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云琅和肆儿
“裴音,你在看什么啊?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白沐的话,像是一盆凉水一样浇在了我的头上。
“你……看不见吗?”
我的声音不可抑制的有些颤抖,低低的问道。
白沐貌似也被我这副反应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见什么啊?”
我想要再答话,可涌到嘴边的话却一下子全都哽在了喉咙中。
因为那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女子,已经走到了我们的面前了。
准确的说,只是走到了白沐的面前。
蓝袍女子长相十分柔美,脸却苍白的如同薄纸一般,古典的长发如云披散,长袍罩在她的身上,罩住了她婀娜的身姿,却透出了一股文雅保守的东方美。而最美的却是她的眼睛,瞳孔如同秋水泛波一般美丽。但那双眼睛里透着沧桑,似乎已经看透了红尘。
而此刻,那双眸子此刻紧紧地盯着白沐,蓝袍女子嘴角勾起了凉薄的微笑:“又是可笑的爱情啊……根本不可能得到,却一直在乞求。如此,你的爱意,我就笑纳了。”
说着,她将手伸到了白沐的头顶。
而白沐依旧疑惑的望着我,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住手!”
看到蓝袍女子的动作,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她很可能对白沐做一些不利于白沐的事情,于是立刻叫出了声。
可是叫出声后的下一瞬,我就后悔了。
因为蓝袍女子那苍白的脸此刻已经缓缓地转向了我了。
“你……看得到我……”蓝袍女子的声音淡淡的,不起一丝波澜。
白沐此时却望向了我:“裴音,你在和谁说话啊?”
他正问着,自己却打了一个寒颤,貌似他自己已经联想到什么了。
“他,对你有爱意。”蓝袍女子看着我,轻声道。
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我根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我的身体,就如同被之前的白沐控制一样,难以做出什么大的动作,就连想要反抗都直不起身子。.
“但是你,却不爱他……”蓝袍女子继续说道,她的声音,却已经冷到了冰点了。
我浑身一抖,觉得以这个蓝袍女子为中心,附近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她……不会是生气了吧?
“你为什么不爱他,你为什么不爱他!好不容易拥有了爱情!有了白头偕老的机会!你为什么不爱他!”
蓝袍女子的语气越变越冷,而到了最后,已经淡漠到听不出人声了。
周围的气温也再次骤降了好几度,我颤抖的越发厉害,想要说些什么,想要尖叫,可是发现自己的嘴巴就像被粘住一样,除了“呜呜嗯嗯”之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裴音!你怎么了!”
我看到了白沐冲向了我,我也看到了蓝袍女子向白沐伸出了的手。
“唔!”
我想要张嘴叫住他,想要拦下他,但是只能呜呜出声。
白沐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肩头,与我对视着问道:“裴音,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中邪了!?”
我却惊恐的望着他的身后,呜呜声更大。
蓝袍女子的手缓缓抬起,放在了白沐的头顶。
“唔!”
我竭尽全力的挪动胳膊,伸出了手推开了白沐,但还是晚了一步……
蓝袍女子的手,就那么嵌进了白沐的脑袋。
没有血,没有白花花的脑浆。
她的手就直直的穿过了白沐的头,而白沐,瞪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而蓝袍女子的手也从白沐的脑中抽出,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发光的小球。
“呜……白沐!你……你做了什么!”
我突然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赶忙问道。
蓝袍女子低笑一声:“你又不爱他,何必关心他?”
她的手指轻点,手中的小球便漂浮在了半空,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小球飘在黑暗中,很清澈,很透明。.
“嘶……好纯洁的灵魂。”蓝袍女子眯起了眼睛,语气带着惊诧。
我听到了她说的“灵魂”两个字。
“这是白沐的灵魂?!”我想要站起身,但是发现刚刚能伸手推开白沐就已经是我能做的幅度最大的运动了,现在想要从地上站起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蓝袍女子绝美的脸上漾起了笑容:“不错,这就是那个爱着你的男人的灵魂。但是现在,他死了。”
死了……
我的心,突然间一抽。
“他……死了……”
我听不出我的声音有多颤抖,有多痛。
“不错,他死了。他死的活该,因为他爱你,爱着一个不爱他的你。所以他死了。这里是弦月河,我是这里的河神,他敢在这里许诺爱情,我就敢夺他的灵魂。”
蓝袍女子像是自说自话,盯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明的小球,嘴角继续勾起。
我心里又是一痛,可瞬间又想到了什么,立刻说道:“不对,他没有死!白无常没有出现!”
“白无常?”听到我的话,蓝袍女子先是一愣,然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危险的说道:“你看得到白无常?”
“能看到你,自然就能看到白无常!白无常没有出现,白沐没有死!”
蓝袍女子呵呵一笑:“能看到我就能看到白无常?这是哪里来的逻辑。我与白无常虽然同为鬼物,但是界面不同。我等河神山神之流,皆在妖鬼界,寻常冤死亡魂之流,皆在野鬼界,白无常牛头马面等鬼差,均在遣鬼界。寻常人即便是开了天眼也看不到处于谴鬼界的白无常,甚至我们妖鬼界和野鬼界在不与谴鬼界链接的情况下也看不到白无常。你,为什么会看到?”
“我不懂什么谴鬼界野鬼界,但是我知道白无常没有出现,白沐就没死!你快放了我们!”我听的一头雾水,但是我知道,白无常才是索命的鬼,他没有出现,白沐是不会死的。
蓝袍女子却露出了嘲讽的微笑:“不管你是怎么看到位于谴鬼界的白无常的,但是白无常没出现人就不会死这句话实在是说的太天真了。人死分三种,一为天灾,一为人祸,一为寿终正寝。只有寿终正寝阳寿已尽的人死时白无常才会出现,而天灾人祸中死亡的则不会有鬼差接引,只会沦为孤魂野鬼,等待着消散于天地之间。现在这个叫做白沐的,是死在我的手里,而不是阳寿已尽,他自然不会有鬼差接引了,哼,天真!”
我眯起了眼睛:“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很奇怪的,此时的我不知为何没有了先前那种恐惧,虽然惊惶仍在,但是心底已经镇定了很多,可以正常思考事情了。
蓝袍女子一定是已有所图,否则她若是只想单纯的杀人,自然不必与我废话,但是她来来回回与我说了这么多,却没有对我动手,想来并不只是光要杀了我和白沐这么简单。
我心中一动,既然她不急着杀我,那对于白沐也不应该急着下此杀手,再加上白沐被“杀”我心中虽有些抽痛,但远远不及白沐被白无常索命时心中的绞痛。联想到此,我的心中安定之下,表情也舒缓了一来,看向了蓝袍女子。
蓝袍女子盯着我,忽然笑了起来:“你怎么不害怕了?”
不害怕?面对着一只鬼就算是知道无性命之忧也会害怕啊!我只不过是装镇定而已。
不过既然是装,就要装的像一些,我轻咳一声,学着那些小说里的桥段低声道:“害怕有用吗?你就会放了我们吗?”
天知道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
我真怕我之前推断的都是错的,或者那只鬼一个不开心就把我咔嚓掉。
“哦?”蓝袍女子俯身,用她美丽的眸子紧紧地看着我,“你很有意思。不过我也很奇怪,你的男朋友……嗯……你们大概是这么称呼你们的情郎的吧。你的男朋友被我杀死,你也无动于衷吗?刚才貌似还很心疼呢?”
“他不是我男朋友,刚才的不是心疼,只是有些不适应罢了。”我强作镇定的回道。
“无情的女人……”蓝袍女子的声音淡淡的,但我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寒意,以及恨意。
她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说道:“无情的女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是另一个无情女人的故事,她的结局,很悲惨。”
而她,就那么自顾自的讲起了故事。
我想要说话,却发现嘴再次张不开了。
“从前的从前,那时还没有所谓的国家,有的只是一个一个的部落。一条河边的两株草修练成了小妖,一株叫做云琅,一株叫做肆儿。”
那时修炼成妖很容易,但是化形为人却很难,妖成仙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这两株草因为靠着水源很近,生长的很快,资质也很好,于是很快便化人了。
化人的云琅是个男孩,肆儿是个女孩。
他们在一起,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云琅对肆儿很好很好,肆儿想要野果,云琅会去摘,肆儿想要鱼,云琅会去捕,肆儿想要吃烤熟的肉,云琅也会冒着自己被点着的危险点火为肆儿烤肉。
有一天,肆儿见到了仙人从天空中飞过。
“我要成仙。”
肆儿笑着,拉着云琅的袖子,如是说道。
云琅是怎么想的,肆儿不知道。
但是第二天,云琅就脸色苍白的拿出了一颗小珠子,喂给了肆儿。
“肆儿,吃了它,你就能成仙了。”
肆儿觉得身子越来越轻,渐渐的飘了起来。
而云琅的身体则缓缓缩小,一直缩小到变成一株小草。
一株靠在河边的小草。
成仙后的很多年,肆儿才知道,那颗珠子叫做内丹,凝聚了一个妖的毕生功力甚至是生机。
肆儿哭了,独自下凡到了那条河边。
青草茵茵,河水潺潺。
六月,正是草木旺盛的时候。
但是肆儿,却看到了河边那最显眼的一株草。
不是因为这株草是最茂盛的,而是因为……
它是唯一一株枯萎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