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不同榻
正阳宫外,东西六宫喜乐喧嚣不止,其声浩大,响遏行云。.
而正阳宫里的暖阁内,镂花长窗紧闭,但立在外面的宫娥,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皇帝充满怒气的声音。
烛光摇曳中,林月央身着一袭大红色的金丝织凤穿牡丹的九尾凤裙,她那裙摆此刻正长长地拖在地上,映着红光,色泽一如绯艳的万里流霞。
此时她虽仍是跪着,但姿态已变成了不卑不亢的淡然,正如她裙上的凤凰一样让人无法轻视。
她的头微微仰着,露出了她莹白如玉的脖颈,也正因为抬着头,使得她眉心的金萡花钿此刻完全呈现在了烛光之下,那花钿映着红光,愈发地光华夺目。
但是,它再夺目也比不上它主人此刻的眼神。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明明淡静地好似一湖清水,但在那平静的水下,却又仿佛有着一股强大的不甘与顽强在如汐暗涌……
夜少琛震住了,他怔怔地凝着林月央,忽然产生了一种极为荒谬的念头,之所以说它极为荒谬,那是因为这样的念头是帝王所不该有的。
这一刻,他高高在上地站着,她卑微若尘地跪着,可他却觉得跪着的她与站着的他并无差别。.
这样的认知是前所未有的,他第一次觉得,他应该尊重她,虽然她是女子,但女子也是有骨气的,她们的铮铮傲骨,亦不容男儿轻视。
夜少琛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他闷声道:“你先起来吧!别跪了。”
“什么?”林月央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了,皇帝他不是应该大发雷霆才对吗?
夜少琛无奈道:”你喜欢跪着是吧!那就继续跪好了!当朕什么都没说。“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等林月央反应过来,就走到一边的衣架旁换衣服,林月央见他脱得只剩一身明黄的寝衣,连忙站起来问道:”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夜少琛将换下的衣服放在高高的衣架上,回头看向林月央无奈地说,”朕要上床睡觉了,不然你以为朕要干什么?千万别想太多。”
林月央被皇帝的这句话给呛住了,一时只得低头沉默。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皇帝已经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好了,林月央偷偷地看了皇帝一眼,发现他已经合目而眠,似是睡了。
林月央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一下子自在多了,坐到旁边的圆桌前,准备就靠在桌子上睡一觉,反正以前在学校午休的时候,也是这么睡的,习惯习惯就好了。.
林月央又偷偷地看向皇帝的侧脸,忽然有了些感想,其实皇帝这人也挺不错的,身为一个男权社会的统治者,还能尊重她的自由,已经是很难得了。
她记得他的名字叫夜少琛,琛,珍宝也,也许他真的是块珍宝,可惜,她不爱。
-------------
窗外漏进了初晓的光,缕缕晓光拂在脸上,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简直舒服的快要冒泡泡了。
这一觉睡得极好,怎么睡在桌子上也这么舒服啊!
林月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似乎是躺在床上,而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
这样的情况几乎把她吓傻了,她连忙用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好,还好,衣服一件都没少,快吓死她了,虽然失身了她也不会去寻死,但莫名其妙的失了身这种情况,她打死都不想遇到。
掀开被子,林月央坐了起来,她一下子就看到了皇帝,他此时正靠在桌子上睡着,也许是从来没有在桌子上睡过,他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林月央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想必是皇帝把她抱到床上的吧!林月央突然有一点恍惚,她竟不知嫁给他是幸运还是倒霉了。
但她无比确定的是,此时此刻,她不是不感动的,也许,面对这样的男人,天生感性的女人都会感动吧!
林月央轻轻地走下床,她推开窗看了看天色,太后定了巳时请安,换算成现代的时间,也就是上午九点,那么,应该还两个多小时。
她关上了窗,目光纠结地转向睡着的皇帝,该不该叫他到床上去睡呢!
她一边想一边朝皇帝走去,皇帝的头发有一点乱了,乱发散落在脸边,哪里还有平时的贵气与威仪,简直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
也许是皇帝的这个样子让林月央彻底心软了,她轻轻地拍了拍皇帝的肩膀,“子皙,你到床上去睡吧!”
夜少琛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那人的声音很温柔,让他忍不住想看看究竟是谁。
睁开眼后,夜少琛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林月央吗?她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林月央见他醒了,又道:“离给太后请安还有一个多时辰,要不你去床上睡会吧!”
夜少琛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坐起来看了看林月央后,便走到床上去睡了。
林月央看他去睡了,又想起来一件事,她在暖阁中到处走动,忽然看到了南墙边的紫檀木书架,而书架上摆满了书。
她想了想,便转身走到了皇帝的床边,“子皙,这床大的很,以后我把这床中间用书隔着,你就在床上睡吧!”
夜少琛根本就没有睡着,他满脑子都是林月央刚才温柔叫她的样子,那么美,那么好。
此时听到她的这句话,不由心头一震,他压抑着心中的震惊,用闷闷的声音道:“随你吧!”
林月央愣住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傲娇,说一句好的会死吗?
巳时渐近了,有两个宫女推门进来,伺候林月央梳妆打扮,那两个宫女见皇帝此时仍然躺在床上,不免产生了误会,双双低头羞红了脸。
林月央将两位宫女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先还感到有些奇怪,可看了看皇帝之后,她瞬间明白了过来。
天啦!你们可是土生土长表里如一的古代人,思想能不能纯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