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今生不相负
“白国收到我们这边传回去的消息后，已经整顿好军备，各种物资也已经筹备妥当，只是虽然知道顾国很快就要动手，可是我们毕竟不知道其中具体的计划，要说白国能万无一失的防备的话，估摸着还是有些难度。.世子的意思是如若可能，希望公主能知晓顾国详细的计划，但是一切以公主安全优先。”杜康将近日里收集到的情报以最为简洁的语言叙述了出来。
白静娴微微蹙了蹙眉，一双眼睛也微微的眯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要想知道顾国的详细计划，只怕是困难重重。顾衍那般精明的人，又对我们有了戒心，如此防备着，要从他那里打破突破口只怕……”
“若说顾衍那里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一旁的思琴却是忽然插了一句话，面上的表情却是极为认真的，看来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样子。引得白静娴和杜康同时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
“此话何解？”白静娴目光灼灼的看着思琴问道。
“要说顾衍的软肋，不正是公主你么。若是公主出马，这事未必就没有一点转机。诚然如公主所说。顾衍对公主有了戒心，可是即使如此，若是公主好好利用自己一番，也未必全无胜算。”思琴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白静娴和杜康一起沉了脸色，特别是那一句“若是公主好还利用自己一番”，虽说是实话，却莫名的让人感觉不舒服。
白静娴还没有说话，倒是杜康有些不悦的开口道：“思琴，注意你……”
奈何杜康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叫白静娴忽然伸出手来阻止了。白静娴的面色早已经恢复了正常如初，清艳的面上带着平日里惯有的淡漠表情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本公主会考虑的。”
“公主。”杜康有些无奈的唤了白静娴一声。
却不想换来的是白静娴微微摇了摇头，极为认真而坚定的说了一句：“杜康，你不是刚刚提醒了我，莫要忘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吗？这就是我的回答，既如此又何必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杜康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侧过了头去，掩盖了自己眸子里闪过的一丝落寞：“公主教训的是，是杜康错了。”
白静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这一口气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痴心的杜康。白静娴并不是傻子，其实已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杜康的真意，可是却是无法点破，要不然以后却是尴尬的紧，毕竟他是她的侍卫，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除了这个，情报中可有提到父王现下的消息？”白静娴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道。
杜康闻言这才肃容道：“是三日前的消息，说是大王身体已经好转，已经可以处理政务。公主莫要挂心。”
白静娴闻言这才常常的舒出一口气，仿佛终于放下心来一般。
“公主，关于霍远思的事情，他一直在别院外，想要见公主一面，奈何被别院的人拦了下来，公主可要见他一面？”杜康想着刚才见到的事情，虽然白静娴没有主动提及，但是他还是将此事讲了出来。
白静娴闻言面色一白，一双眼睛里忽然变得黑不见底，而且似乎微微带着有些气愤的感觉地开口道：“不用管他。”
既然没有人前来通报，便表示这整个别院里的人都是顾衍布置的。一想到这个白静娴蓦地有些气闷，而且想着顾衍别有深意的那一句“你拿什么跟一个死人争”，白静娴就觉得莫名的烦躁，不由得慢慢闭上眼睛缓缓深呼吸了一口气后，这才开口道：“杜康，时刻注意顾国和白国的动静，辛苦你了。”
杜康应下后，便出了房间。白静娴这才开口对思琴道：“我累了，想要先歇息，你且退下。”
“是。”思琴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这才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静娴这才像是累极了一般，双手抚着桌子就瘫到在桌子的边上，用下巴撑着桌面，低声说了一句：“宋琬么，她之于你究竟是算什么呢？而我……之于你有算是什么呢，霍远思。”
至于在花厅的霍远思等了白静娴许久，却不想等到的却是杜康传来的一句“不见”，不由得蹙了蹙眉，也不追问，只是极为骄傲的起身就向着自己的别院走去。霍远思身边的苏青有些不满的开口道：“公子，我们为静娴公主的事情奔波了这么多日，可是静娴公主竟是一点都不领情。”
霍远思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着自己的步伐。他想起当日白静娴被黑衣人带走的情形，那个时候她说：“你过来又能改变得了什么？霍远思，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就算你来，我也不会再见你，这句话我说在前面……”
他的心里莫名的觉得绝望和害怕，可是就在这时，站在黑衣人身后的白静娴，却是用着唇语对他说了最重要的一句话：“一定要来救我。”
这句话我说在最前面，一定要来救我。
“公子，静娴公主会不会已经被顾王给……”苏青见霍远思不说话，便大了胆子的继续说道。
“闭嘴。”霍远思当然知道苏青话里的意思，顿时脸色一沉，整个人看起来竟是有些骇人，苏青哪里还敢说话，只能噤声默默地跟在霍远思的身后，一起向着别院走去。
白静娴并不知道霍远思这边的事情，沐浴完后，刚刚上了床闭上眼睛，却是听得窗子那里传来奇怪的响动，刚想唤来思琴去查探一番，可是却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白静娴蓦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认命的披了一件外裳走到窗子边上：“夜已经深了，怎么还不休息？”
虽是在说着话，不过白静娴却是没有立马打开窗子。.
果然如她所料，那个熟悉的声音隔着窗子响起：“我想见你。”声音温柔而缱绻。
白静娴的睫毛轻颤，面上的情绪却是有些复杂，想着被顾衍咬破的嘴唇，让她如何面对霍远思？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想来，顾衍也定是算计到了，才故意为之的。
“我今日累了……”
“你究竟在生什么气？”白静娴的话还没有说完，霍远思便忽然出声打断了她说的话，认真的开口问道。
“我没有生气。”
“你有！”霍远思的语气却是强硬了许多，许是感觉到白静娴顿了一下，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语气道：“这一个月来，我一直都在想我们分开时，你说的那句话。静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那么……宋琬是谁？”白静娴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外裳，自己竟有一丝紧张。心里竟是矛盾的紧，又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却又莫名的害怕知道那些事情。
窗外的霍远思半饷没有说话，似乎在保持沉默。白静娴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霍远思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你先打开窗。”
白静娴犹豫了一下，终是下定决心打开了窗。窗外，夜凉如水，一轮满月撒下皎洁的月光，而霍远思就这样一身白衣似雪，负手站在窗边的火红的海棠花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霍远思对着白静娴浅浅一笑道：“静娴，可曾想我？”
白静娴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样子的霍远思，心蓦地跳得厉害，连面颊上都微微泛起了红晕。倒不是怪她没用，只能说是霍远思太过俊逸，那么轻轻一笑，竟是堪比那勾魂的妖精一般。
“咳。”白静娴假意咳嗽了一声，试图让自己不去看霍远思那张宛若玉石雕琢的面庞：“别岔开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呢。”
霍远思依旧是浅浅的笑着，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是忽然皱了眉头，然后二话不说跃进了窗户，然后将窗户蓦地关上。
“喂，你……”
“嘘。”霍远思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一会儿，白静娴便听得外面有侍卫的声音响起：“奇怪，刚刚明明是听到这边有声音的。”
那个侍卫似乎在外面又转了几圈，实在没有什么收获，这才抱怨的走开了。霍远思这才舒出一口气，看向白静娴道：“我其实并不太愿意将此事说给你听。”
白静娴不想霍远思会这么说，一时间面上的表情有些失望，一双眸子也微微眯着，似乎有些不悦：“是么？既然不愿意说，那么……请回吧。”
霍远思微微叹了一口气，屋子里没有点灯，所以他看不到白静娴的表情，但是却是从白静娴的语气里听出了她的情绪，就着窗外满月的月光，霍远思忽然伸出手拉住了白静娴的手，感觉到白静娴在挣扎，霍远思手上的力气大了一些：“听我把话说说完。”
“你想说什么？”
“如果因为这个让你误会和生气，那么，我全部说给你听。”霍远思再次开口道，声音温柔而清浅，拉着白静娴在一边的桌子旁坐下后，霍远思这才舒出了一口气。
白静娴能够感觉的到霍远思的手心有些发凉，那样的凉意让她有些不敢再去听关于宋琬的一切，可是霍远思显然没有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他已经缓缓开口说到了宋琬的故事：“你可听过霍国的宋岩大将军？”
白静娴皱着眉头略略一思索，点了点头道：“虽说是小时候的事情，但是他的名字在那时却是如雷贯耳。”
霍国的宋岩将军曾经以一人扫平了大小山寨五十多个，仅以一人之威便震慑霍国都城周围近几年没有一个盗贼出现。不过，听闻最后他树敌太多，最终还是被人刺杀而亡。
霍远思点了点头继续道：“宋琬便是宋岩将军的女儿，宋岩将军死后，他的夫人在之后也殉了情，整个宋府只留下三岁的宋琬。父王为了保护宋岩将军唯一的女儿，便将宋琬接进了宫。因为我的母妃性情温和，便将宋琬送到了我母妃那里，由我母妃照料。”
白静娴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许是因为母妃的性子太过随和，对宋琬也比较宽松和宠爱，宋琬的性子渐渐的变得有些娇纵，但是因为人长得很美，再加上大家敬重宋将军，所以对她都特别喜爱。”霍远思慢慢道。
“你也喜欢她？”
霍远思闻言不禁淡淡的一笑道：“恰恰相反，我不太喜欢宋琬。因着母妃对她比对娉婷还要宠爱，娉婷不喜她，我自然也不喜。她许是察觉到我对她与平时宠爱她的人不同，便想方设法的缠着我。我碍着母妃和去世的宋将军的面子，便也没有故意刁难她，只是一直躲着。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好玩才缠着我，过段时间就好了，却不曾想……她这么一缠便是整整十年。”
“十年的时间，宋琬从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却一直这般缠着我，宫中渐渐的就有了流言，说是宋琬喜欢我。.而一直与我不对盘的二弟霍燮却是为了让宋琬疏远我，特意在年三十的时候，将我奉母妃的命令送到宋琬宫里的烟火里掺了铁砂。我本不知此事，却不想娉婷从哪里知晓了此事，特地跑到宋琬那里想要阻止宋琬放烟花。宋琬天性骄纵，不由得和娉婷争吵起来，执意要放烟花……两个人争吵间，宋琬点燃了烟花炸伤了娉婷的左手。”霍远思说到最后的时候微微的蹙了蹙眉。
“啊。”白静娴闻言不由的用手捂嘴轻声惊诧了一声。
“此事明明是宋琬之错，母妃却是没有责怪宋琬分毫，反而是将受伤的娉婷责罚了一番。所以，我愈加讨厌宋琬。再则，因为二弟喜欢宋琬，我更是不愿与她扯上关系，毕竟二弟对人太狠，为了达到目的，却是连宋琬都能利用的。就像那次烟火的事件，若不是娉婷跑去搅局，会是如何收场，不用我说，你也是明白的吧？”霍远思微微转过头来看向白静娴问道。
白静娴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呢？”
“父王忽然下旨将宋琬指给了我，而我自主请命去了大肇游学。”
霍远思虽然如此说，白静娴却是知道其实这件事情哪里有他说的那般简单无害。到大肇游学一事其实根本是秦宣帝的意思，他想要以各国世子为质，确保四国不敢轻举妄动，而大肇却暗地里开始布置起削弱四国的一切手段。
她还记得当时的白子誉也是被逼无奈下去了大肇呆了两年多才回的白国。
“本来以为这样便可以离着宋琬远一些的，却不想宋琬竟是悄悄地跟在了随行的队伍里。等着我发现的时候，却已经是出了霍国的边境。二弟发现宋琬不见，带着人追上来，我本意想将宋琬交给他，但是看着一向骄傲的宋琬竟是哭着哀求我不愿同二弟一起回去，说是二弟他对她……一时心软，便帮着她瞒过了二弟。之后，便派了自己的心腹让他将宋琬送回去，却不想，这么一心软却是铸成了大错。”霍远思说道这里的时候，声音却是低了下去，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什么大错？”白静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像她所预感的那般，霍远思沉声开口道：“宋琬失踪了。”
“什么？”白静娴也是一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她猛的一抬头道：“是你的那个心腹！”
“嗯，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个人竟是大肇的细作。静娴，想必你也知道，那一年霍国并没有前去大肇述职，虽说事出有因，但是秦宣帝却是觉得霍国有意谋反，所以想要给霍国一些惩戒。宋琬毕竟是从我这里被送走的，她失踪了，我心里定然也不好受。便亲自领了人四处寻她，却已是一无所获，直到有一日我寻到了她曾经被软禁过的地方，在那里我发现了她曾经睡过的那张床榻上有一张凉席尤为的扎手。便细细摸了摸，才发现凉席上用簪子扎了一行字。”说到这里霍远思忽然沉默了。
白静娴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我以为以着她那骄纵的性格，定是在求救，却不想……却不想她小心翼翼留下的那一行字却是用来提醒我小心身边的人。在这种关头，她却是还记得先关心我。我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宋琬顺眼多了。
在那之后，我们一路循着宋琬，而至于宋琬提醒我的我身边的另一个细作我却是没有处理，只是小心的提防和观察着。毕竟，若是处理了他会打草惊蛇，为了大局我只有暂时不动他。
只是命运弄人，等着我再次寻到宋琬的时候，她却是疯了。谁也不认识，一个人瘦的连阵风都能吹倒，平日里的骄纵全然不见。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我的那个心腹坐在她前面的一张椅子上，对我说了一句只要我吃下他手中的药丸，便将宋琬还给霍国。我……犹豫了……”
白静娴闻言眼睛忽然微微一眯，却是忽然觉得有些悲哀。她知道霍远思犹豫的原因，他的心装的是整个霍国大局，而且他的身上有着太沉重的担子，哪里会为了一个女子就轻易放弃。即使这个女子也许是真心喜欢他，即使他也许也慢慢的开始在乎这个女子。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霍远思说他不愿意将这件事情讲给她听，因为……她会害怕，她会多想，她会怕自己也像是宋琬一般。
感觉到白静娴的不安，霍远思将另一只手也覆在白静娴的手上，将她的手包裹起来，这才慢慢开口道：“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本来以为已经疯掉的宋琬却是忽然冲了出来抢过了那颗药丸……将药丸扔了出去。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那时冲我露出了一个明媚的微笑，一如每次缠在我身边的时候的模样。原来她为了保护自己，竟是一直在装疯。
她这样的举动却是惹火了我那个所谓的心腹，眼见着她就要被他的长剑所伤，我便上前去将她抢了过来。只是……我本来为了大局而故意没有杀的那个细作，却是忽然看准了时机，冲破侍卫的阻拦，持剑就刺了过来，我因为抱着宋琬，一时间不好转身，关键时刻竟是宋琬一把将我推到一边，生生挨了那细作一剑，那一剑虽然刺偏了，避过了要害，但是……宋琬却是被我那心腹日日灌了毒药，身子本来就虚弱不堪，这一次为了救我，出血太多，终是……无力回天。
她的血很快就浸湿了我的衣服，我当时莫名的觉得有些害怕，她就那样紧紧地拽着我的衣服，却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断断续续的跟我说着话，她说‘你能来，我真很高兴。我这些天一直在做梦，梦里的我一直一直在等你，可是你都不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可是你来了，我真的好高兴。’她哭着说这话，也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你还没有霍燮对我好，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因为你都不理我的。’她一直在说，也一直在哭，哭着哭着，她便在我怀中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宋琬明明可以不死的，是我的犹豫，是我为了那所谓的大局，而舍弃了她。而，我为了那所谓的大局，却是不能向大肇追究任何责任，宋琬只能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静娴，你说过我上次抱你的时候喊了宋琬的名字，那不过是因为她以前也很喜欢用那种淡淡的梅花香。”
白静娴闻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并不是个愚钝的人，霍远思话里其实有着许多地方故意没有提及，而且小细节甚至还有些矛盾，但是她却是已经没有心思再询问下去了，心里蓦地有些害怕。她慢慢的从霍远思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用着平淡而认真的声音道：“远思，你心动了。”
即使他的话语里并没有过多的提及他的感受，但是，许是她太过敏感的原因，她能感觉得到霍远思说到最后时，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温柔。
而且，那一日他唤宋琬的名字时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种语气有多么缠绵婉转。
霍远思不料白静娴会说的如此直接，不由得愣了一下，黑暗中，白静娴听的霍远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对，心动过。”
一个十年都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子，一个死在自己怀中的女子，即使不是深爱过，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忘怀，特别是她的死亡，只要一想到那一幕，她便会常常入梦来。
白静娴垂下了自己的头，面上的表情平静如水，可是却是迟迟不再说话。她能说什么呢？让他忘记宋琬？还是问他她与宋琬谁对他最重要？她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宋琬先走进他的生命中，她才是后来者。而且，她根本没有宋琬那般喜欢的坦荡，爱的纯粹。
再何况，自己曾经也曾深深地爱过顾衍，就算这一世发誓不再爱了，但是毕竟曾经深爱过，想要忘却也真的不容易。
这样的她能对霍远思说什么？所以，她除了沉默，已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霍远思见白静娴不说话，以为白静娴还在生气：“静娴，我爱你。”
白静娴哪里猜想得到霍远思会突然说这个，一时间惊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黑暗中她只能隐隐的看得见霍远思的轮廓，她不知道他现在面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他的声音里郑重和认真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白静娴，我想同你在一起，我起誓，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所以，请你相信我。”霍远思认真而庄重的开口道，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白静娴却是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在向她保证她不会步入宋琬的路的，她不会是他会舍弃的存在。
白静娴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温热，慢慢的眼前就起了一层水雾：“霍远思，我相信你，所以……所以千万莫要负我。”
“笨蛋，我都说的很明白了，你就把心揣回你的肚子里去，担心那么多干嘛。”霍远思伸出自己的手敲了敲白静娴的额头。刚刚的柔情哪里还有，完全恢复成了平日里的以欺负人为乐的模样。
我对宋琬心动了，可是唯一让我动心的人却只有一个，那个人就是你，静娴。
“这一个月来，你……辛苦了。”霍远思轻轻舒出一口气这才开口道。
白静娴面上微微带着笑意，心里却是知道霍远思的温柔，他不问她这一个月做了什么，不问顾衍对她如何，他关心的是现在的，此时的自己。他体贴的不去询问那些会让她难堪和尴尬的话题。
“没有，因为我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你一定听到了我最后说的那句话，一定会想办法来找我，所以我很安心。”白静娴面上的笑意越加柔和，连带着声音里都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霍远思闻言忽然轻笑出声道：“刚刚我收到了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谁……谁说情话啦……”白静娴娇羞的转过头去否认道。却不想霍远思却是忽然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只见他微微一倾身便搂着白静娴的腰站了起来，吓得白静娴轻呼一声：“你干什么？”
“干嘛？在报复。”霍远思很是认真的回答道。
“什么报复啊？”白静娴不解。
“谁叫你刚才敢将我挡在窗外的，说实话，我很不高兴。”霍远思一面说着，一面低下头去作势就要亲吻白静娴。
若在平时白静娴也就笑骂着两声就算了，可是一想起自己嘴唇上的伤，还有顾衍的触碰，白静娴下意识的伸手就将霍远思一把推开了。
推完以后，白静娴却是忽然愣住了，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这样的情形让她如何开口解释才好？
霍远思似乎也没有想到白静娴会拒绝自己，而且也不给任何解释，心蓦地一凉，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苏青说的那句话“静娴公主会不会已经被顾王……”
霍远思微微垂了垂眼睑，敛了敛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道：“夜深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完竟是不再看白静娴一眼，转身就要走。
白静娴看着霍远思的背影，忽然有一种预感，霍远思如果这样走了，他们之间便不一样了。几乎就在霍远思要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白静娴再也顾不得其他，向着霍远思就飞奔而去，然后一把从身后环住了霍远思的腰，似乎没有想过白静娴会突然抱住自己，霍远思不由得怔了一下。
她将头抵着他的背闷闷地开口道：“远思，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要走。”
她能感觉得到霍远思的身子忽然颤了一下，白静娴下意识的就抓紧了霍远思的衣服，就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般。
可是，霍远思却是慢慢的将白静娴的手松开，然后退开了白静娴的拥抱。
一瞬间，白静娴忽然觉得心凉如水，凉的她忽然有些想哭。她慢慢握紧自己的拳头，偏过头去，故作坚强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不再说任何话。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刚刚还退开她拥抱的霍远思却是忽然伸出手将她轻轻地拦在了怀里，那个熟悉的声音便在自己的头顶温柔而缱绻的说道：“真狡猾啊，静娴。”
“嗯？”白静娴不理解。
但是霍远思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的拇指慢慢抚过白静娴的唇，白静娴明显的避了一下，但是最后却是心下一横，没有再躲开。霍远思在触摸到白静娴唇上的伤口时，手顿了一下，可是却没有开口质问，而是很怜惜的轻轻碰了碰伤口：“痛吗？”
“不。”白静娴摇了摇头。
就在她说完话的那一瞬间，霍远思却是忽然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吻了下去。
“他还碰了你哪里？”霍远思沉声问道，眸子里却是一片深沉和心疼。
“啊？”白静娴还没有反应过来霍远思话里的“他”是谁，便感觉到霍远思抱着她忽然往下一倒，他们便双双倒在了地上。初秋的夜晚，白静娴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自己后背抵着的冰凉的地板，以及霍远思灼热的身躯。
白静娴微微红了脸，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霍远思打横抱起了白静娴，然后直直的向着房间内的床榻走去：“喃，静娴，我想拥有你，可以么？”
白静娴环着霍远思的脖子，坏坏一笑道：“如果我说不可以的话呢？”
霍远思毫不介意的瞥了一眼自己怀里笑的有些贼贼的白静娴，唇角勾起一个奇异的弧度：“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可以，静娴是不是想试一下？”
白静娴勾唇一笑道：“不想。”随着往着里屋走去，屋里的月光便越来越淡，到了床榻之时，却是暗到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得清人的轮廓。可是这样的黑暗却是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白静娴慢慢舒出一口气，将头埋在霍远思的怀里开口道：“远思，要变天了。”
声音却是有些闷闷的。
霍远思闻言沉默了一下，最后才在白静娴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道：“等着把所有的事情办完，我们就去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不问世事，悠然度过可好？”
白静娴点了点头，却是有些疑惑，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想问却一直不敢问的问题：“你当真舍得这一切？若你真的舍得，又何必费尽心思去得到这一切？”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虽有云雀之志，却无治世良才，生在乱世，一切不过世身不由己罢了，费尽心思得到一切说穿了也不过是为了两个字……生存罢了。财富，名声，地位，这一切都不是我自己选择的，而我唯一选择的只有——你，静娴。只是，生在其位，如你一般，我也有为了霍国不得不做的事情。”霍远思淡淡开口道。
白静娴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傻，现在想来原来霍远思也是一样。但是，他们却都清楚的知道，他们都有着即使弄脏双手也要拼命保护的东西。
霍远思不比顾衍差，只是他若为王必定要在太平盛世才能发挥其真正的才能。在这样的乱世里，而且还是在霍国与顾国有那样约定的情况下，霍远思只怕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放手才是真正的智者和洒脱。
白静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替霍远思感到惋惜，却有莫名的觉得开心，想着想着，便搂着霍远思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霍远思的嘴角道：“远思，我把自己交给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静娴。”
黑暗中，白静娴的目光却是灿若天上的繁星汇聚，一双眼睛里满是柔情和认真。
霍远思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得到，他面上带着郑重和认真，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今生绝不相负。”
白静娴这才慢慢闭上了眼睛，任由着霍远思将她轻轻的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只是，她的身下却是多了一样东西，便是霍远思白色的衣袍。也不知道是霍远思何时脱下的，竟是铺的平平整整的，她正正躺在上面，隐约间还闻得到那衣袍上好闻的淡淡的熏香。
黑暗中他们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可是也是因为这样他们能更加清晰的感觉得到彼此的存在，彼此温热的气息静静地洒在各自的颈间，霍远思低声唤了一句“静娴”，却是在静娴回答前俯身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