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将军vs公主35
清鸾皇后的思绪从回忆里逐渐飘了回来,她迷惘的神情也逐渐清明了起来。.她再一次确认自己的做法是无比正确的,如果可以的话,这一次,她甚至想亲眼看着穆远之死才能彻底安心。
人的记忆是会骗人的,特别是会欺骗自己,往往人只能记住对于自己有利的记忆。
东宫外,那个贴墙偷听的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迷迷糊糊中,穆远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穆府。他站在穆府门口,忽然觉得这个原本熟悉的地方变得这么的遥远。他抬头看天,看月,看星,看昏暗的夜色下自己东斜的黑影。
穆府大门旁边不远处有一颗树,他想起幼时常常与君芙从树上爬出来,爬到府外玩耍,玩到日暮又偷偷回去,假装在看书的样子。
他又想起父亲严厉却还是对他万般宠爱,他自小在文在武上都是聪慧过人。年仅十六就做了皇宫的侍卫首领。穆霖从未对他的仕途有甚干涉,甚至不希望他从政,只好好平安就行。
他站在穆府门口,等了很久,想了很久,回忆了很久。忽而,天边白露已至,彩霞把天角一方渲染得妖娆多姿,而另一边依旧阴晦灰黯。.
也是在同一瞬间里,他的记忆恢复了似的,想起了自己七岁之前在宫中的日子。想起了自己的母妃,想起了母妃说的话。
“南儿,你是母亲唯一的希望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记住今天!”
他的恨,比他的爱来的还要深刻。
穆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的书房里——脸上带着迷茫、痛苦、无法解脱的神色。还没等自己开口问点什么,穆远之掏出自己随身的玉佩,问道:“父亲,这玉佩的另一半,可是在庆妃哪里?”
穆霖还来不及去细想为什么原本改在戍边的儿子此刻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就被他的话猛然一震,反问:“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那个萧砚之?!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怀好意,多半是敌国奸细!”
穆远之也不回他的问题,继续自顾自地问下去:“我的母亲,是不是就是当年的庆妃?”
穆霖知道瞒不下去了,他知道他会有知道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穆远之神情淡漠,那是一种哀大于心死的表情:“不是谁告诉我的,是我亲耳听到的,从清鸾皇后那里。.”
穆远之的语气表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穆霖一惊,问道:“你、你是要干什么?”
“父亲。”穆远之跪了下来,“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多谢父亲代替母亲抚养远之多年,远之感激不尽。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远之都将一人之力承担,和穆家无关。”
说完,穆远之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穆霖。穆霖心中交错复杂,没想到穆远之会突然出手打晕自己。穆远之把穆霖放到一旁安放好,找到了书架上的兵符,离开了穆府。
夜深。
沉寂的军营里,篝火在熊熊燃烧着,四野里寂静无声,只要漫天席卷过的风声急急在空着盘旋着。
自从那日穆远之走后,亲信戴承就领命带着枳禾的大军一直南下。此时,他们所停的地方,就在燕国、枳禾和天狼三国交界的地方,因为天狼出兵相助枳禾,所以两军在此集结。天狼的军队比枳禾的早到两日,但是两方军队的扎营地始终相隔一些距离,毕竟,今时今日的同伴难保他日不会变成仇敌。
萧砚之跟着枳禾的军队一路南行,戴承对他的态度也是不温不火地,或者说,对他是不怀好意的“冷淡”更多些。
大军在此处安营,默默等待着来自远方的命令。对于军人而言,战争是天职,他们不期盼战争,但是也不会畏惧战争。
呜咽的风声,如同远方有人在悄悄地哭泣,深沉的夜色,黑暗如潮,一波一波地朝着夜晚里的行人袭来。军营旁边的树林里,亦是一片黑暗,而黑暗里的那个人,似乎感觉在黑暗里才觉得更舒服些。
他警惕着,搜寻着,观察着。
然后,这个在黑暗中已经蛰伏了两个多时辰的人,开始了他的伏击。这是杀手排行榜里,排的上号的杀手,人称一叶飞花。
听闻他杀人时,快速、狠厉、只要一片叶子,就能割破敌人的喉,穿透敌人的心。
而现在,他即将面对的敌人,是枳禾国的第一将军——穆远之。杀手的初衷,一开始或许都是为了钱财才取人性命,可是时间久了,他们在乎的就不在是钱多与否,而是对手的有趣与否。
一叶飞花这时已经疾行到了穆远之营帐的附近,他将耳朵贴在了帐篷外边,凑前细听。在这寂静无声黑夜里,一叶飞花居然能凭着自己的耳力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他朝着左右看了看,换班的守卫刚好到点换值,所以在这个空隙里,守卫没有之前森严。
一叶飞花迅速走进了穆远之的帐篷里,而外面的人感受到的只是略过了一阵风而已。一叶飞花屏住了呼吸,慢慢地靠近了他的目标,每往前一步,他就能感受到,目标人的呼吸越清晰。这让他杀手本能里的血液无限沸腾起来,他甚至可以不用灯,就能在黑暗中知道目标的所在。
他一步,一步,一步地,离穆远之越来越近了。他掏出腰间的匕首,对着被子下的人狠狠地刺了下去。
却刺空了!
一叶飞花不可置信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被子,在那棉被下面,有的只是无数小枕头堆砌起来的人的形状而已。难道是自己的预测出现了偏差吗?可是明明听到帐篷里有人熟睡的呼吸声。
杀手的顾忌就是怀疑,尤其是怀疑自己。
哪怕这些思考的问题在他脑海中闪过的时候不过半个须臾,也足够敌人打破他的节奏。
遽然,他感觉背后一凉,竟然闻到了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