿蹙着眉头，沉寂地毋发一语。
这么一会儿时间，桂嬷嬷已经热好了菜，她身后跟着翠笙和鸳红，几人挑了帘子便鱼贯而入屋内。
林烟儿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吩咐道：“等会子绿膻陪我去一趟汐玉苑。”
.......
林烟儿到汐玉苑，已经是傍晚了。
汐玉苑虽是林烟儿布置拨去的，但后面又让人整置了一番，所以现下是什么光景，林烟儿也是陌生的很。
但见东边厢房植丛湘妃竹，幽静僻深。西面厢房却是一株羸弱的梨树，在狂风下摇摇落落似将要倾倒。
不知为何林烟儿却是想起华沐阁里那株苍劲有力的梨树来。
只是现在不是赏景的时刻，林烟儿看过一眼，便又往前走了。
雨渐小，下得淅淅沥沥起来，冰凉的雨水快速地打在纸伞上，从伞面滑下侵进地面，眨眼功夫便消失不在。
绿膻打着伞，嘟哝了句，“这汐玉苑可是冷清的很，怎就不见一个人在外候着.......难道侧王妃病得很重，人都在屋内伺候着？”
林烟儿闻言沉默，只是脚上加快了动作。
只是越走进，越寂静，这根本不像是有人在，林烟儿莫名心惶。
等她到顾陌歇寝地方的门口时，连候门的小丫鬟都没有，林烟儿视线上移往前看去。
陆一璟正抱着她。
林烟儿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怜惜。
林烟儿脑中一片的冷然，她上前行礼道，“妾身拜见王爷。”
顾陌现在躺在床上，所以只是颔首行礼道：“王妃安。”
陆一璟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他眼光稍闪，语气却是有些冷清道：“你怎来了？”
这话是在说她不该来吗？
林烟儿深吸一口气，才扯出一丝笑道：“妾身听闻侧王妃晕倒了，所以来看看。”
顾陌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的惶恐，连忙道：“不过区区风寒，怎能使得王妃移驾到妾身的汐玉苑来？王妃现在有着身孕如何能过来，防不得让妾身过了病气给您。”
林烟儿心中冷笑，顾陌这话无非是说自己不该来，但还是冠冕堂皇用她身孕作了幌子。陆一璟本来就很在意这个孩子，这么说定是会让陆一璟责怪她了去。
果然，陆一璟闻言便紧蹙眉头，道：“一路雨水那般大，如何使得你来？”
言讫陆一璟又对顾陌道：“陌儿你躺好了，仔细着又着了凉，大夫都说了你近来思虑过多，患了风寒才会晕倒的。”
陌儿？他不过才相识顾陌两日，何时这般亲昵了？
林烟儿脸色一白，小腹被烫伤的地方竟然有些隐隐作痛起来，但还是强撑着笑颜，道：“妹妹忧思？可是想家了？”
“原来你也知道。”陆一璟冷然着声。
林烟儿蓦地一愣，便见陆一璟转脸看向自己，“今日陌儿是否去找过你，说与回家省亲一事。”
林烟儿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是的。”
躺在床上的顾陌散着青丝，柔柔弱弱的模样，她低声地对陆一璟说道：“王爷，王妃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陆一璟冷哼一声，放开抓着顾陌的手，替她掖了被角，起身面对林烟儿道：“她不过是想家了，你让她回家便是了，为何要拦着她？还怪罪她那日不小心泼在你身上的茶？”
风像甩鞭子般，狠狠甩在窗户上，如同陆一璟的话透着让人窒闷的味道。
林烟儿不可置信地看向陆一璟，她竟是没想到顾陌能这般的颠倒是非！也更是没想到陆一璟还是不信她！
林烟儿强忍着心头的酸涩，道：“王爷这是在怪妾身？”
陆一璟这才惊觉言为己甚，他回想起今日回府在影壁看着顾陌跪在雨中的模样，然后哭着对他说想家了......他知道顾陌那个家有多么的糟心，但她却是想家，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之后又听见大夫说她忧思甚过......他愧对她，又见林烟儿不顾自己身孕冒雨前来，所以一时才对林烟儿有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