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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丽江束河

    孟梓非下车后,顾陌然就把手上的名片随手扔进了垃圾箱里。

    她洗了洗手,用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孟梓非显然已经成了她字典里的过去式。

    顾陌然能想象到孟梓非之后的焦躁不安,他既然给了她名片,便是对她有些许好感。

    只可惜,顾陌然对孟梓非是不感冒的,看得出他不过是在表演泡妞的把戏,不够特别甚至庸俗得令顾陌然感到索然无味。顾陌然怎么会对这样的人有一点点感觉呢?

    顾陌然抬头看了看黯淡下来的天色,火车缓缓停了下来,没多久就快要到达丽江了。

    丽江便是顾陌然计划中的第一站,她听说这里住着许多不愿把向往搁浅在城市里的人,而神秘男人也告诉她,丽江总会发生一些有趣而出乎意料的事情。顾陌然知道神秘男人曾经来过这里,就仅凭这一点,丽江就足够令她神往之极。

    顾陌然低下头,给神秘男人发了一条短信。

    “我到丽江了。”

    神秘男人有时候并不会马上回顾陌然的信息,甚至常常等到顾陌然不耐烦的时候,他的信息才发过来。这样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但是顾陌然似乎也已经习惯。

    神秘总是和沉默有关,武侠片里高深的老道人,不言不语间充满了杀气,那种永远孕育在下一秒的危险,令人不那么害怕,还能保持着高尚的等待和探寻。

    在丽江古镇一间简约的小旅店里,顾陌然此刻躺在床上望着半天没有动静的手机屏发呆。

    这个神秘的男人除了“早安”,“晚安”还会说些什么?除了那些来了兴致时候的几段诗句和散文还会说些什么?除了传给顾陌然那些关于个人生活的图片,还能有什么呢?

    怪了。

    顾陌然翻来覆去,思来想去,似遇到了爱人又似遇到了对手。

    顾陌然刚开始收不到信息的时候心情都异常难受,是那种憋在喉结里搔痒的痰吐不出来的难受,有时候想,来得干脆点吧,不要讲究同台较量的风范和礼数。

    直接点吧!果断点吧!毅然决然一点吧!要不永远别回,要不永远别发。

    正当顾陌然内心懊恼又气结的时候,手机屏亮了。

    “宝贝!该吃饭了。”

    如同孟梓非遭遇顾陌然的冷暴力一样,顾陌然自然理解沉默的意义,但这并没有让她对神秘男人产生厌烦的情绪,相反的是她敲感到神秘男人和自己是同类。更难得的是,神秘男人不避讳喜欢她,他叫她宝贝,就代表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因为这样,适才那些烦恼和郁闷又瞬间化为虚有。

    顾陌然满心欢喜地点开短信,看过之后又垂头丧气地把手机撩在了一边。

    这果然是神秘男人回的短信,千篇一律,不是叫她起床就是叫她吃饭,最后就是每天的“晚安”。顾陌然猜想他平时都会在做些什么,她问他,但是他却没有回答。

    房间里清寂得很,老旧时钟的“滴答”声让丽江的静默显得淋漓尽致。

    时光在咒语里倒流,神秘男人仿佛用一种神奇的方式操纵了顾陌然,她去向他希望她去的地方,看他希望她看到的风景……

    回想和神秘男人的一切,顾陌然都禁不住一阵寒栗,要不把他删了吧,游荡游荡丽江就回去,找一份安妥的工作,继续自己的生活。可是这样打退堂鼓实在不是顾陌然的风格,她想或者他不回她的信息只是不希望继续这样的话题,或者他有他的难言之隐,又或者是自己的话题根本就太过年轻幼稚。

    思前想后,又把那些照片翻出来看来看去,关于他的画,画里的风景,风景里让顾陌然欲罢不能的错觉……他确乎存在,又真的不存在。

    怎么舍得删呢?顾陌然自嘲地一笑,觉得这一刻自己显得特别没出息。

    索性也不回神秘男人了,下楼,在青石古道上走走,和卖糖糕的纳西族老嬷嬷聊聊天。丽江的第一天,浸泡在平平淡淡的味道中。

    在丽江,行人慢悠悠地来,慢悠悠地去,顾陌然一个人坐在束河边,把脚放进沁凉的水中,倒吸了一口气……

    顾陌然就这样被定格在丽江的风景里,她纤长的睫毛向天空上翘,撩拨着安静的蓝色,她唇间的色彩轻薄得宛如素玻璃纸那般透明,淡淡地放在古色里生香。

    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顾陌然这种集世间小美为大美的女子,一定会是丽江最出色的模特。

    上官佐拿着尼康18-200在束河边上已经从清早等到现在了,戴着草编的帽子,穿着军绿色的背心,古铜色的马甲和简单的单裤,左右眼换着看镜头,很认真的样子。

    “嘿,这光,又跑了!嗨!真是糟糕透了。”

    上官佐边抱怨边移动着镜头,顾陌然出现在他镜头里,于是他很快地按了快门。

    “终于有张好的了!”

    上官佐很高兴,翻回去看那张照片,顾陌然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赤足,这是个很简单的动作,但是成像后竟有一种世外桃源里仙女沐浴之感。

    这女孩是屏着气在生活吗?据说,只有气息很小的女人,才可能随时随地酝酿出气韵。

    上官佐很想走上去,问顾陌然愿不愿意当自己的模特,转念一想,这丽江的艳遇太多,搭讪的男子必然不少,像顾陌然这样的美女,自己倘若开门见山,肯定是要吃闭门羹的。上官佐收拾好摄影的行头便坐在顾陌然身后的古街旁边,等待一个更好时机。

    顾陌然此刻正看着河里晃悠悠的水草和几条灰褐色的小鱼,心情舒爽。想起那些学校里的时光,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不过顾陌然的心总是游离在现实之上,什么都是浅浅淡淡的。

    无意无争,无爱无伤。她曾经多么相信这句话,她也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有可能成为自己现实的依靠。

    这丽江,是多美啊……顾陌然忽然想到了神秘男人,她发现在自己思想断片的时候,只有想到神秘男人能给无趣的生活增色。他会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一些文字,一些照片,一些简单的话都很难把一个人拼凑完整。而顾陌然心中的神秘男人很可能是造化中存在的另一个自己。

    一个像极了顾陌然的男人,即便有一天出现了,他一定有着拒人千里的气息,他一定拥有更无上限的骄傲,或者恃才傲物,或者狂放不羁,当他把这一切都隐藏在冷漠如冰的面具下,又如何去接近呢?

    想到这些,顾陌然内心就会觉得非常有安全感,这样的安全感来自于神秘男人,也来自于她自己。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叛她,就如同自己不会背叛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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