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修灵树
“他们在用树修灵。”茂陵按紧腰间剑鞘，显然一场恶战已经逼迫而来！
“那里有东西。”镜古嗓音低沉，黑暗隐去了他一半的面容。
鬼畜们对他们露处凶狠威胁的眼神，但没有发动攻击，而是缓缓地向外围散开，就像要为谁隆重登场一样。
他们一点点挪动，一点点消失在黑暗里，就好像原本并没有他们一样。
珞薇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如此说来，黑暗中究竟隐藏了多少鬼畜？！
终于最里面的一层也散开了。
刚才的狗头马面从两侧悠悠站起，贪婪地舔了舔嘴角猩红的血液。
他们终于看到了这颗树的树根——和一条鲛人的鱼尾密不可分地相连着。
鲛人的上半身在地上无力地耷拉，她的全身干皱，像极其年迈的老人。
她是个女鲛人。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茂陵还抱着的那个残缺的男鲛人。
茂陵显得有些不可置信，“树是用鲛人灵修？”
这太诡异了，鬼畜用树吸收灵力，树却用鲛人滋养灵力。
“轰！”
“轰！”
“轰！”
数百头鬼畜齐齐跺脚，从鼻孔中发出低沉的警告，那是摄魂的咒术，惹得众人头疼欲裂。
狗头马面不约而同看向四人，目光如炬！
珞薇能感觉到他们在发出残忍阴狠的笑。
马面转转自己的头，仰天居然发出狼嚎一般的叫声——
“嗷呜！”
狗头随后也发出极似虎啸的吼声，犹如白浪翻滚，震耳欲聋！
接着，他们两一起开始奋力地——
吼！
吼！！
吼！！！
珞薇的胸口处也随着地面震动起来！
鬼畜的叫声最能使人迷乱癫疯，此刻两头灵修功成的鬼畜同时狂叫，恐怖的冲击力强大到要让他们的心脏爆破！
何况此时，百头鬼畜犹如被控制般开始步伐一致地向它们迈进，一步一步，从下而上振动着他们每一处感官，也许再强一点他们就会被震碎猝死！
霁昀神情狠绝，最先出剑——
空气浮动，随着霁昀的出招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强大的力量聚集在一起，骤缩成一点，然后猛然喷发，惊涛骇浪！
一招便横扫千军，破敌无数！
可是，正如珞薇担心的那样，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总有鬼畜涌来，怎么也杀不尽。最开始霁昀还处于上风，逼退鬼畜，可后来鬼畜越聚越多，霁昀体力不支，渐渐不受控制地退后。
茂陵朝珞薇递个眼色，放下鲛人闪身加入战斗。他一边护在前面为霁昀击退鬼畜，一边杀出了一条血路。
路的尽头是朝着那颗修灵树，不是让他们撤退，而是让他们前进。
镜古俯身化开珞薇施在男鲛人身上的法力，抱着他直直冲向修灵树，珞薇紧随其后击退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鬼畜。
他们想要离开就要灭掉这群鬼畜，要灭鬼畜，就要斩断为他们供应灵力的修灵树，而这两个鲛人，无疑与修灵树相关！
只是——他们完全低估了刚刚汲取完灵力的狗头马面的功力。
才行十招，镜古就被那两头鬼畜打得鼻青脸肿，支撑不住。
珞薇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几十头鬼畜的围攻，赶来援助镜古。
此时他们一个深受重伤，一个体力不支。而茂陵霁昀两人又都在外围，根本无法赶来接应。
珞薇深吸一口气，有些事终归是要自己去面对的。
幽蓝微光迷蒙了整个世界，厮杀，血雾一片，但那幽蓝却丝毫不受干扰，像妈妈哼出的摇篮曲，轻柔安详的抚摸众人。
起先谁也没有察觉，殷红的血飞洒满天，可后来有鬼畜缓缓停下了，侧耳倾听，在一片厮杀声中寻找着什么，接着又有鬼畜不打了，后来，一个接一个的鬼畜停下来了，他们奇怪地寻找，茫然地呆立，又隐匿回黑暗。
世界渐渐安静了。
最后，他们都停下了。
茂陵扶着体力不支的霁昀静伫，看着鬼畜们一个个重新缩回黑暗里。
那些鬼畜都听到了，他们也听到了。
其实最先听到的是珞薇镜古还有那两个鬼畜。
珞薇缓缓走向修灵树，狗头马面像进入睡梦中一样面色安详，没有人阻拦她。
她闻到了一种轻盈的空灵的香味，仿若这个香原本并不属于这世界一样。蓝色树叶轻颤，它在哭泣，在痛苦。
树干而下，女鲛人睁着分外明亮的眼睛，丹唇轻启，流转出水晶般晶莹的歌声，温暖缠绵。
她的身子就像被死死拧过的抹布一样干皱，可她的歌声却是那样美丽动人，仿若一位娉婷美人儿含笑倾诉。
她的眼始终没有离开过地上残缺不全的男鲛人。
她真的是在倾诉。
鲛人不会说话，他们之间唯一能用来交流的就是歌声，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上天才会赐予他们世上最美的歌喉。
她是在向心爱的人诉说自己的情愫？还是想用歌声为心爱的人减缓痛苦？不然，她的歌声怎会连鬼畜都动情呢？
珞薇一点点靠近修灵树，可她又实在不忍心打扰女鲛人的歌声。
珞薇在男鲛人身上施的法力已经被镜古化开，此刻他正听到女鲛人的歌声——
轻轻地，慢慢地，悠然转醒。
女鲛人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开心地凝视男鲛人，盈盈秋水，含情脉脉。
男鲛人咧开嘴笑，他也开心地凝视她。
那一刻，全部的世界只剩下他和她，而最最幸福的事就是他们彼此凝视。
可当男鲛人看到珞薇他们，面色由温暖变为惊惧，然后又变为猛兽一样的嗜血！
他疯狂扭动自己残缺的身躯，把积压了好久好久的仇恨全都汇聚在一起，然后，朝准珞薇，全力向她冲去！
那带着无比的仇恨无尽的疯狂！
那朝着珞薇的狠绝的冲！
他要用自己的身躯冲破！
珞薇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靠近自己，他残缺的身躯一点点在自己眼中放大。
越来越近！
越来越大！
——“叮！”
空灵的，碎裂的声音。
幽蓝的光芒轰炸开，一刹那刺得人睁不开眼，恍然间，有什么碎裂了，一片片亮闪闪掉到地上。
在最后一刻，镜古拉开珞薇，帮她躲过了致命一击。
而那悲愤的一冲，最终落在了修灵树上。
树叶急颤，接连破碎掉落。
女鲛人眼中有痛苦的眼泪，却还是对男鲛人笑，笑得轻盈温柔，笑得倾倒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