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告急
南原国,一座雄伟的山麓脚下的小山村,散落着十多户人家。.
北风萧萧的冬夜,家家户户早已门户紧闭,半夜时分村中犬吠声骤起。
屋外北风呼呼作响,剧烈摇摆的树枝不断敲打着窗棂,发出阵阵令人不安的声响。
一个约摸十来岁左右的小女娃遁于屋内一间狭窄密闭的暗室中,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落下,黑暗中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紧盯密室入口的位置一动也不敢动。
蓦地,她的身子怔地一下绷直,下意识往后倒缩,外面有纷沓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渐渐清晰可闻。
门被人哐哐一声猛地撞开,紧接着就是桌椅拖动、翻箱倒柜、布幔撕扯…………各种乒乓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小女娃的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靠在角落里,乌黑的双眼中恐惧无助的泪水渐渐漫起。
片刻后,纷沓的脚步声陆续出了屋子,小女娃壮着胆子将耳朵贴在密室壁上,院子里隐约传来有人对话的声音。
“…………都找过了,没找到…………”
“这边几间厢房也都没有…………”
“既如此,那就一把火烧它个干净彻底,咱哥几个回去也好交差了事…………”
外面话音落下未几,密室内的小女娃便开始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她翕动鼻翼,一股令人窒息的浓烟已弥漫到了密室内。
外面噼啪作响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有明亮闪烁的火光透过密室暗门的缝隙透射进来,慌乱中小女孩手忙脚乱地打开密室门,很快一股灼热的热浪扑面而来,疯狂的火舌瞬间卷上了她的乌发。.
万分惊骇中她下意识地猛地重新死死关上门,浓烟弥漫中她如无头苍蝇般四处摸索。
终于,黑暗中她触到了一个凸起的按钮。
只听得啪嗒一声,一个窄小的暗门缓缓向上开启,一缕潮湿寒冷的气息迎面而来,小女孩迅即慌不择路地钻进了那条地道。
片刻后,衣衫凌乱、一身狼狈的小女孩怔怔地站在距离自己家庭院不远处,怔怔地如惊弓之鸟。漫天火光吞没了她曾经熟悉的家园。
而她此时才猛地想起,她的爹娘呢?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此刻恍忽间她忆起自己半夜时分被娘亲从被子里拖起来,她睁着惺忪的双眼不明所以。
直到爹爹从外面冲进来将烛灯吹灭,院中彼时已有熊熊燃烧的火把照得灯火通明,那时她才隐隐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
黑暗中爹爹抱着她穿过另一间厢房,又将她推进密室并仓促叮嘱她:“小竹,就待在里面,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
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响起一阵阵庭院倒塌的轰天巨响,一间接一间的房屋接连倒成一片废墟。“爹!娘!”小女娃蓦地尖叫哭喊起来。
她的哭喊声在噼啪轰响的声音里根本如蚊蚋一般苍白无力。站在寒彻骨髓的冬夜里,再加之惊惧伤心、疲累无助,浑身瑟瑟发抖的小女娃很快便瘫软在地。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雨来,冰凉如丝的雨水打在小女娃的脸上,她的意识渐渐飘忽,感觉自己的身子轻盈成一片若有若无的羽毛,渐渐坠向一个黑暗的无底深渊。.
突然,一团高大的黑影由远而近在她面前蹲下,一只温暖的手掌伸过来在她唇边探了探鼻息,然后一把将她从地上拦腰抱起。
恍惚中,就着远处闪烁的火光,她看到那人腰间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饰,玉饰上隐约显出一个精致的图案…………
南原国的春季,分外妖娆迷人。
本就巍峨雄伟的玉泉峰到了草长莺飞的时节,更是奇秀无比。
山路上,一个浅绿色的身影轻盈地忽隐忽现。只见那少女玉面黑眸,顾盼间如盈盈秋水,浅绿色罗裙越发衬得她的体态婀娜。
玉泉峰上有一座千年古刹,名为玉泉殿。
数年来一直只有几个素衣老尼长住于此,山下的村民偶尔也只能看到这个容貌俊俏的女孩子独自下山,采买些日常生活的小物什。
终于上得山顶,过了一根长长的吊索桥后,又走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数丈外桃花掩映深处露出大殿一角。
“青竹,这么快就回来啦!”一个约摸四十多岁年纪、皮肤白净的尼姑笑着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包袱。
“静修师父,静宜师父她好些了吗?”叫青竹的少女有些迫不及待地拉着静修的胳膊问道。
“嗯,她的身子已经不似半夜时分那么烫得厉害了,服下这草药后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先去煎药,你一路累着了快快歇息去吧!”静修说完便急匆匆拿着包袱转身离开了。
玉泉殿统共只有四位尼姑,静宜、静修、静娴、静安,其中静宜最为年长是玉泉殿的住持,剩下的三位中静修与静娴主要操持大殿事务,而静安则负责偏殿事务。
自从当年宁青竹上了玉泉峰,四位师父都极疼爱她。
虽然这玉泉峰上几无人烟,玉泉殿亦因地势险要几无香客造访,但这五人隐在这世外桃源之所倒也过得悠哉乐哉。
只是昨儿晚上静宜师父突然身子不适昏迷不醒,一向清净安宁的玉泉殿前后几乎是彻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宁青竹便下了山去找郎中。按朗中的推断,估摸静宜师父是因着了风寒才致此恶疾。
静娴与静安守在静宜的床头,见到宁青竹俩人皆是面上一喜,静娴急急起身轻声问道,“青竹你可回来了,你抓的药呢?郎中怎么说?”
“两位师父莫急,郎中说静宜师父应该只是染了风寒,吃两副药就好了,静修师父已经拿药去煎了…………”
宁青竹一边说一边坐到床头,静卧于床的静宜双眼紧闭一动不动,面色虽不似昨儿半夜时分那般赤红,但垂于床边的手臂摸上去还是烫手得紧。
“静娴,住持这般模样…………我看,不会仅仅是染了风寒这么简单吧?”静安的性子直,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
“静安!你莫瞎说!你甚么时候成郎中了?不是风寒那你说是甚么?”静娴有些没好气白了静安一眼。
静宜一直是玉泉殿众人的主心骨,这突然间彻夜昏迷不醒高热不退,难怪一向沉稳内敛的静娴也乱了方寸。
………………
一连吃了三四天的草药,静宜师太虽高热褪去并渐渐醒转,但一直平病态恹恹没有食欲,本就单薄的身子越发虚弱。
看到这光景,大家心里都明了——静宜这病绝非偶染风寒如此简单。
这日晚上,宁青竹被叫到了静修的房间。
她推门进去时,静修、静娴与静安三位师父正端坐在里间说着什么。
原来,眼看着静宜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几位师父都清楚就靠山下郎中的这几副草药绝计不可能让她完全康复。
所以她们决定,由静修和静安在山上照顾静宜,静娴则带着宁青竹下山去求医。
“青竹,此番下山不同以往,少则六七天,多则十数天,这一路上你与静娴师父彼此照应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让人瞧出你的功力。”静修轻轻拉着宁青竹的小手,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她。
依着几位师父的意思,宁青竹将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绾进一顶深色尼帽,着一身宽大的深灰布衣,看上去倒真似一个小尼姑。
只是静修看着她如瓷玉般娇嫩的面庞,转身拿出一个藏青小木盒。静娴即刻明白她的用意,接过小木盒打开在宁青竹的脸上涂抹起来。
不消片刻的功夫,宁青竹原本肤若凝脂的脸颊上赫然多出一大块乌青色胎记,乍一看上去还有些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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