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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湛天动亲自煎药,蹲在叙炉子前,一步也没离开的看着熬煮出来的药,那颜色一看就是苦巴巴的,味道也呛,他试喝了一口,是不好入口,但应是良药苦口。

    这举动把一旁的炎松惊得瞪大眼珠。

    来到房里,他药碗先搁在几上,弯腰把西太瀞抱起来,自己坐进去,身子靠着床板,再一匙一匙的喂着脸色青白的她。她吞下小半碗,才哭喊着醒过来,眼睛一打开发现眼前空落落的,瑟瑟发抖的喊着湛郎,声音破碎。

    湛天动心疼极了,心被拧成了麻花。

    「我在这,我在这。」

    她很瘦,瘦得见了骨,瘦得腰不盈一握,好像只要他稍微用力点,就会断成两截。为了这些不知所谓的皇子,为了一个看起来高不可攀的位置,他差点把命卖在那里,险险瀞儿的性命也因为他搭进去了。

    值得吗?

    不了,再把他逼急,为了他的瀞儿,他会拿整条漕河去拼。他要的不是天下,只是可以和小妻子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摩挲着她细颈上清晰可见的血管,颤抖的蹭着她的脸颊,他们谁也不能少了谁,才能活下去。

    西太瀞养病的这个月,他们什么都不做,过着极其普通的夫妻生活,聊天谈琐事,白天闲看浮云,黄昏坐望火红的晚霞,又或者把凉榻抬到院子,她口齿伶俐的念一则故事给他听,他替她盖被子或是抱她,两人偎在一起听风,听窸窣的小虫在草丛中穿梭,听见了彼此稳稳的心跳。

    可饶是这样谁也离不开谁,每当夜半三更,西太瀞仍会仓皇的惊醒,非要抱着湛天动的胳臂才能睡。

    天气一天天的凉,枝头的叶子掉得更勤快,中秋转眼便到了。。

    左右的邻居送来应节的月饼瓜果,里面有湛天动爱吃的核仁。

    人家送礼了,虽然不打算在这里长住,礼也是要还的,因为湛天动在,西太瀞心情大好,叫了麟囊,两人在小小的厨下忙了一整天。

    看到白胖的饼皮印上红花米染上的印子,西太瀞笑说:「幸好汤儿没跟来,不然她一定会不服气,麟囊的手艺可以去开店了。」麟囊的脸被灶火扑得红红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天分。」神情颇为高兴。

    西太瀞拿了饼去献宝。「大爷。」

    「我喜欢娘子喊我湛郎。」湛天动用指抹去她脸蛋上的白面粉,十分爱怜。

    西太瀞脸上绯红。

    日子温馨静好。

    然而维持到中秋的风平浪瀞突然被惊破了。

    就在百姓赏月吃瓜果度中秋这天,京中传出消息,先是德兰太后薨了,还在大肆操办丧事的当头,五皇子竟在众目睽睽下遇刺,据说性命堪忧。

    那些阴谋以另外一种残酷的姿态崛起。

    皇帝大怒,勒令严查,经过十天半个月凄风苦雨的彻查,把京城里所有涉入其中的王公大臣连地皮都翻过来清查了之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东宫太子。

    皇帝召了朱毓来问,一边派人去把东宫搜了个遍。

    发生这样的大事,即便下面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照理也牵连不到朱毓的头上,但是,一个太子拥有过多的武器和兵马、粮草,都不是好事,一查出来,看在皇帝眼里会有多刺眼?这一样样都是犯忌的事。

    摆放在御书房的证据,让当今皇上气得扫掉了案上的全部东西。

    皇帝怒极攻心,气病了,在病中,他摘掉朱毓太子的位置,令其圈禁在自府省思,一辈子不得入。

    「五皇子不会有事吧?」总归是见过面的人,湛天动又替他办过差,西太瀞虽然对这些皇子皇孙没有什么好感,问上一问还是要的。

    「照我对他的理解,他这是走了一步极其危险的苦肉计。」不忍心和自己的兄长流血相见,便以自己充饵,可没有精密的计算,一不小心会换自己没命,「如今被接进宫中调养,宫中有太医,应该是无碍了。」这奋起一搏,朱璋替自己挣来的也许是他一直想要的那一片天空。

    湛天动曝吻西太瀞粉嫩的唇,他也拥有自己的一片天,他和朱璋不同,他的这片天空下还有他心爱的妻子——这才是幸福。

    番外:整治库房立威名

    「富贵家的媳妇,你说大奶奶是个怎样的人?」葫芦脸的矮个子妇人还有一个瘦削的媳妇穿过夹道和穿堂,来到府中最偏僻的西侧角。

    这里,是府里库房所在。

    「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她吃得臃肿,挤得只余一条线的眼睛瞄了瞄四周,「这里就咱俩,又不会有人来。」

    「就是不好说。」叫富贵媳妇的少妇有张敦厚的脸,她想起方才那位新主母在厅堂既不见疾言厉色吓他们一吓,也没有随便拿人开刀当见面礼,而是不慌不忙,从头到尾没有露过怯……好吧,即便大家也照会过几次面,整个府邸的下人都知道这位大奶奶赚钱的手段……那样的头艟,要她来说,还没见着人,就生了几分敬畏之心,一付手段的女子能是朴么软面团吗?

    更何况,她总觉得,大奶奶字字句句是在敲打着什么。

    库房里的管事嬷嬷们自诩资格老,并不太把这位新主母放在眼底,总以为虚应故事便没事了。

    「呋,我还以为你能说出朵什么花来,瞧我这眼巴巴的,我怎么会想能从你嘴里掏出个什么来。」真是个没用的!难怪夫妻俩只能干着没有油水可捞的活儿,一个杂工,一个跑腿的。

    「是啊,赖婆子也知道我是个嘴笨舌钝的。」

    赖婆子一脸鄙视。

    几间大屋俱用虎皮墙包着,一旁的小屋外等着几个婆子、媳妇,见了她俩,立时涌了过来。

    「赖婆子,怎么去了那么久?慈嬷嬷等得都不耐烦了。」

    「是啊、是啊,赶紧进去吧!」粗使婆子七嘴八舌的。

    「这不就在动了咩,催什么催?」赖婆子唾了声,一脚跨进小屋。

    小屋虽小,也称不上简陋,屋里头一应器具虽然比不上主屋的古典雅致,却远远超过了下人该有的享受。

    身高、脸庞尖瘦的慈嬷嬷是库房的管事娘子,今儿个却是称病赖在下人平时值日时休憩的小屋里,等的就是她一向视为心腹的赖婆子。

    「老姐妹,你这可是回来了,让我好等。」

    「你也知道我这老寒腿的,那富贵媳妇又是个温吞的,要不然我早回来了。」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奴才,把不算错的错推给了富贵媳妇,反正她在屋外,就算听到也不能拿自己怎样,她可还要看自己的脸色吃饭呢。

    「那新主母你瞧着如何?」慈嬷嬷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满嘴都是瓜仁屑,地上都是瓜子「就是娇娇嫩嫩的,好声好气的,一点也不足为惧。」

    「我就说嘛,那把年纪没我一根手指头大,能有什么手腕?不就靠着大爷的宠?大爷是个不管宅事的,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能有什么作为?露露脸,让大家认个主,为着避免往后走在路上让奴才认错了人吧?」她语带讥讽。

    「老姐姐说的是。」赖婆子咯咯笑,宛如枝头上的老乌鸦。

    两个老婆子在屋里头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欢,丝毫没感觉到外面突如其来的瀞寂。

    「当人家奴才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能傍上一棵大树,在树荫下吃香喝辣,当主子的哪有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快活?哈哈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语毕,门板被人一掌拍开,娉婷目色沉沉的看着屋里的两个老虔婆。

    「是谁好大的胆……」慈嬷嬷尖锐的嗓子半途分岔,手里的瓜子一个没拿住,掉了一地。她连忙起身,「哎哟,娉婷姑娘,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的?怎么不着人知会一声,老奴过去就好了,还劳驾你这细胳臂细腿的。」娉婷转身出去。

    见她出去,慈嬷嬷尖嘴薄唇的努了努,整整一身枣红色滚蓝边的绸缎褙子,和扁髻上的包银簪子,这才慢吞吞的走出去。

    赖婆子见状也只好夹着尾巴跟出去。

    「我说娉婷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日头下,敞亮的空地上,方才还聒噪不休的婆子、媳妇挨个站成一排,头垂得低低的,个个都变成了小媳妇儿。</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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