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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各自的安宁与躁动

    傍晚时分,皇帝召央君临在宣政殿见面,福公公跟着央君临去往,经过白日风月久走过的东宫前庭园石道,点点血迹延绵不绝。

    央君临低垂着目光,从初始的那一滴,走到那一滩血迹风干的地方,终于他停步无法行进,每一滴已经干透的血,都仿佛针刺进他心头,他对风月久的冷漠冷清,终还是对自己的惩罚。

    “福公公,去查清楚,今日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央君临重重而言。

    “是,殿下,奴才……”

    “即刻去,待我回来便要知道。”央君临毅然说道。

    “奴才遵命。”

    福公公转身离去,央君临却逗留了,他情不自禁蹲下身子去,指尖触到沾着血迹的那一片石面。

    “你不会又伤害自己了吧?”央君临身心微微颤抖,“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我到底该怎么做?如果你爱上了别人我该怎么办?”

    央君临沉浸苦涩之中无法自拔,他终究不敢承认的,是风月久所爱之人并非他的这个“事实”,他害怕面对,恐惧清楚,宁愿沉沦混乱模糊的痛苦。

    从黄昏到入夜,风月久失魂落魄地倚窗而坐,像是在等一个人,又是在等一颗心清醒。

    轻烟将柜中几件适合在太后寿宴上穿地衣裳取出来给风月久过目,她只随意瞥了一眼便将难题抛给了轻烟,让她随便选一件便罢。

    轻烟可是拿不定主意的,纠结来纠结去,还是等风月久随口一句话,道:“最轻便的那件吧。”

    挑完了衣裳,轻烟又跟风月久讲起了复杂的寿宴过程,白日宴百官来宾,晚上还有家宴,真是不嫌繁盛复杂,反正,风月久是无心听。

    一夜再漫长也就如此过了,风月久入眠很浅,清早便自然醒来。

    风月久正是无事可为,闲坐闲站闲躺都解不了愁烦的时候,凝露宫中莺儿来了,说是静和公主有要事,无论如何要请太子妃相助。

    风月久对何事都打不起兴趣,可终究还是决定去凝露宫,就像轻烟说的,出去透透风,消遣消遣心情也是好的。

    风月久这便携轻烟和莺儿去了凝露宫,果不其然,静和当真有愁烦之事,便是明日太后寿宴,她该如何穿着打扮才好。

    风月久不禁死了颗心,这种事,就算静和找自己也是丝毫帮不上忙,对于穿着打扮之事,她从来不予理会,又怎么可能给静和好建议呢?

    “我觉得,平日里轻烟给我搭配衣裳饰品就挺好的,不然轻烟上,我帮着把把关。”风月久一言就将难题推给了轻烟。

    轻烟心里惶恐啊,虽说她平日里确实都在帮风月久整备衣物,而她也毫无不满,可归根究底,还是风月久随性,不拘于衣着打扮的小节,这点,轻烟还是了然于心的。

    可既然太子妃有令,轻烟硬着头皮还得上啊,于是便和莺儿两个去到衣柜前,在眼花缭乱中煎熬着。

    风月久虽然躲过了一边,却还是拗不过静和,被她拽拉着跑到妆台前挑选首饰。然而,风月久更是一窍不通,这些沉重的东西再美在她心里也是多余,实在无力欣赏。

    可静和在风月久面前却是表现得兴致勃勃,尽管风月久心里再嫌此事麻烦,多余,毫无意义,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一个女孩渴望美丽的心她还是能够体谅的。

    风月久舒了一口气,心里决定给静和参谋参谋,不懂配搭,总归还有一双眼睛可以看,分辨漂亮与否吧?

    风月久耷拉着的手臂终于抬起,她伸手去碰静和摆出来的各种首饰,却让静和看见了手掌缠裹的纱布。

    “嫂嫂你受伤了?”静和关切问。

    “没事,一点划伤,不要紧。”风月久笑应。

    静和虽然不再追问,却还是不信风月久所谓的一点划伤,纱布都渗出了血迹,哪能是一点小伤。但静和又想到是风月久不愿意让自己担心,所以才不多问,只要她的嫂嫂无恙,便是好了。

    轻烟和莺儿在那边挑选衣裳各执己见,风月久和静和两个这边研究得风生水起,原来,两个女子讨论起这些女子之物,还是颇有趣味的。

    不知过去几许,轻烟和莺儿最后在两套衣裳间徘徊不定,一套无论造型还是色彩都显得华丽郑重些,另一套则是活泛俏丽范儿的。

    轻烟和莺儿都是和衣裳争斗得已经筋疲力竭了,最后的决战实在胜负难分。

    “这就要看静和喜欢哪件了?”风月久道。

    轻烟和莺儿各举着一套衣裳,然而静和也是拿不定主意,这件好看,那件也不差的,一脸下不了决心的痛苦煎熬。

    风月久暗暗叹了一口气,她突然想起,轻烟可是说过太后的寿宴分两场,白日一场,晚上一场,她未知详情便有了主意。

    “不是有两场大宴吗,那静和就可以一场穿一件啊。”

    只是风月久提议虽好,却行不通,白日的寿宴宴请百官来使,静和随虽贵为公主殿下,却也没资格出席。

    “那为什么我要参加,我也是宫中女流之辈呀?”风月久不禁疑惑。

    “嫂嫂自然是陪皇兄出席,就像母后陪父皇那样。”静和的解释倒不失为一个简单易懂的解释。

    风月久却是沉默一刹,她与央君临,如何又能像皇帝和皇后那样,她本以为自己二人可以,如今却不坚定甚至全然崩解了之前所有的信心和期待。

    今是太后寿宴前一日,整个皇宫都在紧锣密鼓地做着最后准备,检查所有,不能有丝毫差错。

    在这宫中,央憬华实在再找不出任何一件能挑起他兴趣之事,对他而言,皇宫就是金丝笼,不适合他这只飞野了的雀。

    央憬华不知,当自己正作为笼中鸟郁烦时,还有一只野蛮鸟追踪他,这不又出现在他身边,纠缠不休。

    央憬华根本被乌雅金纠缠得无路可逃,他当真没有空余的精力去猜测乌雅金的奇怪心思,躲都躲不及。

    央憬华和乌雅金在御花园里玩起了捉迷藏,宫人百忙之中,他二人却是在他人眼中闲的慌。

    即便御花园中有无数山石草木可做藏身,但央憬华仍然没能摆脱乌雅金。央憬华藏身在石洞中,竟还是被乌雅金抓住拽了出来。

    远处,按例在寿辰前一天给太后送去寿礼的央君临走过,他本是心无旁骛,或者是无心其他,但他身后跟着的福公公却是眼神流转看见了偏远那边的央憬华和乌雅金。

    “太子殿下,那不是安和王殿下吗,还有那个穿着不同的女子,好像就是用剑伤了我们太子妃的乌雅国公主。”福公公道。

    央君临乍然停步,昨夜福公公已将风月久受伤之事的原委调查清楚并告知于他。

    央君临没有像平日一样万事不顾,他没有直接从另一个反向走回去东宫,反而反向朝央憬华和乌雅金去。

    乌雅金正跟央憬华这拗着,央君临却突然出现在乌雅金背后,央憬华的表情蓦地严肃下来,手上更是不跟乌雅金僵持。

    “怎么,安和王殿下认输了,你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乌雅金傲然。

    “看你身后。”央憬华道。

    乌雅金尽管对央憬华的行为举止抱有一丝疑心,他或许只是骗自己趁机逃跑,她没放开央憬华,回头还真看见了央君临,不怒自威,漠视一切的表情。

    “他是太子殿下。”央憬华向乌雅金介绍道。

    “太子殿下?”乌雅金转身与央憬华并排而站。

    气氛略诡异,诡异在央君临和央憬华的一刹对视。央君临转而看向乌雅金,福公公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莫不是为着乌雅金伤害风月久的事,央君临要还以报复。

    “不可能,殿下根本不是这么不知轻重之人!”福公公心里默想。

    央君临此刻的目光却是碾碎了怒色,却依旧比平日令人生畏。

    “听闻乌雅国公主昨日来我东宫,未能出面相迎是我的错失。”

    央君临故作淡然说出的此话可是令福公公大吃一惊,就算不是报复也不该是抱歉吧?

    乌雅金本还有一刹紧心,却听央君临此话,便回道:“太子殿下严重了,是我误闯东宫……”

    乌雅金虽在许多事上狂妄,可央君临既是待客有道,她又怎能得寸进尺,还正准备回以礼数之言,却不料央君临留有后招。

    “既然公主知道你自己误闯东宫,那可知在东宫之内大动干戈亦是为错?”央君临一话反问,驳得乌雅金无言以对,他又再言,“伤及太子妃,更是错中之错!”

    央君临此番指责,福公公可是听得心里暗爽,但对他自己而言并不值得开心或自豪,他保护不了风月久不受伤害,她有伤自己又不敢出面关怀,却在这里指责别人的不是,发泄心头的愤怒,这样的他,不满的其实是自己的懦弱。

    “皇嫂受伤了?”央憬华显然一副忧急模样。

    央君临的目光刹那扫向央憬华,他这句“皇嫂”倒是喊出得十分顺口,他这样担心风月久,毫无掩饰地当着央君临的面着急,当真是情由心动,不由控制啊。

    “九弟还关心你皇嫂吗?”央君临才是难以自控地钻进了死胡同。

    “她伤到哪儿,严不严重?”

    央憬华又是问央君临,又是问乌雅金,此时他唯独在意风月久的“被伤”,全然显露自己心中对她的关切和在乎。连福公公这旁观者都察觉央憬华的情绪过于激动,更何况央君临和乌雅金两个当局者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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