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拿不出手
“不，也不尽然吧。.”白静娴沉吟了半饷摇了摇头道。
“那还有什么说的，其实之于杜康来说，这种人不管后来如何，我都会好好回敬他的，若是那么轻易的原谅的话，杜康也不会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杜康的语气不是平时的飘飘然，带着一丝狠绝。
白静娴闻言一怔，随即忽然忆起自己为何在那么多人中独独看上了杜康，然后求的他做了自己的护卫，便是因为杜康当时的眼神，明亮，冷冽，带着浓重的煞气。可是就是因为如此，他看起来比之常人更加耀眼，因为他的存在那么强烈。唯有这样的人才守得住他要保护的东西。
“是啊，原谅比憎恨更需要勇气，而我们没有那样的勇气。”白静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慢慢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
“妹妹要办成此事其实很简单，这个妹妹权且拿去，只要在柳妃沾染到，你的愿望便可以达成，保证让人看不出一点痕迹。”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空荡荡的在黑暗中响起，白静娴只觉得这个声音弄得她心里一紧，可是面前的画面却是又变了，自己独自一人站在猎猎寒风中的城楼上，忽然间自己身后的宫殿起了大火，有人不断地呼唤着它的名字。
突然间，一枝羽箭忽然向着自己射了过来，自己一个避闪不及那枝长箭便贯穿了自己的胸膛，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便从城楼上掉了下去，然后便听到了顾衍残酷的声音，说了一句：“你于我不过一颗棋子罢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椅，她掉了下来，却一直到达不了地面。
“公主……公主……”
谁，谁在说话？谁在叫她？白静娴只觉得面前一片漆黑，心蓦地有些慌了，就在这时白静娴一个激灵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入眼的却是自己的青色帘帐，以及思琴一脸的忧色看着她。
原来是梦！
“公主，又梦魇了么？”思琴看着一脸虚汗的白静娴，先去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白静娴压惊，然后这才去了热水来打湿了巾帕为白静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自从中了那毒以来，白静娴便日日梦魇，在李君然的宅邸时，李君然还会为白静娴配上两幅安神的药，倒也症状不明显，却不想今日回到自己别原来，却是噩梦连连，让她一度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我没事了，你下去吧。”白静娴挥了挥手，让思琴退下后，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叹道：“果然是她，我没有猜错，差一点，差一点就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想起梦中那个不断回响的声音，白静娴的面色越来越冷。
是时候有所动作了，要不然这顾国的人还以为她好欺负。
暗夜中，白静娴的眼睛微微一眯，那里面一闪而过的幽光竟是比那屋内留下的灯火还要亮上许多。
只是白静娴没有想到与她的照面会发生的这么快，不过起身才用了早膳，红袖便捧着帖子走了进来：“公主，世子府的帖子。”
白静娴伸手从托盘上接过那帖子，细细的看了一会，一时间眼光有些闪烁，半饷才似笑非笑的抬头看向红袖问道：“世子妃邀我过府参加小宴，红袖以为如何？”
红袖闻言一愣，却是诚实的做答道：“红袖只知道公主拒绝不得。”
“哦，为何？”白静娴似生出了什么兴趣来一般，将帖子一合随手扔到了桌子上后，便以手撑着下巴看向红袖问道。
“世子妃的阶品高于公主不说，便是世子妃的正妃身份，她传召公主，若是推脱便是失仪。.”红袖诚实地道。
白静娴闻言浅浅一笑，用着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小声的嘟囔了几句什么，再次抬起头来时，那张脸上只余一片清冷无波，仿佛刚才那个似笑非笑的问着红袖问题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后日过府，你便去为世子妃挑些礼物。”白静娴淡淡的吩咐了红袖几句以后，便径直的站起身来坐到了书桌前，全神贯注的画起丹青来。
……
三日的时间匆匆而过，很快便到了白静娴要赴宴的那一天。说起来白静娴她虽然说挂着一个顾衍未婚人的身份，但是确实从来不曾去过世子府，现在想来，这第一次过府竟是被正妃邀了过去，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马车悠悠的停在了世子府的门口，白静娴被红袖和思琴扶着下了马车，便有丫鬟殷勤的迎了上来：“静娴公主，世子和世子妃已经等候公主多时，请随奴婢来。”
白静娴有礼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便带着红袖和思琴跟了上去。世子府虽然宏伟大气，景致也是各处乾坤，包罗万象，可是也许因着看着熟悉的场景，白静娴记忆忽然间有些混乱，总是看这府邸有些不大舒服。
“这边请。”丫鬟尽职的将白静娴引到了一处宽阔的厅堂内。
厅堂内的案几已经备好，除却丫鬟口里的世子顾衍和世子妃赵雪儿外，还有顾衍的其他几位侧妃，比如说大着肚子的霍娉婷，以及一脸暗恨的柳青烟，以及行事一向低调的李侧妃也在。
虽是小宴，又是所谓的家宴，但是品阶不够的侍妾什么的却是算不得这里面的。白静娴一一见礼后，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顾衍和赵雪儿坐上位，霍娉婷坐在顾衍左边的位置，而白静娴坐在右边的位置上。
“这般唐突的邀静娴妹妹来，还望公主不要见怪姐姐礼数不周。”赵雪儿清丽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白静娴道，声音温柔而腼腆。
虽然对赵雪儿口中的姐妹相称很是不喜欢，白静娴面上却是不漏分毫，只是点头致意道：“静娴怎敢。”
众人也不只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的寒暄了两句后，赵雪儿这才又是轻轻一笑道：“想必妹妹也早已知晓了吧，今日是世子的生日，不知妹妹会送上怎样的生辰礼物给世子呢？”
此话一出，白静娴心里一顿。
今日竟然是顾衍的生辰，自己上一世念念不忘的日子，现在却是一点都记不起来，所以她哪有准备什么像样的生日礼物。
想起来，白静娴不禁想要露出一丝冷笑，赵雪儿的帖子上并没有说明今日是顾衍的生辰，现在却巴巴的提起生辰礼物，给人一种她仿佛告诉了自己的错觉，若是自己拿不出准备好的礼物，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再者说，赵雪儿的帖子上可是尽力营造了一种只有她和静娴两个人之间的宴会罢了。
看着浅笑盈盈的赵雪儿，再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的顾衍，白静娴美目微微一眯，却没有像赵雪儿想的那样露出惊慌的模样，反而是忽然伸手捋了捋自己耳旁的碎发道：“姐姐送到静娴手里的帖子倒是别致得紧呢，世子有没有兴趣也看看？”
白静娴说玩就要从袖子里掏东西，一双眼睛却是略含挑衅的扫了一眼赵雪儿。只是那么淡淡的一眼，赵雪儿只觉得浑身一惊，暗叫一声不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白静娴竟是会带着那张帖子来赴宴！
“不过是张粗陋的帖子，哪里谈得上别致，妹妹说笑了。.这帖子也无甚好看的，世子现在想看到的肯定是妹妹准备的礼物，是吧，世子？”赵雪儿面上的笑意不变，不见一丝慌张，最后甚至还以帕掩唇轻轻的笑了一声。
顾衍哪里看不出这里面的玄妙，心下虽然明白赵雪儿那张帖子多半有什么问题，可是却不知道白静娴压根忘了他生日这件事，现在确实满心期待着白静娴的礼物。但是见静娴脸上虽有笑意，而且看着赵雪儿的目光不善，不禁蹙了蹙眉。
这两个人，他都必须护着。遂顾衍先是佯装发怒的板着脸看向赵雪儿道：“府里的大小事宜既然都交给了你打理，你便得知分寸才是，邀人前来赴宴应当礼数周到才是，怎可投出简陋的帖子，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顾衍的话虽然说得重，但是在座的哪个不是察言观色的好手，怎么可能看不出顾衍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见顾衍并不提看帖子的事，白静娴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其实她哪里有带那帖子过来，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赵雪儿是怎么样的人，白静娴最为清楚，若不是后面有一个赵家扶持着，就凭她想要稳稳坐在正妃的位置上不过是妄想罢了！
赵雪儿虽然聪明，可是却是太过张扬，不知收敛，而且……多疑。
白静娴忽然轻轻一笑，她本来生的就美，这么一笑竟是晃得人心神一怔：“真是对不住，忽然忆起静娴压根没有带那张帖子过府。”
一句话轻飘飘的说出口以后，赵雪儿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被耍了，虽然刚才顾衍的那句话并算不上责备，但是自己的心里却是始终都不舒服。却又是理亏说不得什么，只好维持着笑意问道：“妹妹怎地都只是再说这帖子的事情，难不成妹妹忘了世子的生日，并未准备礼物不成？”
此话一落，席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静娴身上，特别是想要看静娴笑话的柳侧妃一张脸笑的好不阴暗。
倒是霍娉婷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一连期待的顾衍，又看了一眼兀自镇定的白静娴，不禁皱了皱眉。
“听说最近静娴公主忙得很，只怕世子生辰什么的，哪里还有心记得。”柳侧妃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句话听得白静娴觉得很是刺耳，她最近不是忙的很，是被忙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国太过富足的关系，这里的百姓都好茶余饭后来嚼些舌根，而最近不幸被百姓们当成是谈资的便就是白静娴，流言还没平复，一段一段的以她为中心的故事便又传开了，在这些故事里白静娴都不记得自己被人许配了多少次，又是如何惹了多少的桃花。
委实委屈的很。
不过柳侧妃显然有些不会看形势，又有点没脑子，也不想想这么说最难堪的根本不是白静娴，而是她的夫君顾衍。
白静娴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却是根本不理会柳侧妃的挑衅，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倒是顾衍忽然一拍桌子道：“柳家虽倒，倒是本世子念在多年情分上并未为难于你，却不想你倒是一副这种德性！来人啊，将柳青寒逐出府去。”
“世子，柳姐姐想必是无意冒犯，柳家现在……柳姐姐出了府可要怎么过。请世子念在柳姐姐服侍世子多年的情分上，饶过她这一回吧。”一直没有出声的霍娉婷却是柔柔的开了口，眉眼出尽是温柔和真诚。
霍娉婷此言一出，白静娴的唇角却是微微勾了勾，只是却并不是有多高兴的模样，反而像是一种轻讽和无奈。
果然，这个世子府里真正的聪明人是霍娉婷，柳青寒的骄纵又不是一日两日，铁定得罪了一大群人，现在要驱逐她，便也无人求情。但是顾衍虽然话说的狠绝，但是却不是真的想要逐柳青寒出府的，毕竟柳家刚倒便废了别人的女儿，这样的谣言传出去会寒了多少人的心？他是世子，拉拢人心才是最关键。
所以什么因着多年情分而没有动柳青寒的话不过是由头罢了，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柳青寒尚有用处。柳家虽然倒台，倒是若顾衍对待柳青寒仍旧温厚的话，只会让大家称赞他有情有义，有仁有德。
刚才顾衍不过是一时气恼，一边打压柳青寒的嚣张气势，一边警告赵雪儿莫要惹事，又一边维护了白静娴，他这一套是做足了，却是需要有人来主动给他台阶下才行。
所以，纵观全局，聪明的霍娉婷便来娓娓求情了。
这个女子在上一世顾衍诸多姬妾中能受到那般的宠爱，甚至最后助她逃出了顾国，定是有几分眼色和手段的。
现在既然霍娉婷来求情了，顾衍又怎么会不顺着这台阶下呢，忙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才开口道：“罢了，现在驱逐出府倒说我薄情寡义，带到佛堂去抄经书吧，今日的家宴便莫要在这里碍眼了。”
丫鬟领命，便领着柳青寒走开了。不过柳青寒走之前又是狠狠的瞪了瞪白静娴。
见白静娴一直看着柳青寒，顾衍慢慢舒出一口气道：“娴儿可是在生气？”
白静娴闻言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一笑，只是笑的一半真心，一半假意地道：“生气到不至于，不过是有点吃惊罢了。我还以为她这次又要送静娴两巴掌呢，却没想到她真的就这样走远了。”
此话一出，顾衍的面上不禁有些尴尬，心里知晓自己的那些伎俩白静娴早是看透了，而且甚至带着一丝讽刺。
赵雪儿见状也不好再亲自问白静娴的礼物是什么，只好给自己身边的那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倒也机灵，忽然开口道：“世子，这些礼物奴婢唤人帮你送到世子屋中吧。”
白静娴看了一眼顾衍面前的那张小几上堆满了礼物，便知道自己那之前，席上的人便已经送出了礼物。现在小丫鬟这么一说，自己要是再不拿出什么礼物来，只怕真的有些不妥。
自己虽然让红袖准备了礼物，可是因着一开始是为了赵雪儿准备的，确然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送给顾衍。忽然，白静娴的目光扫了一眼红袖后，忽然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静娴的礼物比不得席上的各位贵重，不过是心意罢了，还望世子不要嫌弃。”白静娴说完便再次轻轻拉开袖口，似乎要拿出什么一般。
赵雪儿下意识的有些紧张的看着白静娴的袖口，生怕白静娴掏出的就是那张帖子。而且自己也确实好奇白静娴是不是真的给顾衍准备了什么贺礼。
看着白静娴掏出的东西东西，众人的面色不禁都是一僵，就连顾衍都是神色有些木木的。因为白静娴掏出来的东西着实登不上大雅之堂，太过简单了，哪里像是送给一国世子的礼物。
这礼物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方手帕。
顾衍虽然被这礼物征得愣了一下，不过随即还是接了过来，待他展开看了看后，刚刚还有些木然的神色忽然变得带上了一丝温柔的欣喜的笑意。
众人还来不及看到那帕子上到底有什么能惹得顾衍神色变化如此快，顾衍便已经喜滋滋的将帕子贴身收好了，甚是温柔的看向白静娴道：“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白静娴淡淡一笑算是应承了，多亏了自己看见了红袖的衣襟上绣着红叶，这才忽然想起了以前少陵常在她的府里玩时，央她帮着他绣了一张手帕，那个时候正值深秋，静娴便绣了随处可见的红叶，却不想少陵嫌弃红叶的图案，生生央她另外绣了一张手帕。
顾国人对红叶有着执着的崇拜，这样送出去倒也应景。倒是幸好这张手帕不常用，看起来还是崭新的，要不然……
而且，白静娴知晓顾衍的心思，送出这个有相思红叶的手帕，倒也顺便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推波助澜一番。
白静娴送完礼物，顾衍便命人传了膳上来，众人用完膳以后，便由顾衍领着去了世子府最引以为傲的揽月阁。揽月阁建在世子府后山的山腰上，可谓是一个观赏景致的好去处。
白静娴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赵雪儿，心里知晓，赵雪儿定是又在想着什么方子来好好招待她了，特别是顾衍唯独收了他的礼物贴身收藏后，这个一向高傲的赵雪儿不来找事才是奇怪。
只是，谁也没有察觉到白静娴似乎无意间看了一眼世子府赵雪儿的居所处。
一行人到了揽月阁时，上面早就准备妥当，看见几个主子走了过来，马上便有丫鬟迎了上来，恭敬地取下各自的披风后，便引着顾衍他们上了阁楼的二楼。
不比外面的天寒地冻，揽月阁里很是温暖。几人行了一会酒令后，赵雪儿因为没有接上，被众人哄笑着要求罚跳一支舞，赵雪儿推脱不得，只好笑着应了。却不想赵雪儿起身时一不小心带到了桌上的一壶茶，茶水翻溅，弄得赵雪儿一身茶水不说，就连坐在她身边的白静娴都不能幸免，整个裙摆上也都是滚烫的茶水，而且那个茶壶还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她的腿上。
白静娴眼睛微微一眯，似乎有些不悦。
“娴儿，雪儿，可有烫伤？”顾衍急的猛地站起身来，就要查看白静娴的模样，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赵雪儿却横亘在顾衍和白静娴的中间，根本让顾衍触碰不得白静娴。
“世子，放心，雪儿无事。静娴妹妹如何？”赵雪儿柔柔的开口道，然后一面慌乱的要从白静娴手上接过那个刚才掉到她身上的茶壶，却不想自己手一滑，那个茶壶再次落下，狠狠地砸在了白静娴的膝盖上。
疼的白静娴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双黑糁糁的眸子带有凉气的看了赵雪儿一眼，可是看到赵雪儿也是一脸呆愣，刚开始是不是有心她不确定，但是这一次确实是无意。
奈何白静娴懂，不代表顾衍就懂。他只当赵雪儿是有意为之，一把拉开赵雪儿，自己便弯腰扶着白静娴问道：“疼不疼？烫着没有？”语气关心而急切。
白静娴看了一眼皱着眉的顾衍，又扫了一眼苍白着脸，被顾衍一把推开的赵雪儿，以及不动声色独自饮茶的霍娉婷，忽然垂了睫道：“不妨事，只是衣裙湿湿的，有些不舒服而已。”
顾衍闻言见白静娴神色自然，确然不像受了什么伤，这才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伺候的丫鬟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带静娴公主去换一套衣服。”
“是。”丫鬟闻言忙躬身应道。
一个机灵的丫鬟看到赵雪儿一副委屈的模样站在一旁，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心里一动道：“还请世子妃也一道去更衣吧，天寒免得着凉。”
顾衍似乎也反应了过来，面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走过去拉住赵雪儿的手道：“雪儿，莫要着凉，也去换一身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