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癫狂
英国公府，荣华院大厅里人不少，却是静得可怕，几乎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刚从地窖里被拖出来的宋氏憔悴而狼狈，她已经被关三天三夜了，倒是有人给她送吃食，只是心中惶恐不安，加上那粗陋的馒头白开水她不屑吃，只在第二日开始饿得受不了了才吃上几口，所以现在虽然不至于饿到站不稳，但也确实是浑身发软。
然而，当他看到主位上坐着的英国公和老夫人，还有老夫人身边站着的潘家铭时，灰暗的眸光里仍然闪过一丝强硬，甚至还带着点讽意。她就是不承认，他们能拿她怎么样？就凭敏儿听到半拉子的一句话？有本事他们去找德妃对质啊？老不死的不是最忌讳家丑外扬吗？
那日从尹府回来，英国公就开始审问宋氏，而她坚持说潘舒敏听错了，根本不存在红嬷嬷威胁她的事，虽然皇后娘娘当年还只是太子妃，但那也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是英国公府的荣耀和倚仗，她作为英国公府的大夫人，怎么可能去害太子妃以后不能再有孩子，那对她有什么好处？
宋氏的狡辩，别说潘家铭不信，连英国公那边都过不去，潘舒敏马上就十岁了，几句话会听错？而且当时宋氏的反应已经可以说明潘舒敏所说的都是真的。
英国公急怒之下要对宋氏用刑，被潘家铭阻止了，直接让人将宋氏关进了地窖，还不许大房的人靠近。这次英国公也是真的愤怒加心寒了，连潘如烨和潘家锦都不肯见，让丫鬟传话说，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大房的人再胡搅蛮缠就全部赶出去。
也就是说，从那天宋氏被带回来一直到这会儿，大房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宋氏，这会儿被允许到大厅来的大房人有潘如烨、潘家锦、和潘舒颖。
只是，此时这三人看着宋氏的眼神都很复杂，没有关切，只有怨怪和担心，担心的是不知道他们会受到多少牵连。害皇上没有嫡出皇子的罪魁祸首？他们担得起这样罪名的牵连吗？尤其潘舒颖，她有理由相信，一旦母亲的罪名确定，她在夫家的好日子就结束了，能不被休弃已经是万幸。
除了潘家人，今日大厅里还有两个宋家人，宋氏的大哥和大嫂。俩人俱是一脸如丧考妣，他们进京是为了替女儿宋明金撑腰，还有为儿子宋宏图谋差事，没想到撞上这样的事。谋害皇后娘娘的身体？可不就是谋害皇家子嗣？本来进京后暂住在宋大夫人娘家的夫妻俩直接被宋大夫人的兄嫂赶出了府，就差直接断绝关系了。
不过，他们倒是真的在计划同宋氏断绝关系，皇上有多爱重皇后众所周知，宋氏曾经落井下石谋害皇后身体的事一旦确定下来，整个宋家肯定都要受到牵连。
于是，宋氏刚站定，就感受到了这些她最亲的亲人眼里投射过来的或怨或恨或嫌弃的目光，身体不由一震。她被囚禁了三日，丈夫、子女、兄嫂竟然没有一个人关心一下她是不是还好，有没有饿着冻着。现在没定罪就这样，一旦确定她的罪，这些亲人恐怕是最希望她死的人吧？
被关了三日的宋氏，自信和意志本来就在胡思乱想和恐慌中一点一点地被摧残，潘如烨父子三人以及宋大老爷夫妻的反应就如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的意志完全被压垮了，眼里完完全全只剩下了灰暗的无措。
于是，当四条带着宋氏曾经的丫鬟柳绿和福韵长公主府上的红嬷嬷进来时，一瞥之下，宋氏疯了，甚至，红嬷嬷二人还未开口，连一个字都还没有开始说。
“是，就是我做的，都是你们逼我的，”宋氏的眼眸由无措直接变成癫狂，指着英国公骂道：“斗不过死老太婆和你那个嫡女，还说什么最宠爱大房？宠爱大房还会把我们分出去吗？我就是要让你的太子妃女儿再也生不出孩子，哈哈哈，被休掉最好，看她还拿什么给二房撑腰，拿什么打压我们大房，哈哈哈哈哈哈……其实我巴不得她一尸两命，可惜贱人命硬，那么凶险竟……唔唔唔唔唔”然还能活下来。
宋氏的嘴被潘如烨死死捂住了，他瞪着宋氏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暴怒的火焰：她要死赶紧去撞墙去跳河都好，干嘛要拖着他们大家一起死？这个贱人连他和她自己的亲生儿女都要坑害吗？
宋大老爷也冲上来对着宋氏的脸就是一巴掌：“孽障！你疯了吗？”不但直接认罪，还敢骂皇后娘娘贱人命硬，还诅咒皇后“一尸两命”？她这是想要整个宋家给她陪葬吗？
宋氏“噗”地吐出一口血和两颗白色的牙齿，人倒是似乎清醒了一些，“叵”地瘫软在地上，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潘家铭看了一眼气得脸都绿了的祖父和咬牙切齿、手都在颤抖的祖母，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宠妾灭妻的后果！若不是祖父的偏宠给了大房底气，撑大了他们的野心和胃口，皇后姑母就不会没有亲生的一男半女，父母或许也不会死。
“你们说说吧，当年的事”潘家铭看向红嬷嬷和柳绿，“若是有一点隐瞒或者虚假，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红嬷嬷二人赶紧跪下：“不敢有半句假话。”
红嬷嬷当年是太子良娣（如今的德妃）的陪嫁丫鬟，刺杀事件之后，太子妃和良娣双双受了重伤，太子妃腹中男胎胎死腹中，良娣还好，九死一生产下一个女儿。
整个太子府在近半个月里都是忙乱且充满惶恐，一次，红嬷嬷在去厨房给良娣端药时，看到站在太子妃药炉跟前的宋氏正匆匆抬手抓起一块抹布擦了一下药罐盖子，说她进厨房询问太子妃的药煎好了没有，结果发现厨房里没有人，就自己看了一下，还说红嬷嬷突然进去害她吓了一跳，差点摔了药罐盖子。说完，宋氏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厨房。
红嬷嬷当时也没在意，只是，当她倒好了良娣的药，回过身真要走出去时，发现宋氏刚刚站立的地方有一个猩包。