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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外患

    重尨皇城,永华宫,主殿。

    “小姐,奴婢求求您吃点东西吧,您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身体会撑不住的。”紫连端着一碗燕窝粥对着慕容尔雅苦苦恳求道,自从陛下将小姐从王府接过来,小姐便一直在绝食。

    “紫连,你说皇叔会不会杀了无攸哥哥?”公孙尔雅向着紫连问道,这偌大的皇宫中自己能信的人也就她了,慕容德奎夺了皇位,会放过慕容无攸吗?他会留下这个祸根吗?

    公孙尔雅话音未落,紫连已经慌张地站起身来,她走到宫殿门口对着伺候在一旁的婢女道:“你们先下去吧,娘娘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了。”

    听到紫连的话,婢女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却没有挪动步子,仍旧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难道要娘娘去和陛下说,你们才肯下去吗?!”紫连看着这一群欺软怕硬的人,放出狠话来。

    “奴婢告退。”一众婢女再不敢留在殿中,吓得面色苍白,谁不知道眼下公孙尔雅正得陛下宠爱。

    待一众婢女离去,空荡荡的永华宫里,只听到屋檐下挂着的风铃清脆的响声。

    紫连见没有旁人在,才扑通一声跪在公孙尔雅跟前,哭着道:“小姐,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进了皇宫,为了老爷、夫人、大少爷,为了相府的老老少少,请您振作一点吧。”

    “是没有退路了吗?”公孙尔雅像丢了魂魄一般,目光没有焦距,机械地重复着她的话。

    可是明明才几天前,她还是富阳城最幸福的新娘,能够嫁给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是为什么?这是一场梦吗?公孙尔雅看着自己臂上的金环,眼中露出厌恶之色,她伸出手去死命地要把那金环扯下来。只一会,那金环便将她的手臂扯出了鲜红的血印。

    紫连看着公孙尔雅疯狂的行为忙捉住她的手阻止道:“小姐——小姐——您不要这样。”那金环是新帝来看公孙尔雅时,亲自戴在她手上的,所以她会很讨厌,紫连很理解,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恐怕以后她们都要在这后宫里生存了。

    公孙尔雅扯了半天,那金环反而越收越紧,她只好垂下手,泪如雨下,喃喃道:“为什么我没有去死?”

    “小姐,您别吓奴婢啊!”紫连抱着公孙尔雅的腿,主仆俩失声痛哭。

    这皇宫外人看着是金碧辉煌、荣耀无比,可是对女子来讲何尝不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穴,有多少人能全身而退,那些进了宫的女子或是突然死在某个池塘,或是在冷宫中老死终生,活下来已十分辛苦。

    “我怎么没死呢?”好一会,公孙尔雅突然诡异地笑起来,她朝着紫连道:“紫连,我饿了。”

    紫连懵住,正奇怪公孙尔雅怎么这么大变化,恍而又听到她说饿了,高兴地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道:“小姐,您坐会,奴婢去厨房给您做您最爱的红豆粥。”

    那边紫连前脚刚跨出拱门,公孙尔雅便用了所有的力气砸碎了桌上的花瓶,她俯下身捡起一片尖锐的瓷片,对着手腕用力划去,嘴里喃喃道:“无攸哥哥,我来了。”她倒下去,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待公孙尔雅醒来时,她的床前已经跪了黑压压一片人,一个个颤抖着身子,不停擦着额上的汗。

    “统统都是废物!你们要是救不了朕的爱妃,朕要你们全部陪葬!”

    有眼尖的婢女发现公孙尔雅醒来,高兴地大叫:“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尔雅,你怎么样了?还好吗?”慕容德奎闻之,迅速回到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关心道。

    公孙尔雅想要从慕容德奎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奈何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可是尽管是微小的挣扎,慕容德奎也感受到了,他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转瞬又换了一副温柔的脸:“尔雅,让太医再看一下?”

    公孙尔雅皱了皱眉,她不想再被那群御医围着,站在一侧的海寿极善察言观色,这会向慕容德奎躬身道:“陛下,太医们也忙了一夜,不如让他们先退下,娘娘也能好好休息。”

    跪在地上的御医们听着海寿的话,都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慕容德奎见状,点了点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陛下,奴才告退。”“微臣告退。”“奴婢告退。”

    随着跪安声远去,最后殿里就只剩下慕容德奎和躺在床上的公孙尔雅。

    “尔雅,你就这么讨厌朕吗?”慕容德奎站起身来负手而立,背对着尔雅问道。

    他今年三十有六,本是先帝的胞弟,当年父皇也有意传位自己,可是最后被胞兄捷足先得。论之过才能,他自认为要比先帝强上数倍,如果是自己来治理重尨,定然能够让重尨成为六国之中最强大的国家。

    近些年来,先帝在边境策略上一味地求和退让,让重尨的局势在六国之中越来越危险,他便暗暗谋划夺了先帝的皇位,何况在他心中那皇位本就该是自己的。也许先帝没有将公孙尔雅这么快赐给无攸,也许自己还不会这么仓促地起兵。谁让他当年在丞相府见到公孙尔雅,就一见倾心难以忘怀呢。

    “尔雅已经嫁人了,叔叔。”公孙尔雅咬着嘴唇,特意加上了“叔叔”的称谓。

    “据我说知,无攸那晚根本不在府中,你们也不算做夫妻。”慕容德奎被那声叔叔刺激到了,随而冷笑道。

    公孙尔雅被说到痛处,嘴唇咬出了血,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无攸哥哥会消失不见,那本是他们的大婚之夜啊,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讲简直就是一种羞辱,可是她仍旧是爱无攸的,毕竟是青梅竹马,不会为了这点事就恨上:“他怎么样了?”

    “如果你安分些,我会考虑让他活得久一点。”慕容德奎丢下这句话,离开了宫殿。

    慕容德奎刚离开,紫连便端了红豆粥走进来,那粥还热乎乎的,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小姐,来喝点粥,奴婢让人去取了您喜欢的花来。”紫连见公孙尔雅有了些精神,打开了殿里的窗户。

    大片的阳光从外照进殿内,风裹着早春桃花的香气闯进来,一切暖和地让人昏昏欲睡。有婢女捧着一大束白色的花儿走了进来,那是公孙尔雅最喜欢的铃兰,它的香味清雅剔透,传说中代表着幸福和希望。

    我还会有幸福吗?公孙尔雅望着瓷瓶里那一串串的铃兰,想起有一次和慕容无攸去城外的空谷,迷路之际他们遇到了铃兰花,幸好上天眷顾,让他们走出了那座空谷。

    重尨皇城,养心阁。

    “陛下——”海寿捧了一本奏折走进殿中,他的心情有些紧张,步履也显得沉重起来。

    “出什么事了?”慕容德奎知道海寿是个十分沉稳的人,此时这般失态是极为少见的。

    “陛下,请看——”海寿将折子递上去,内心忐忑,等待着慕容德奎的震怒。

    果不其然,一声重响,慕容德奎拍案而起,怒喝道:“混账!”

    奏折上写着:三月十二,燕军骚扰重尨边境,据探子回报,另有三十万大军已悄然集结在边境驻扎。

    如今整个天下一分为六,中有燕国,左上有越弦国、月氏国,右上有重尨国、青霄国,下有昭国。而天下之势,由以重尨国为最,燕国次之。

    “燕国老儿言而无信,我重尨可是许了嫡长公主过去和亲!”慕容德奎气得发抖道。

    “可是,老奴听说嫡公主在宫中不太受燕王宠爱。”海寿想起了什么,轻声提醒道。

    “那便再选派几个美人过去,我重尨还会缺了美人!”慕容德奎将那奏折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可是眼下——”海寿欲言又止,垂手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让周子龙、李卫、张阁老火速进宫,朕有要事相商。”慕容德奎在福椅上坐下,揉了揉太阳穴道。

    “是,老奴这便去。”海寿火速退出养心阁去宣召了周子龙、李卫、张阁老了。

    燕王老儿到底想做什么?在这个时候打破盟约集结军队,这是要攻打我重尨吗?他如此言而无信就不怕群起而攻之?慕容德奎现在真是焦头烂额,如今朝中不服他的旧臣还未清理干净,随时会被复辟,如果此时外敌来犯,重尨又要如何去应付?

    养心阁里沉水香袅袅,慕容德奎闭目养神,他要早点想出一个对策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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