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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可是你嫁的那个汉子不是死了吗?”大丫三年前跟钱香福相识,那时就听钱香福说过她的身世的。

    “死了又怎样?死了也是我男人!我反正是嫁过的,皇帝可不能逼我再嫁一次!”

    “很难说啊,你是年轻女子,得生孩子的,有没有嫁过不重要,只要你身边没汉子没孩子,皇帝应该不会放过你吧。”大丫很实际地说着。

    说完藏了好几天的小道消息,大丫心满意足地又扯了一大把桑叶塞进嘴里嚼,然后抱着满盆衣物,朝钱香福摆摆手,往小溪的方向而去。偷完闲,就该干活啦。

    钱香福抬眼望着街道对面的公告板,想着今天县太爷要公布的消息是不是说的就是这个?

    应该不是吧,从粮行听来的消息明明是什么全国土地重新丈量,手上有田契为证的优先登记所有权,然后那些后来占地开荒的好像得跟朝廷买地之类的……

    她现在没有多少田,但她手上有很多田契与地契,那全是她“亡夫”的家产,只是在这二十几年来因为战乱而抛荒,后来这几年永梅县幸运地率先脱离动荡,周边的盗匪被清得差不多了,于是有许多人来此占地开荒,她虽有很多田契,但田契上的土地如今至少有八成被强占了去。

    而今一听说皇帝可能会颁布这样的政策,钱香福从昨天下午忙完农事,再帮家里两位老人家煮好一锅菜窝窝以及好克化的糠米粥之后,就背着竹篓往梅川镇走。夜路难走,但她眼力好,不怕,还能在天未亮时赶在别人之前先将沿路上的野菜或有甜味的根茎给采收一番。

    她的竹篓里上面全铺满了不起眼的麻草,但深藏在竹篓底部的,却是一直被她好好收藏着的田契与地契,就等着田地的消息一公布,立马跑去镇长那边登记,务必要先让属于她家的田地再度名正言顺属于她,那么接下来要讨回自家的土地,就不是大问题了。

    本来钱香福一切都想得很美,农妇、粮食、有很多田……多么美好的地主太太的生活啊。可是听到大丫刚才提供的惊天大消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钱香福是个精明警觉的女子,心里的算盘从来都打得精准又快速,她当下就想到如果皇帝真那么不靠谱的非要押着年轻男女去成亲,那么,她这个寡妇一旦被逼着嫁人之后,原本属于夫家的那些田产,还能是她的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

    就算她那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亡夫已经只剩一个近亲了,照理说她就算改嫁也不会有人在财产上找她麻烦,但事实并非如此。没几个亲戚,不代表没其他沾亲带故的人。她手上的田地可都是一等良田,在这个谁都能为了一口野菜而与人生死相搏的世道,她那些良田简直像是闪闪发光的大米饭,有机会占去,谁都不会放过的。

    想到这里,桑叶也不吃了(全摘了带回家),草绳也不编了(反正已够她回去时捆几束柴枝了),她有些烦躁地从小板凳上起身,怎么也坐不住了,巴巴地望着公告板,像是一直看着,就能把最新公告给瞪出来。

    她绕着桑树走来走去,不时摘着树叶,每摘一片就张望街道尽头一次,想着那个书吏怎么还没来,真是比蜗牛还慢,这些当官的就是没用!

    但再怎样迫不及待,钱香福终究仍然只能等着。若是真的等来那个大消息,那么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把田契登记在案,先把这件大事做完。至于其它那些讨厌的事……到时再说吧!

    不管怎样,属于她的东西,谁要敢抢,她一柴刀立马剁过去,不怕死的尽管来!

    乱世里出生长大的女人,就是这么剽悍。

    第2章(1)

    在天下大乱的四十几年里,曾经广为人知或全然无人知晓地出现过无数个国号、自立过无数个皇帝,但凡占了个小山包、人数不过数十的盗匪窝,也能坐着板凳当龙椅,自封个皇帝当当。由于实在太多也太微不足道,于是大定朝建国之后,召集史官修史时,史官群对于这几百个当过皇帝的人,连名字都懒得核实,只是草草一笔“乱世乱政,乱人乱位,乱匪或占一城池,或占一山村,即称帝。时自立为帝者,约过万人之数,繁乱不及备载”带过。

    一团乱的时代,一座山、一个村落,都可能住着一个自称是皇帝的人,所以皇帝这个名词在这几十年来,逐渐失去它金光闪闪的威力,变得一文不值。在百姓的心目中,皇帝这个名称,大概就是比里正村长更有权力一点点,并不会有什么遥不可及的感觉,也没有培养出敬畏的情绪。

    所以,大定朝这个建国方八年、年轻得全天下老百姓都还未尽听闻的新朝,未来还有非常多非常多需要进步与努力的地方。所谓百废待举,就是这么一回事。打江山不容易,要坐稳江山也丝毫不轻松。

    前朝的皇家、贵族,甚至是传了几百年的,号称国亡家不亡的许多世家,在外蛮入侵肆虐的那十几年里,几乎都在第一时间被屠戮殆尽,尤其世居于繁华地的贵人们,皆被灭了个干干净净,无人生还。

    外蛮虐完了顶级富贵阶层,接着将屠刀指向读书识字的文人,意图消灭中原流传了几千年的文化,将所有中原人从人驯化成被他们放牧的牛羊牲畜;他们不需要读书明理,不需要开智识字,不需要有引以为傲的文化。于是所有读书人,甚至只是稍微识得几个字的人,都被斩杀于屠刀之下。所有的书籍都被烧了,所有识字的人都不被允许活下来。

    暴虐必亡,只知屠杀而不肯给人留点生路与余地者,终究无法长久。所以外蛮自以为中原从此就是他们新占来的丰美放牧地,占了皇宫之后当然也建了国,自称皇帝,认为这块地从此属于他们千千万万年……这当然是作梦!

    失去了国家、失去了正规军队抵抗外侮的中原人,就只剩下自发性组识的乡勇还在挣命,有的当强盗去了,有的抱团守护自己家园,在外蛮眼中,简直不堪一击,抬抬手就能轻易捏死。可,也就是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游勇,拿着柴刀、菜刀,拿着削尖的木棍、竹箭,前仆后继地不断暗算着外蛮的军队,不作正面攻击,靠着偷袭,以命换命,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到,死而无憾。就像拿着一把钝得要命的烂柴刀去砍参天巨木,很不自量力、很可笑,但只要不断地去做,就算得填上更多的人命、花上更多的时间,终究会有把巨木砍断的一天。

    中原人耗了近十八年的时间,终于将北蛮赶出皇宫、赶出京师,然后接下来的几十年,就是群雄逐鹿顺带打外蛮,将他们一路打出关外的过程。

    看似乱得不得了的乱仗,其实说穿了很简单,不管中原人自己怎样打得你死我活,只要看到外蛮的军队出没,立马结盟,将之打死打退之后,该怎样还是怎样,继续抢地盘争天运,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赶走了外蛮,最后挣到天命的人,并不见得是最聪明绝顶、最雄才伟略的那一个枭雄,但绝对是运气最好的那一个。在各方面实力其实差不多的情况下,谁称王谁当寇,真的就是运气问题了。运气,就是命。

    所以龙家运气好了那么一点点,天命所归,建立了大定,开国至今八年,虽然还有许多流匪待敉平;虽然被赶出关外的北蛮仍然不死心地眈眈虎视,随时打算再度破关而人;虽然大定朝的政令还没有办法顺利推展到全国每一处,但是,到底属于一国的威信终究逐渐在民众心中建立起来了。

    土地与人□,永远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根本,任何大事在这两件事情面前都得退让。所以大定朝发布丈量全国土地建立鱼鳞图册以及重新统计人口、建立户口黄册的政令之后,便将所有认得字、能数数的文员武勇都派出京师,暂领户部职衔,到全国各地去协助当地县令与地方耆老共同丈量土地,明确划分出归属。</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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